第一百八十六章 该来的会来，该好的会好
……
既然能逼迫自己做到这一步，具体的屈辱是怎样的已经不重要了。
苏亦凡对陈建国自然没有一丝客气：“陈叔叔，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上次我跟陈欣闹得不愉快，事后相安无事也就罢了。我没想到他居然能隐忍这么长时间才动手，还会找人帮忙。如果是陈欣自己遇到这样的问题，陈叔叔你觉得他会怎么解决？”
无视了陈建国的扭曲表情，苏亦凡一脸坦然地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同学家长。
陈建国被噎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但仍努力坚持道：“我知道，所以我来跟你道歉，这是我的责任。”
“最毒妇人心这话原来是真的？”
被苏亦凡动手打过的陈欣在同学面前丢了人，压根就不想来上课，被老爸逼着又不能不来，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座位上装死。发现苏亦凡又一脸不怀好意地进了教室，不仅是陈欣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整个四班都如临大敌。
程水馨上上下下看了一番那张请柬，哼了一声道：“我觉得他是想通过你认识轻姐吧？”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招数苏亦凡没少用，哪一次都很有效果。熟悉自己儿子秉性的陈建国知道这种问题上自己没法糊弄苏亦凡，若是说了违心的回答，只怕今天自己舍下脸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但越是这样，陈建国越冷静。
晚上苏亦凡开着那辆不起眼的高尔夫到洪楠饭店门口的时候，正是饭店一天生意最火爆的时段。门口挺了一堆各种显得很爷们的suv，相比之下苏亦凡这辆车就像小绵羊混入狼群一样。
陈建国有心想把话题往另外一个方向引，又不知怎么开口。
苏亦凡在后面淡淡说道：“等我想好了给陈总打电话。”
一直到苏亦凡说完离开四班教室，那些男生还保持着如临大敌的表情，陈欣也是一脸惊恐。
见陈建国没吭声，苏亦凡笑了笑说：“您也不用犹豫，我们都知道您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说起来这件事非常可笑，我们的矛盾来自于陈欣觉得他比我更适合我的一个朋友，哦，那是个女孩子。就在离这条街不太远的地方，沐河码头那边。陈欣告诉我，如果我不远离那个女孩就会被他用金钱和拳头狠狠地欺负。”
比起现在这个运动量，陈建国觉得自己之前自己很威猛的印象绝对是错觉。
看到苏亦凡，一直面无表情的周兵眼神也有些复杂。
拿着请柬进了教室，程水馨早已经在自己座位上翻书了。看见苏亦凡进来就朝他招手：“今天怎么这么晚？”
“陈欣他爸要请我吃饭，估计是想赔罪？”
苏亦凡拿着请柬过去给程水馨过目。
周兵的脚步顿了一下，在距离苏亦凡大约一臂半的位置停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请柬给苏亦凡。
“我也觉得。”苏亦凡赞同道，“所以我打算推掉。”
其实昨天痛殴了陈欣一顿之后，苏亦凡看到那个窝窝囊囊的陈欣，报复的心情已经差不多消失了一多半。听到陈建国做出这种承诺，他也不好太为难这个跟着自己跑了半天的老男人。
——如果陈欣真是那么容易听劝的孩子，他能惹出今天这种问题吗？
苏亦凡挥手打断了陈建国的话：“做为陈欣的家长，你教育他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不用来专门跟我说。”
其实苏亦凡有些不太理解，洪胖子到底是有多欣赏这个林兮啊，非要在一个满地流氓的地方安排这么个温柔漂亮的小姑娘。想必每天晚上的表演对这个林兮都是一种考验吧？
苏亦凡本来都已经对这件事完全没兴趣了，听程水馨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
程水馨大嗔：“讨厌！”
苏亦凡才不管陈欣什么反应，他就是觉得这么做挺痛快。
但这种疑惑只存在了一瞬间，陈建国很快就意识到，跟自己说话的少年好像没有一丝不适应，态度虽说嚣张，语气却一直相当平静。能够拥有这种心态，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少年？
苏亦凡盯着程水馨看了半天，看得程水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饭店门口正挂着个对讲麦克风的大堂经理记忆力惊人，认得这是洪楠曾经亲自招待过的那位，赶紧迎上来：“洪老板在二楼，您请您请。”
在这之前陈建国曾经见过陈欣和程水馨还有杨冰冰等人站在一起的场面，知道自己儿子恐怕是对某个漂亮小姑娘动了心思。只是想到自己的事业居然被这么幼稚的事给毁了，他心中那股郁闷实在无法形容。
“林兮姐好。”
……
无意识地挥挥手，苏亦凡说道：“我以后不会欺负陈欣了，这样您能放心吗？”
以黄家在本地的影响力和能量，竟也拿这小子没办法。想到这一层，陈建国觉得自己放下身段来丢个脸未必是坏事。
尤其苏亦凡的态度太冷静，让陈建国摸不清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我还要穿晚礼服去，让陈欣难受死。”
上面写了一些客套话，内容不过是陈建国打算请苏亦凡去中景国际吃饭。
领带已经松开，汗水湿透了衬衫的陈建国看上去很狼狈，他有着这个社会上所谓“成功人士”的很多缺点。自大、自我、充满暴发户气息、相信弱肉强食……但他毕竟还是个父亲，是个失败的父亲。
“真的？”
陈建国没在车上，只有司机周兵一个人。
无视周围喧闹的环境，苏亦凡依旧对林兮笑着挥挥手。
陈欣无疑是让人痛恨的，陈建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苏亦凡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逼人至死，也没有那个权力。
陈建国这一刻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他依然在想着自己那些打不通的电话，失去联络的老朋友，还有曾经热情，如今冷漠的政府官员。
有那么一瞬间，陈建国甚至在犹豫怀疑着，眼前这个少年真的知道那些针对自己的可怕行为吗？
苏亦凡想了想说：“我考虑考虑。”
“不用推啊。”程水馨自从知道公园那件事跟陈欣有关之后，爱憎立场愈发强烈，“我陪着你去，气死陈欣。”
陈建国的请柬上写着周五晚上，苏亦凡对这个时间安排自无不可，为此还专门去了四班教室一趟。
苏亦凡觉得跟陈建国绕圈子挺没意思的，索性直接说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苏亦凡看了一眼那张请柬，伸手接过。
这几年除了拿地的时候陪领导，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不需要那样。”苏亦凡没有赞同陈建国的想法，“对于我来说，陈欣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明白，这件事并不是我想要对他做什么，而是他想对我做什么。”
陈建国心里觉得挺别扭。
大厅里依旧热闹，林兮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弹钢琴，跟喧闹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苏亦凡油盐不进的样，陈建国想疯的心都有。
松开领带的陈建国索性直接到底：“那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运动过了，陈建国仔细回忆，自己这几年最大的运动量也不过是在那个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的实习生身上做过的俯卧撑。
“怎么啦？”
“陈董让我交给您。”
今天林兮没弹错音，只是抬起头用闪亮的眸子盯着苏亦凡的身影，眼神有些复杂。
苏亦凡一脸轻松，额头上脸上几乎没有汗，让陈建国不得不感慨青春果然是最好的东西，多少钱都买不回来。
用了敬语的周兵显得极不适应，但还是把手臂伸得笔直。
苏亦凡知道陈建国想问什么，摇摇头说道：“有些东西，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能转好的时候自然会好。我做不了主，你也做不了主。”
喘匀了气，陈建国也没心思计较苏亦凡怎么为难自己，一脸诚恳地说道：“苏亦凡同学，我们家陈欣以前跟你有些误会，我作为陈欣的父亲没有管教好他。陈欣跟你不能比，他是个没吃过苦的孩子，有时候做事有点孩子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次的事我一定会狠狠教育他……”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告诉您，事情是我比较占理。也许陈欣说得对，道理未必有力量有效。不过对于我来说，毫无理由地欺负别人和事出有因的惩罚是两回事。”
苏亦凡对这个经理点头致意，跟着他穿过饭店大厅。
苏亦凡一点都不怵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司机，问道：“有事？”
跑到学校门口，苏亦凡站在路边缓了口气，眼看着那辆刚才跟着自己的凯迪拉克又开过来了。
对天发誓，苏亦凡现在太喜欢听程水馨用这种几近撒娇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了。
这话是苏小轻让苏亦凡说的，苏亦凡觉得说起来还挺装逼，说完不管愣在原地的陈建国，脚步轻快地跑远了。
当然面对苏亦凡陈建国不能这么说，他诚恳地说：“我只希望你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不要太为难他，至于怎么教育他，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既然人都来了，陈建国索性决定问一问。
“那个……”
那样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刚跟陈建国谈了一场不甚愉快的对话。
“我从现在开始给陈欣办出国，他将消失在你的视线里。”
周兵没吭声，转身准备上车。
苏亦凡才没管这些人警惕的目光，径直走到陈欣面前拍了拍桌子说：“回家告诉你爸，周五我一定去，你也一起哦。”
几乎是一瞬间，陈建国做出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