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安身立命
云氏娘家以前是个县丞，那会的姜升荣家里也不过是泥里刨食的泥腿子。
真要算起来，还是姜升荣高攀了云氏。
所以那会的云家并不看好姜家。
姜老太太当年也不是没有替自己儿子上门求娶过，可云家连门都没有让进，直接拿着扫帚将人赶了出来。
后来姜母为了儿子能好好读书，一咬牙变卖了老家的祖产，带着儿子来了京城。
可云家却反而落魄了。
后来，云氏更是差点被哥哥嫂子卖给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员外做妾。
要不是她拼死逃出来之后又遇到了姜升荣。
云氏现在指不定在哪呢。
可笑的是，她现在居然要将老家的侄子接过来，当成正儿八经的亲戚来对待。
姜老夫人听着姜望舒说这话的时候，差点气的没将云氏叫过来骂一顿。
“她那门腌臜亲戚居然还有脸找过来！”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扔在地上：“不过是上门打秋风的破烂货色，居然还有脸叫你过去见，真以为她们云家是什么人物不成！”
“祖母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姜望舒给老太太拍着后背顺气，“本来呢，这去见见也没事，只是母亲那位侄子到底是外男，孙女还没有及笄，说到底出去也不方便，这才来和祖母说。”
姜望舒本来是不屑于告状的。
先不说云氏那位侄子，就算是云氏的亲爹来了，和她都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架不住她不出门去见，可云氏却得寸进尺，带着外男竟然要闯她的望春居。
她知道这事找姜父没有用，就算说了，顶多也就是找云氏口头上教育几句，不起任何的作用。
所以姜望舒才想着来找祖母。
“就是，祖母，孙儿进三姐姐的院子还要通传呢，可母亲带着云表哥就要闯姐姐的院子，差点把孙儿吓死，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三姐姐名声。”姜不弃小小的人儿乖巧的窝在老太太怀里。
看似天真说出的都是童言，可字字珠玑。
老太太的脸色越发的黑沉了。
她看着怀中的小孙子，是啊，一个这么小的人儿，都知道姐姐的院子不能乱闯，那云氏带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往女眷的院子乱闯？
姜望舒看着日渐圆润的姜不弃，淡淡一笑，“不弃不许胡说。”
姜不弃撅着红润的小嘴巴，黝黑的眸子一垂，看着好不可怜。
他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没有说错啊，不然，母亲怎么不带着云表哥去大姐姐屋子啊，按理说云表哥才是大姐姐正儿八经的表哥吧，可母亲却天天带着表哥来找三姐姐，就是很奇怪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老太太原先可能还没有朝着这方面去想，可经过姜不弃的这番话，心中警铃大作。
实在不能怪她。
毕竟，当年的云氏可不就是靠着这么下作的手段硬是进了姜家的门。
现在这是姑姑眼看着自己家日子过的好了，想把自己的侄子也照猫画虎的“嫁”进她们姜家啊！
老太太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云氏是居心不良。
就连搂着姜不弃的手都紧了紧。
似是察觉到怀中小人的挣扎，老太太这才松开了手，一脸歉意的说道：“祖母是不是弄疼你了？”
姜不弃极为乖巧的抱着老太太的手：“祖母爱护孙儿还来不及，怎么会弄疼孙儿，祖母的怀里最暖和了。”
他说完。
老太太一脸和蔼的点点他的小鼻子，“小猢狲，比你姐姐的嘴儿还甜，是不是偷偷抹了蜜了。”
姜望舒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并没有觉得吃味。
从她将姜不弃带回来的那一刻起。
姜望舒就知道，自己可能护不住这个孩子，要想让这个孩子有个安身立命的保证，只能从老太太这里入手。
姜不弃一开始还很抗拒。
除了姜望舒以外，姜不弃平等的讨厌着每一个姜家人。
虽然他自己给自己取名不弃，可这不代表，他真的不介意自己被舍弃这件事。
于是，姜望舒只好将这其中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和对方讲。
“当我们自身还弱小的时候，就不要试图和别人讲道理。”
“因为你就算讲破喉咙，就算是真的无辜，也不会有人会真的听你的话，给你一个公道。”
姜不弃是个聪明孩子，他明白姜望舒给他说的这些都是好话。
他也明白，比起姜父和云氏，去讨好老太太，已经是自己这位三姐姐权衡利弊下，给他寻的最好的一条路。
可他心里还是别扭。
“姐姐，我不能一直跟着你吗？”
哪怕现在的姜不弃已经换上了上好的丝绸锦衣，进出身边也有丫鬟伺候。
再也没人敢明面上嘲笑他，咒骂他。
可他的内心还是那个自卑敏感，随时害怕被舍弃的孩子。
于是，姜望舒耐心的告诉他。
“你当然可以跟着我，可是，不弃，你不能一辈子跟着我。”
姜不弃没听懂，他为什么不能一辈子跟着阿姐？
“不弃，你还小，可你以后要长大，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要走，阿姐也有阿姐自己的人生要走。”
“等明年开春，阿姐就要嫁人了，你如果在姜家没有立足之地，到时候，还有谁能护着你。”
姜望舒的侧脸被烛火摇曳的虚虚明明，犹如梦幻泡影，令姜不弃心惊。
好像他呼吸重一点，眼前的阿姐就会消失一样。
这种想法令他恐惧。
姜望舒：“不弃，阿姐需要你，不止是在这姜府中，出了姜府还有更广阔的天地，你不是说你想参军吗，阿姐需要你快快长大，以后成为阿姐的左膀右臂，保护阿姐，你能做到吗？”
姜不弃就那么直直的看向他。
看着眼前这个宛如神祇一般的女子，用无比认真的语气看着瘦小的自己。
她问他：“你能做到吗？”
姜不弃甚至都没有犹豫，他也不懂阿姐彼时说的那句“姜府以外的天地”这句话中包含的野心和深意。
他什么都没有想。
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姜不弃想，那一刻，阿姐别说只是让他保护她，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会义无反顾的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