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在
几人说话声音不小，也有人搜了攻略，发现后山的确有近路。
江拂黎背着宋晚意下山时，间或有人从身旁路过，偶尔有人提出帮忙也都被他低声拒绝，人生地不熟，他不可能把宋晚意交给别人。
渐渐地，只有两个陌生游客不远不近地坠在身后。
雨越下越大，男人身上的衬衫被山风吹得鼓囊囊，又被大雨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宋晚意的下巴搭在他肩膀，冲锋衣是防水材质，雨水落在帽檐汇集成小溪流尽数泼在他身上，几缕发梢钻出，黏哒哒贴着宋晚意的面颊，墨镜早已不知掉在何处。
湿漉漉的睫毛掀开，视线里男人步伐沉稳而缓慢，“江拂黎……”
轻声呓语被暴雨掩埋，又被风吹进男人耳畔，他呼吸微喘：“我在，睡会吧，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宋晚意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便觉得心安，到底心里还惦记着“他”的惨状，手指摩挲着揪住他的领口：“小心……小心……”
小心谁呢？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凌乱的场景怎么回事，脑袋越来越沉，意识昏沉的时候，脑海里划过最后的念头竟然是——还好没有打雷，不然他得害怕了。
身后两名游客穿着黑衣，彼此对视一眼。
“现在动手？”
“急什么？”
“他们快下山了！钱还赚不赚了？”
“咱们的任务是让他吃苦头，不是要他的命。”
这是半山腰，小道之所以是小道，便是因为更陡、更直，从这的石阶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价钱差得多了。
“耐心等等。”
两人小声嘀咕。
江拂黎却因宋晚意的话多想一些，额前碎发被淋湿，目之所及，远处三两游客相互搀扶下山。
小心什么？风？雨？还是人？想到自从二人进入庙里身后挥之不去的目光——
雨水顺着头发刺入眼底，江拂黎晃晃脑袋，试图将雨水甩开，借着这个动作狭长的眼角向后一瞥，正对上二人私语时不怀好意的视线。
他恍然未觉，掂了掂宋晚意下滑的身子，暗暗加快步伐。
不出三分钟，悠哉悠哉跟在身后的两人察觉他的意图，跟着小步跑起来。
临近山下，有个供游客休息的凉亭，稍微能避开风雨。
江拂黎急走两步把宋晚意放下，两人紧接着靠近他背后，默契的堵住凉亭出口。
此刻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然而眼前一花，其中一人已经捂着腰腹倒地，不等回神，惊声尖叫穿过雨幕，前方游客纷纷回头。
宋晚意伏在石桌上，朦胧中睁眼，一条长腿晃过，地上的“黑色长棍”瞬间扭曲。
咬了咬唇，再次无力闭眼，应该是还没清醒，再睡会吧。
男人抱着腿哀嚎，身体如蛆虫般艰难蠕动，汗水混着雨水淋漓而下。
一个照面，江拂黎踩断他一条腿。
另外一人见状不由胆寒，背后金主找来也没说目标身手这么好！
断腿男深怕他丢下自己，怒喝道：“操！你他妈愣着干什么？弄死——”
话没说完，他的好兄弟挥着拳头砸过去，男人反应更快，拽着手腕顺势抬膝，脑门撞上膝盖，发出沉闷的声响。
正头晕眼花呢，江拂黎拎着他后颈撞向一旁石柱，三两下撞出血花，不给他还手的机会，捏着手肘向后狠狠掰去，听到清脆的骨裂声方才松手。
断腿男一度傻眼，直到兄弟的血流到身前，浸湿黑色衣袖，如同大梦初醒般发出杀猪般的尖叫：“杀人了！！！杀人、救命——”
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还染着他兄弟体温的血，微微用力，声音如同今日的雨水冰寒彻骨：“是谁指使你们？”
“没没没有人，”听到他的否认，脖子上的手更加用力，断腿男几乎要翻白眼，他努力仰头呼吸：“买、买香，你们有、有钱，大哥，我、我们错了，您留条活路吧！”
好似真心悔过，男人哭的涕泗横流。年轻男人似乎信了他的话，脖子上的手缓缓抽离。眼底闪过劫后余生的喜悦，却在下一秒，鼻骨剧痛，只消几拳，断腿男偏头，吐出两颗带血的门牙。
江拂黎调整气息，掩下眸中凶戾，拽着其中一人的衣服擦干净满手的血。
随即重新背起双目紧闭的宋晚意，再次向山下走去，他没有时间去逼问背后主使，伏在他脊背的人远比一切更重要。
“江拂黎……”
身体瞬间僵硬，他偏过头，女人炽热的呼吸与之交缠，浓密的睫毛微垂，如玉面庞落下扇子般的阴影。
她还没清醒，只是在病中叫他的名字。
雨势渐歇，下山小道难行，江拂黎小心地落下脚步，在她的声声呓语中耐心回答：“我在。”
宋晚意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消毒液的味道充斥鼻腔，思绪回归正常的瞬间，她猛地坐起身，双手扒拉着脸颊，没有摸到想象中的疤痕，顿时惊喜道：“我没毁容！”
“说什么胡话？”眼前落下阴影，男人的手背贴着她的额头，“总算降温了。”
宋晚意扬起笑脸，却在见到对方时愣住：“阿恒，怎么——你怎么在这？”
楚恒就势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动作十分亲昵，亲昵到令宋晚意感到不适，忍住拍开那只手的冲动，四处望一圈。
看布置她应该在病房里，小可蜷在角落的沙发上睡的正香，胡路安的声音穿过门缝，似乎正在跟谁打电话。
秀气的眉拢起，不等她开口问，楚恒自顾自递来一杯温水：“因为昨天的大雨，临安寺前的石阶松动，数十名游客受伤，差点发生踩踏事故，这事闹上了新闻头条。”
“叔叔阿姨没有联系到你，得知我在安城，便拜托我照顾你。”
确实很像爸妈会做的事，她接过水润了润唇，“阿恒，谢谢你，你有看到江拂黎吗？”
楚恒眼神微暗：“他——”
“江总淋着雨背你下山，又在山脚摔了一跤，受了点轻伤，我跟小可刚把他劝去休息，这会应该在隔壁病房。”
胡路安挂断电话，推门而入。
听到江拂黎受伤她急匆匆掀开被子下床，楚恒按住她肩膀，力道有些大，有一瞬间宋晚意感到尖锐的刺痛。
“你刚退烧——”
“我得去看他！”
强硬地推开话说到一半的楚恒，宋晚意踩着拖鞋，胡路安狗腿子一般指了指隔壁病房。
等她的身影消失，胡路安侧身挡住想要追过去的楚恒，充满歉意地笑了笑，语气格外阴阳：“这位阿恒先生，谢谢你来看望晚意，我真是忙晕了头，竟然连杯水都没给你准备。”
楚恒脸色不算好看，他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质问为什么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进入宋晚意病房——即便他刚刚“救了”宋晚意。
胡路安比他想象中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