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个婚暂时不能离
“求我,或许我会给你一条生路。”
狭窄逼仄的空间内,男人双膝交叠姿态散漫,指尖一点猩红,白色烟雾蒸腾着向上飘去,模糊了宋晚意的视线。
她张张嘴想问对方是谁,出口的话语却浸满恨意,“毁了宋家基业,把我父母气进医院,如今要封杀我,竟然还想让我求你?!你真是无耻!”
听清从自己口中说的话,宋晚意心神巨震。
不等她消化完,男人自迷雾中起身,嗓音不掩恶意,“到现在还嘴硬。”
“宋晚意,作恶多端,谁也救不了你。”
随着男人话音落地,铺天盖地的绝望和痛苦将宋晚意淹没,宛如置身波涛汹涌的怒海,压得人喘不过气。
男人即将离开之际,宋晚意忽然拽住对方胳膊,努力瞪大双眼试图看清他的模样,然而终究如同雾里看花,什么也看不清楚,倒是在他袖口拽下一枚冰冷的袖扣。
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声音迟迟传不进耳中,直到一声惊雷乍响!
“轰!”
“晚意姐?晚意姐!”
急切地催促把宋晚意从睡梦中唤醒,她睁开眼,迎面看到小可担忧的表情,开口时嗓音沙哑:“怎么了?”
小可满面愁容,担心不已:“晚意姐,你刚刚在说胡话,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宋晚意叹息。
她的确做了噩梦,确切地说,连续三天做了同一场噩梦。
梦中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同流沙,睡醒后便从指尖溜走,只留下些许朦胧的影像。
小可建议:“你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要不我和剧组那边沟通一下,歇两天再进组吧!”
闻言,宋晚意摇摇昏沉的脑袋,下意识拒绝。
三天前她从剧组杀青,各大活动邀约纷至沓来,经纪人在外地谈合作,她和小可两人几乎忙成陀螺,剧组却在这时候催着补拍戏份。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让两人面露疲惫。
尤其她刚从机场接回老友楚恒,三年不见,二人难得相聚。聊到幼时趣事,宋晚意笑得乐不可支,可分开后,却是更浓的疲惫涌上来。
“无论是活动还是补拍早就定了,绝对不能毁约。”她摸摸小可的脸颊肉,有些心疼小姑娘,“这段时间忙完给你发个大红包,再给你放两天假。”
小可立刻绽放笑脸,眼见着有了活力。
大概是被她快乐的情绪感染,宋晚意坐起身,车窗外黑夜茫茫,点点亮光伴着熟悉的景物飞速倒退。
指尖摩挲着指尖,仿佛那枚冰冷的袖扣还在手中,这场梦,究竟什么意思?
很快,车子停在滟澜公馆外。
雷声轰鸣,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宋晚意拎起包:“你在楼下等我一会。”
小可微微一愣:“哦,好的。”
跟在宋晚意身边三年,小可自然知道滟澜公馆里的那位是宋晚意的隐婚丈夫。
晚意姐很少回来,但也很少只待片刻就离开,余光瞥向晚意姐手边的包,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路做好心理建设,但站在大门前,宋晚意仍旧感到莫名心慌。
真是怪了,一桩名不副实的婚姻,她紧张什么?
正要按下密码,大门从里面打开。
一束暖光刺破黑暗,驱散寒凉。
男人高大的身影被光包裹着,宋晚意一时没能看清他的模样,只听见含笑的嗓音,带着莫名的温柔:“半天不开门,我还以为你忘记密码了。”
一声调侃,冲散许久未见的陌生感。
宋晚意扯扯嘴角,想到自己站在门口发呆的傻样被人看见难得羞赧,胡乱应道:“好久没回来了,是有点记不太清。”
男人侧开身子让她进来,眼神有一瞬黯然,提醒道:“密码是你生日。”
“好,我记住了。”
随即想起,今晚过后,她应该不会再来了,记不记得也不重要。
“我有事想——”
“怎么站着不动?晚饭做好了,洗手吃饭吧。”男人越过她走向厨房,留下一个宽肩长腿的背影。
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深灰色长袖搭灰色卫裤,显得精神又挺拔,不像快三十岁的青年,倒像个年轻的学生。
盛满菜蔬的盘子端上桌,转身露出一张极为好看的脸。长眉挺鼻,薄唇凤眼,连额前散落的碎发都格外引人瞩目。
宋晚意想起当初答应这场婚姻的原因,除了父亲强硬的态度,江拂黎这张勾人的脸也占据极大部分。
原本想着速战速决,但满桌饭菜飘香,宋晚意摸了摸扁平的肚子,为了参加活动今天一整天她只吃了两个苹果,这会闻到饭香,胃里早就闹翻天了。
香辣蟹,四喜丸子,水煮鱼,酱爆啤酒鸭,蒜蓉大虾……道道都是她喜欢的。
这人向来不喜欢让人进家门,所以家里连个保洁阿姨都没有,那这些菜?
“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江拂黎给她盛汤,莲藕排骨玉米汤,澄澈的汤底,雪白的莲藕和嫩黄的玉米交叠,散发出香甜味道,“今天下班早,随便做了点。”
宋晚意对着一桌子菜沉默,如果这都是随便,那她每天吃的减脂餐算什么?
饭菜看着好吃,入口更是惊艳。
宋晚意本打算浅吃几口垫垫肚子,然而动筷便停不下来,堪堪喝了两碗排骨汤,才在意犹未尽中放筷。
江拂黎一会给她盛汤,一会给她扒虾,自己没吃几口。
她吃得尽兴,见状有些不好意思,“我吃饱了,你多吃点。”
江拂黎跟着放下筷子,“我也吃饱了。”
“你之前说,今天有事要谈?怎么了?”
昨天宋晚意难得主动给他发消息,称今晚回家,否则他哪有时间准备这桌饭菜?
宋晚意一下顿住,目露心虚,难怪说吃人嘴软,刚吃过江拂黎的饭菜,她怎么开得了口啊?
只是犹豫不决从来不是她的性子。
她从包里拿出一沓a4纸,向对面等待她开口的江拂黎递去。
他不明所以地伸手。
指尖意外相触的瞬间,梦中情形如同开了8倍速从眼前闪过。
这一次宋晚意清楚地看到梦中场景——
家族破产、父母住院、自己被封杀……江拂黎,死、死了?!
每件事单拎出来都令她无比震惊,奇怪的是这种震惊伴随着熟悉感,仿佛早已遇见千百遍。
难道这就是她最近梦中景象?
她僵着身子,捏着纸张的指骨因用力而泛白。
江拂黎轻轻扯了两下,见她没松开,视线从她身上移到纸张封面,“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落入眼底。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低沉悦耳的男声传入耳畔,将宋晚意神游的思绪拉回原轨。
方才的场景如烟雾尽散,豆大的雨珠砸在餐桌旁的落地窗前,绽开朵朵剔透的水花,模糊窗外霓虹灯光。
而她对面的男人薄唇微抿,素来温和清隽的面庞少见的带几分怒意,乌黑的眸中风暴凝聚,像是要将她碾碎。
宋晚意顾不上他为什么生气,只把手一缩,离婚协议书重新塞回包里,强装镇定:“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想要离婚。”
男人身形微微紧绷,眉眼间的薄怒化作不安与抗拒。
她接着道:“你那边的法务团队更专业,想让你帮着看看条款,不过用这点小事麻烦你不太好,我、我再找别的律师帮忙吧。”
不知这套说辞江拂黎信没信,他静默着看她许久,终于收回了审视的目光。
宋晚意心知这次算是混过去了,身体放松下来,才发现后背冒着冷汗。
不管那些场景是真是假,这个婚暂时不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