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
"我明白。"
沢田家光平静的回答。
"但这已经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彭格列正站在悬崖边上。在一年之前，我和九代目从未想过，会需要我的儿子走出这一步。"
他停顿了一下, 似乎终于意识到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谈论这些有点奇怪，但仍说了下去。
"……如果我的儿子从悬崖上摔下去，他掉落的地方一定有我的尸骨。"
雨越下越大。
雨水击打在伞面上，发出嘈杂无章的沉闷响声。伞骨架顺着这个力道震动，清晰的传达给持伞的那只手。
女孩隔着雨帘凝视沢田家光片刻, 终于皱起了眉。
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reborn 传来的消息有提到过这孩子脾气不好, 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非常、非常容易生气，天真得近乎幼稚。
这些来自老朋友的、对无关者的详细观察让只想知道自家宝贝儿子消息的沢田家光有些纳闷。
他不理解，但也没有多想。
只是现在真真正正的站到这个孩子面前的时候，看到她一瞬间因为怒火而鲜活起来的面容时，终于恍然大悟——
阿纲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孩子吧。
重新以长辈的心态去观察这个女孩，沢田家光的目光越发温和 、甚至是慈和。他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也信任老朋友最终决定观望的选择。
正如 reborn 所说：
这个孩子自以为没有人看得出她隐藏在眼底的信任、友善，以及并不坚定的拒绝。
沢田家光松了口气。
而玩家已经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了。
她终于意识到此时的沢田家光并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已经和儿子解开心结的人，只是个算不上非常混账、但显然不能被称作负责任的父亲。
于是玩家的视线再次转换方向, 落在那个疑似怪盗基德的男人身上。
……显然，这也是个不太负责的爸爸。
在玩家和沢田家光说话的时候，他时不时会露出微妙的、被狠狠揭穿了内心想法的狼狈神情。
他对上玩家的视线, 突然叹了口气。
“真可惜……”男人喃喃自语, “我儿子应该会很喜欢你。”
沢田家光挑起眉。
两位不合格的父亲对视一眼，发出意义不明的哼笑。
明亮的车灯在这时撕裂黑暗、穿透密密的雨帘，光芒在雨水中分散, 刺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车来了。"
疑似怪盗基德的男人笑着说道, "这次多谢你了, 沢田先生。"
沢田家光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深夜驶进居住区的车上下来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撑着伞将疑似怪盗基德的男人接向车的方向。
在将要和玩家擦肩而过时，男人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脸，带着神秘的微笑将手伸至女孩耳后——
或者说试图做出这么个动作。
因为他的手才伸过去，就被玩家一脸冷漠的抓住了。
"有事的话直接说就可以了。"
女孩说话时的口吻十分平静。
疑似——好吧，正如大家所知道的：现任怪盗基德、享誉世界的魔术大师、黑羽盗一先生，面对这堪比演出事故的状况，短暂的愣了愣，很快笑了起来。
他将手收回去，空无一物的掌中凭空出现了一盒漂亮的长条首饰盒。
"这个送给你。"
魔术大师微笑着说道。
女孩的目光略带警惕的落在盒子上，停滞几秒：
【怪盗基德的收藏。】
【不是潘多拉，所以面对月亮不会有特殊光芒，但足够美丽。】
【声望 20】
……潘多拉？
总觉得一扇待开启的、写着隐藏剧情的大门在眼前闪闪发亮——而且！能增加整整 20 声望呢！
属性狂魔的内心在蠢蠢欲动，玩家本能的看了沢田家光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需要在意彭格列家族的态度了，当即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盒子。
"我在网站的 id 是——"
女孩定定的凝视了他片刻，低声报出一个昵称。
她的神色透着十足的理所当然，就等价交换的原则而言，娴熟的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
尽管黑羽盗一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只是很纯粹、很单纯的觉得，这块宝石非常适合这个孩子。当然了。如果有一天这个孩子能够遇到快斗，看在一面之缘的份上，帮帮他，就再好不过。
但黑羽盗一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车子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沢田家光还留在这，按照那两个黑衣人的态度来看，他原本的安排应该是和车子一起走才对。
"已经很晚了。"
沢田家光忽然说道，他整个人莫名其妙地放松下来，气场突然变得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中年大叔。
"小孩子还是不要熬夜比较好——会有人担心的。"
玩家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把伞往后移、稍微抬起头，看向自己居住的那一层。
隔壁的窗户黑乎乎的、没有灯，但是垂下来的窗帘，却在隐隐晃动。
这点算不上明显的动静很快就没了。
大概是被人从里面强行扯住，僵硬的凝固在那。
雨还是很大。
沢田家光看起来另有打算，玩家识趣的不去问，撑着伞回到了公寓里面。合拢的雨伞上淌下的雨水顺着她的行动轨迹打湿了地面，在隔壁住户的房门外结束了移动，积累成浅浅的水洼。
玩家踢了一下门。
没有人应。
于是她加大力道，又踢了两下。
"……"
在她皱眉准备踢第三次的时候，门从里面被人气势汹汹的打开了。
"干什么？"
银发少年生硬的问道。
玩家仰起脸看他，少年眉眼完全模糊在黑暗中，看不分明神情。
但光是听语气，就能想象出对方暴躁的拧眉、随时要把房门重重地摔上的、不耐烦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会问那个人是谁呢。”
女孩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她脸上还带着雾蒙蒙的水汽，发丝有几缕被淋湿了、黏在脸颊上，透出雨水似的冰凉气息。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这么回答。
但身上的气势却毫无疑问的，骤然跌落了下去。
毕竟关着灯偷偷摸摸躲在窗帘后面、密切关注着青井葵和陌生人会面的这种行为，确实是他做出来的。
“真丢人啊——”
玩家故意拉长了尾音，做出洋洋得意的神色，想要看看狱寺隼人被戳穿后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惜对方只是恼火的啧了一声，然后伸出手，啪的按下电灯的开关。
整个世界都瞬间明亮起来。
但对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来说，这简直是谋杀。
玩家下意识的侧过脸，躲了躲这过于刺眼的光，狱寺隼人似乎笑了一声，但她转过头的时候，少年已经转身回到房间里了。
门还开着。
雨伞靠着门框放好，玩家看了眼时间，反正今晚肯定不能入睡了，干脆就从善如流的跟进去。
房间里收拾的干净简洁，除了书架上塞满了看一眼书名就觉得智商在蹭蹭往上涨的书籍以外，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
……书桌上那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零件应该不算多余。
总之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能走人、不会在此久居的样子。
又或者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个白天和首领嘻嘻哈哈、实际上做好了随时被抛弃、丢下，预备独自离开的、令人怜爱的流浪狗。
——真可怜啊。
玩家微笑着在心里想道。
她很不客气的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撑着脸颊、抬起眼去看狱寺隼人。
“有吃的吗？”
狱寺隼人：“……没有！”
但片刻的安静后，热水壶还是发出了加热时的嗡鸣。
撕开包装的泡面摆在桌子上，等待水被烧开的玩家百无聊赖的转着塑料叉，略一抬眼，正好对上银发少年翠绿色的眼眸。
……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想知道楼下的人是谁啊。
“是沢田家光。”
她沉吟了两秒，试探着说道。
“就是沢田同学的爸爸……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狱寺隼人神情复杂的看了她片刻。
雨还在下，杂乱雨声被窗户无限削弱，落入耳中的时候，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朦朦胧胧的。
他刻意不去看玩家，线条优雅的侧脸透着冰冷的气息，垂着眼帘，竭力克制自己说话的口吻：
“你其实都知道吧？”
“什么？”
“彭格列、家族……mafia，根本不是游戏的……”
狱寺隼人停了一下，声音低下去。
“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