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栽赃
“那么这个呢？”拉佩指着这幅画，质问道。
乔治·雅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德文尼是第一座颁布限价法令的城市，拉佩对德文尼下手，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
西尔维娅飞了出去，不过她仍旧没有闪开，一把剑刺在她的身上。
“我明白。”汉德连忙说道，不就是栽赃吗？他已经做得很熟练，那幅画就是他偷偷放进仓库的，身为一个小偷，以前他都是把东西从别人那里拿来，放到自己口袋里，没想到现在完全反过来，把自己的东西往外送。
此刻所有委员正聚集在一起，他们全都愁眉苦脸。
大剑客和大魔法师感到越来越糟糕，心头频频生出警兆，不过他们都以为暴怒分身要出绝招。
“这……这是……”官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那群官员拼命喊叫着，他们试图赖在地上不走，但是这一点用都没有，那些士兵身高马大，两个人对付一个官员，强行把这些官员拖下去。
“别瞎琢磨，那小子心黑手狠，和他为敌的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而且他为人阴毒，如果你不想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就收起你的心思。”乔治·雅克冷冷地说道，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像拉佩这样一个强敌。
只见一个年轻人高声喊道：“这不公平！肯定是穷人多，富人少，这样选出来的代表肯定大部分都是穷人。”
德文尼颁布限价法令，乔治·雅克还没有这样担心，毕竟限价法令一出，首先会跳起来的是那些农民，马上就要秋收，德文尼人恐怕会碰个头破血流。
拉佩朝着左右招了招手，然后朝着那个人一指，旁边顿时闯过几个卫兵，把那个人按在地上。
其他人也都明白过来。
其他人再一次点头，却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上了拉佩的当。
大剑客不停挥舞着长剑，纵横交错的剑气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罗网，让那些子弹一颗都没办法漏过来。
乔治·雅克立刻翻了起来，翻着翻着，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内容记录的正是拉佩在德文尼说的话，记录者一点都没有遗漏，不但把拉佩的回答全都写上去，连那些提问也一个不漏。
突然，旁边一道剑光飞起，暴怒分身从坍塌的房子里闯出来，朝着大魔法师杀去。
问这话的人原本想说得更严厉，在他看来，拉佩就不是一个讲法律的人，塔伦一下子绞死五、六百人，一半是杜瓦利派的人，另外一半却是工人，后者只是被煽动起来闹事，是被当作炮灰的可怜人，最后也被绞死，那时候也没见塔伦进行审判，更不用讲拉佩还喜欢用暗杀来除掉对手。一个秘密警察出身的人居然会讲法律，这绝对是非常可笑的事。
大魔法师见势不妙，脚下电光四射，瞬间逃得无影无踪，速度绝对不比拉佩全速冲刺慢，不但逃跑，同时还放出几百道幻影，朝着不同方向飞窜，所有幻影都和本体一模一样，甚至包括血液、体温和气味——这是保命的绝招，是专门用来逃跑的秘法。
当初德文尼颁布限制物价的法令，马内这边连夜派出特使，两位特使只用两天时间就到达目的地，为的就是劝说德文尼的官员，让他们收回成命。他们好话说尽，还承诺一大堆好处，可惜最终也没成功。
枪口不停闪烁着火光，空气的震爆化作一圈圈涟漪，两把火枪的转轮转得飞快，子弹如同雨点般朝着对面飞去。
“对于这次刺杀，你打算怎么回应？”安德雷落到地上，走过来问道。
那个人愣住了，他没想到拉佩会来这么一手，顿时说不出话。
大剑客挨了一枪，他避开要害，这一枪打在右肋上，问题是拉佩的子弹异常歹毒，子弹瞬间烧起来，化作狂喷的火球。
“塔伦有这么多钱吗？看来这一次他们黑吃黑，吃得满嘴流油啊！”有人开始动歪脑筋。
“他想控制德文尼？”乔治·雅克问道，众人里以他对拉佩最熟，他总觉得拉佩做这些事的背后另有目的。
这下子没人说什么，财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偷拿也做不到。
拉佩早就想好，他肯定不会吃亏。
中年人看到自家老大列昂纳多替他打气，胆子大了许多，道：“塔伦那边同样沿用了德文尼颁布的限价法令，不过他们还有一些辅助措施。这一个星期他们正忙着人口登记，据说登记结束后，会对塔伦的居民发放居民证，有居民证的人每个月可以领到相应的票证，以后塔伦人买东西，不但要支付钱币，同时还要搭配相应数量的票证，而那些农夫拿到票证后，可以去市政厅领取补贴。”
“不，这不是抢来的，这是……这是没收的财产，是那些贵族的东西。”一个脑满肠肥的官员矢口否认。
此时拉佩右手的长剑也刺出去，他被激怒了，这一剑快到极点，绝对超出平时的水准。
双剑从拉佩的手中滑出来，他凝神静气地观察着四周，可是没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他绝对不认为预言师神经过敏，只有一种可能——有一个他看不见的敌人。
“塔伦的做法？”乔治·雅克盯着中年人，问道。
那绝对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西尔维娅已经被石化的身体居然被刺了个对穿，如果此刻她仍旧是血肉之躯，这一剑绝对会要了她的命。
看到众人已经跟上自己的思路，拉佩松了一口气，这就是他的目的，说穿了就是洗脑，首先是得到认同，然后大家就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不知不觉中就养成了习惯。
不只马内做不到，其他城市也一样做不到，因为建立这套体系需要花钱，要花一大笔钱，根本没人肯这么做。那些所谓的民选官员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利益，很多人都在千方百计把钱污进自己的腰包，就算最大公无私的人，首先想到的也是自己的党派。
“应该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但大剑客和大魔法师失算了，经验误导了他们，当原本应该擦身而过的子弹突然改变轨迹，当子弹在空中碰撞，同时改变方向，当子弹在墙壁上、地板上反弹而起，朝着他们射来，他们已经来不及反应。
老者是杜瓦利派主席列昂纳多·帕瓦蒂埃，才上台三个月，看上去就比以前苍老许多。
那些党派占据舆论的优势，之前一直在抹黑拉佩，对他的讨伐令一道接着一道，但他只能忍着，根本没办法还手，就连多明尼哥想帮他出头，他都不得不阻止，因为知道没用。
“他为什么拉上德文尼人一起做？他完全可以只在塔伦施行这道政策。”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那只是些死钱，迟早会用完，只有把死钱变成活钱，这套体系才能一直维持下去。”
“没收的财产？”
“如果重新加工的话，有可能会损坏珠宝上的宝石，损坏率一般是三成，这太可惜。反正这些财宝最后是要拍卖，到时候找一群人扮演买家，把这些珠宝买回来就行。现在珠宝根本不值钱，大批珠宝同时拍卖，价格还会被压得更低。”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能够坐在这里的绝对是社会精英，看待问题绝对深入，片刻工夫就把拉佩的意图摸了个透彻。
“看来你被吓坏了。”
拉佩笑得非常奸诈，这就是他的反击，暮色就是黑色，暮色行动的目的不只是黑吃黑，而是抹黑。
当然问题还是要回答，拉佩冷哼一声，说道：“真是贪心不足，上等街区一般只有六、七户人家，就能够出一个代表，中等街区上百户人家，也只出一个代表，下等街区人口密度更大，一个街区甚至有几千人，同样也只出一个代表，你居然还好意思说公平？”
答案一个比一个狠毒。
脑满肠肥的官员一脸茫然，他不清楚这幅画有什么不对。
“绞死他们。”
“他是冲着我们来的。”乔治·雅克脸色阴沉地说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把那份文件推到中间。
“太好了，看来他是站在我们这边！”有人拍着手说道。
那些被挑选出来的人肯定名声不错，是最有可能成为官员和法官的人选，归还赃物这件事如果做得好，他们的资历和名望也就有了，很容易就能够控制住德文尼，而这群人有妻子、儿女，就意味着有人质可抓，他们在归还赃物期间将会与世隔绝，说得更确切一些就是半软禁的状态，所以拉佩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对他们洗脑，实在不行就深度催眠或者直接精神控制。
拉佩看了这人一眼，心里暗想：还真有不怕死的人，真以为我把法律看得那么重？不会下狠手？
在不知不觉中，枪声似乎带有某种奇特的韵律感，枪口跳动的火光也给人一种某种特殊的节奏感。
“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枪毕竟不是剑，枪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部分是枪本身，另外一部分是射出的子弹，前者容易控制，后者就难了。
“别想得那么好，他意识到农民的重要性，却不意味着反对限制物价，这家伙肯定有后招，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一旦他出手，我们就会变得非常被动。”乔治·雅克不愧是了解拉佩的人。
听着听着，这些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同，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则茫然不解，前者大多是从宾尼派过来的人，他们和拉佩认识，对拉佩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拉佩正打算做出决定，突然比格·威尔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来：“你又忘了从马内回来的路上的教训？既然制定了计划，就不要轻易去改变，除非你突然发现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他也不赞成颁布限价法令？”
“德文尼那边刚刚传来消息，两个守护者一死一逃，所有官员全都被抓起来，罪名是暗中参与抢劫行动。”列昂纳多叹道，他捏了捏鼻梁，长时间动脑子，让他头昏脑胀。
“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列昂纳多问道。
还在岛上的时候，拉佩就已经这么做，融合枪法和剑法并不算难，难的是人枪合一。
“白痴，那些农夫肯定是要买东西，想买东西就必须用到票证，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控制票证的种类和数量，就可以控制商品流通。”
列昂纳多差一点跳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可就乐坏了，这段日子他就是为此而发愁，今天的主要议题也正是要不要颁布限价法令。
“我明白了。”乔治·雅克猛地一拍桌子。
拉佩满脸轻蔑，他走到墙角边搬出一幅画，而墙角堆着很多这样的画。
圣光落在有生命的东西上就会有反应，角落里的一盆花、房顶上的两只燕子，还有这里所有的人身上都闪了一下。
拉佩继续说道：“塔伦的邮政署是按照街区分发邮件，我送信的街区，情况全都差不多，要嘛都是有钱人，要嘛都是穷人。而同一个街区的人大多知根知底，所以我建议按照街区推选民意代表，每个街区一位代表，每户人家拥有一票。”
拉佩摇了摇头，道：“我的手底下就只有这么点人，同时兼顾班克纳特群岛和塔伦都有些吃力，连沙利尔这样重要的战略目标都只能暂时放手，怎么可能顾得上这里？”
大剑客和大魔法师显然都听说过拉佩的枪的恐怖，知道他的子弹全都有破魔和穿透的特性，不敢用一般的护盾，两张大网都是以攻为守，子弹就算穿网而过，也会被切碎，或者被电弧熔化。
提出质疑的年轻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他已经感觉到周围人愤怒的目光。
可惜那个人叫得再响也没用，旁边的人全都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人愿意替他说话。
拉佩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很清楚，这些官员中大部分人确实是冤枉的，但是这又怎么样？当初那些逃到德文尼的人难道就该死？他们死的时候难道不冤，谁又在意过他们？
“你应该意识到他们肯定会不停找你麻烦，要不然南方舰队的存在不就没意义了吗？”杰克也显露出身形，讪笑道。
列昂纳多咳嗽一声，把话题拉回来，道：“我们现在怎么办？本来议题只有一个，就是要不要颁布限价法令，现在好了，又多了一个。”
但在西尔维娅身后五尺的地方，同样有光闪了一下。
下一瞬间，一把飞刀出现在那个人的后脑勺。
之前拉佩和比格·威尔研究了很久，还把身边那些高智商的人全都请过来，最终制定了一个计划。暮色行动只是开始，是其他行动的前奏，接下来每一步都环环相扣，如果随便打乱，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最后那些农夫不是仍旧会把票证兑换成钱币？我没看到有什么好处。”
“说一下大致内容。”列昂纳多用手一指。
乔治·雅克摇了摇头，两个特使非常小心，德文尼那边显然也不想让别人知道马内和他们有接触。
半空中人影一闪，安德雷显露身形，他一把接住那颗脑袋，将手掌贴在上面，过了片刻，他把头颅像丢垃圾一样扔掉，掏出手绢擦了擦手，这才说道：“南方舰队。”
一个中年人抢先一步，拿起文件大声朗读起来，众人静静地听着。
让那个人意想不到的是，拉佩居然朝着他笑了笑，并且善意地点了点头，才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位先生说得没错，现在你们要做的是推选出最值得信任的人，由他们担任民意代表，然后由他们重新组建议会、政府和法庭。”
出手的那个人身形一挫，打算再拿西尔维娅当目标，让拉佩不得不救，这样他就能占据主动，突然他心头乱跳，似乎大祸即将临头。
底下顿时一片哄笑。
这让拉佩很不高兴，更何况他绝对没有忘记贝内尔子爵一家，也没忘记那些以为到了德文尼就安全，却被抓捕，然后宣判有罪，惨死在水牢的可怜人。
汉德负责情报和暗地里的勾当，西尔维娅则负责维持秩序，至少在最近的几个月里，她会是德文尼台面上的掌控者。
“我管的是航运，从来不插手财物的事！”
杰克扫了躺在地上的西尔维娅一眼，拉佩自己已经不怕被刺杀，但是他身边的人却做不到。
聚集在广场上的人大部分只是来看热闹的，听到有钱拿，全都欣喜不已，怎么可能会表示反对？至于带着目的而来的人，他们全都非常聪明，一开始根本就没指望拉佩会讲理，拉佩的表现已经远远地超出他们的预期，也没人认为拉佩软弱可欺，有这种想法的白痴此刻已经被押下去，等待他的只可能是绞刑，其他人自然不会再做蠢事。
那群官员被拖走，喊叫声渐渐远去，等到再也听不到那些凄厉的声音，拉佩这才继续说道：“现在不同以往，不再是国王或者贵族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生死的时候，一切都应该按照法律来进行，所以我们必须对他们进行审讯，然后按照他们的罪行做出处罚，真正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处以死刑。”
这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间完成，但是因为时间凝滞的缘故，好像已经过了半分钟。
“你手底下不是有一群专门处理赃物的人吗？让他们处理一下不就行了？”光头预言师仍旧觉得奇怪。
拉佩阻止青年乱来，问道：“你想必是梅雷迪家的幸存者吧？你知道还有哪些家族被抢？他们还有没有幸存者？如果有的话，去把他们叫来，或许这里面有他们的东西。”
见没人开口，拉佩又说道：“我知道有人担心我中饱私囊，所以负责清理财物的人由你们推选，不过有两点必须记住，这些人需要有一定的资产，而且必须有妻子和孩子，这样他想要犯错的话，付出的代价相应要大一些。”
很显然，拉佩和临时管理委员会一样，已经意识到农民的重要性。
拉佩厌恶地把那个官员扔出去，一旁站着的士兵们立刻一拥而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铐，非常快速地把那群官员铐起来，然后押下去。
“这怎么可以？这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别人？”那个人急了。
拉佩又道：“第二点就是清理财物期间，这些人必须和外界隔绝，这是为了避免传递消息出去，让外面的人领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替德文尼留下那么多钱，看来就是想让德文尼也这么做。”
这实在怪不得大剑客和大魔法师，毕竟在此之前还没人能够把火枪玩出花样，顶多就是开枪的手法多一些，隐蔽一些，但是子弹一旦出膛，轨迹就是固定的，而且拉佩的枪法越来越没准头，也让他们渐渐失去警戒。
这让乔治·雅克感到头痛，很头痛，非常头痛。
市中心人山人海，所有人全都聚集在市政厅大楼前，旁边的那几幢大楼上也满是人，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是攒动的人头，甚至还有人爬到房顶上。
忽然拉佩闻到一股臭味，他低头看了一眼，果然那个官员的裤裆里湿漉漉的。
虽然枪法远比不上剑法，但拉佩的枪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当他的对手有一个是魔法师的时候——他的枪绝对是魔法师的克星。
拉佩抽出长剑，随手几剑，然后朝着铁甲傀儡点了点头，铁甲傀儡走上前猛地一推，轰的一声巨响，金库沿街的整面墙壁一下子倒下来。
“真正值钱的东西，我早就拿走，剩下的这些都难以变卖。”拉佩道，这绝对是真话。
可惜弄明白是一回事，想要学着做，就是另外一回事。
“你要吗？不要的话，就归我了。”杰克问道。
“这很简单。”拉佩早就料到有人会这样说，他也猜出那个人的心思，原本他就没打算控制德文尼，所以异常轻松地说道：“大家肯定都听说过我的经历，我曾经是邮差，最底层的那种。”
霎时所有飞刀都扎进那个人的身体里，紧随其后的是闪烁的剑光，他被砍成碎块，与此同时，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喷涌而出，显然都是那个人的收藏。
西尔维娅走上前正打算汇报，突然旁边的预言师惊叫一声，他一下子钻到桌子底下，紧接着身上放出一片青光，如同一个龟壳般把他罩起来。
顿时，拉佩施出“时间凝滞”，周围的一切立即都变得异常缓慢。
“我是冤枉的，我没参与抢劫！”
拉佩顾不上检查收获，他飞快地跑到西尔维娅的身边，先解除石化，紧接着施展一道治疗术，虽然用神术对身体没好处，但是现在保住性命才是关键。
众人全都挠头，乔治·雅克也说不出话，这根本就无解。
“你们发现些什么？”列昂纳多再一次问道。
拉佩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等到西尔维娅脱离危险后，他转身捡起那颗脑袋，虽然把这人切成碎块，但是他特意避开脑袋，所以脑袋上一点伤都没有。
杰克缓缓地落到地上，用脚拨了拨满地散落的东西和那些血肉碎块，最后捡起一条沾血的项链。
剑光一闪，电网被撕开一道裂缝，顿时暴怒分身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大魔法师杀去。
那是一个中年人，斯斯文文，看上去像一个学者，他咳嗽一声，说道：“我刚刚写了一份报告，是有关物价控制，其中就借鉴了塔伦的做法。”
就连拉佩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哪个是本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魔法师远遁，不过他不打算放过另外一个人，这一次拉佩不只为了黑吃黑，原本就打算干掉德文尼的这两个守护者。
每一座城市的市政厅都有一座金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金库里绝对不会堆放珠宝之类的东西，里面应该只有成箱的金币或者银币，整整齐齐堆在一起，用蜡纸卷好的那种。
之前的大盗贼是被拉佩偷袭而死，这一次换成暴怒分身出手偷袭。
所谓的民选官员只不过是各个党派的高层，六月份的国民会议就像一场赌博，国王输了，贵族输了，民众也没赢，只有那些党派赢了。
“拉一条警戒线，除了负责清理的人员，任何人不得跨过这条警戒线，不过在外面看着没关系。”拉佩指了指金库。
马内的权力既不掌握在内阁手里，也不掌握在议会手里，而是掌握在一个叫临时管理委员会的机构手里。
“又是他们，本来我还打算让他们多活一段日子。”拉佩的脸上露出暴戾的神情。
“不，我没罪，你不能抓我！”那个人声嘶力竭地吼叫道。
“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拉佩转头向西尔维娅道。
拉佩稍微思索一下，立刻有了主意，笑道：“再拿一部分珠宝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这招阴毒，他两面做好人，还可以借这个机会把一群农民绑在他的旗下。”
“你说得对。”拉佩立刻放弃报复的念头。
乔治·雅克不答反问：“他为什么要留那么多钱给德文尼人？他真的那么大公无私吗？”
结果就是其他地方的人拿塔伦作为标杆，然后觉得自己城市的官员全都是自私、贪婪、愚蠢和吝啬，其中当然也包括马内人。
一个书记官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他跑到为首的老者耳边轻声说着几句，紧接着又将一份文件放在老者面前。
拉佩举起那幅画，大声说道：“大家或许听说过，我在绘画方面有些成就。身为一个画家，我对一些名画最后的归属还是有点印象，这幅《木匠一家》是梅雷迪家族的收藏，梅雷迪家族既不是贵族，也没替贵族做过事，还是杜瓦利派最大的资助者之一。没想到……”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青年怒极发狂，他在身上摸着，想要摸一件可以使用的武器。
在场的人都知道安博尔·诺德和拉佩的关系，也知道安博尔·诺德没什么政治智慧，他这样做，肯定是拉佩授意。
“我来挡住他！”大剑客大喝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有几个人却将目光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光头预言师有些明白，这虽然会损失一些钱，但是珠宝就被彻底洗白，将来出售也容易。
拉佩左手的剑瞬间刺过去，右手则在西尔维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这一下可不简单，他的掌心里扣着一张卷轴，把西尔维娅推开的同时，也驱动了卷轴，西尔维娅的身体被石化了——这原本是一张杀人的卷轴，但是此刻却被用来救人。
拉佩冷冷地说道：“如果记不得特征，或者写得非常笼统，譬如只写祖母绿戒指、钻石项链什么的，却无法提供更多的细节，那就不好意思，只能算各位倒霉。要不然有人随手乱写，然后冒领一大堆东西，这怎么可以？”
此时拉佩用的其实是剑法，他的剑法一向都只有刺，子弹从枪管里发射出来，也可以看作是刺，只不过省略收剑的动作。
不过那个人仍旧不怎么信任拉佩，随即又问道：“怎么推选？已经被关起来的那些官员就自称是民众推选的。但是上帝作证，我绝对没有选过他们，我也没机会做出选择。”
此刻拉佩做的一切，就是替他们报仇，而这仅仅是开始。
拉佩转身揪起刚才那个官员，把这官员一直揪到人群前面，大声说道：“你们看看这群表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烧杀抢掠的家伙，他们是如此的丑陋和恶心！你们说，应该把他们怎么办？”
拉佩立刻就明白，那个刺客能够瞒过他的感知，恐怕就是因为这条项链的缘故，不过他并不在乎。
说起这个临时管理委员会，绝对属于怪胎。一开始叫临时立法委员会，是负责起草宪法的机构，也就是类似议会的职能。偏偏马内还有一个国民议会，由各个党派组成，为了有所区别，内阁就把一部分权力下放，结果这个委员会就成了什么都管的机构，或者说是一个规模扩大了许多倍的内阁。
拉佩抬起手，他并不在意什么法律，不过这么做很容易造成别人的反感。
旁边的汉德一把抱住西尔维娅，闪身躲到桌子对面，他的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见机行事的本事倒是不错。
拉佩摇了摇头，满脸嘲讽地继续说道：“看来这是杜瓦利派的惯例，类似的事在塔伦也发生过，杜瓦利派似乎很喜欢对自己的资助者下手。”
“是啊，这话没错。”乔治·雅克也同意。
拉佩淡淡地说道：“我相信别的城市肯定也一样。现在德文尼出了这么个大丑闻，其他城市的居民一定也会怀疑那些民选官员，怀疑市政大楼金库里堆满偷来的金银珠宝，呵呵，这肯定会很有意思。”
问题拉佩当然要回答，不过事后免不了要算一下账。
那个人反应同样极快，居然硬生生地挪开，不过飞刀并非只有一把，前后左右有十几把飞刀等候在那里，与此同时他的脑子一阵晕眩。
底下的人早已被宝库里的那堆财宝迷花了眼，谁还管得了那些官员是否真的有罪，此刻巴不得把他们全都杀了，然后大家分钱。
当然拉佩本人也谈不上正义，当那些人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他同样也无动于衷，而此刻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为了替那些人报仇，他有他的目的。
不过大剑客马上就闭嘴，因为暴怒分身瞬间到他的身后，双剑如同闪电般朝着他笼罩下来，与此同时，拉佩本人也朝着他猛攻。
现在拉佩开始反击了，暮色行动一旦成功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杜瓦利和宾尼派里或许有正人君子，有真正的爱国者、政治家，但是为了利益混进来的人肯定更多，他做的一切就是让民众提前对这些人产生怀疑。
但拉佩只用一句话就拉近和众人的距离：“现在是庶民的时代。”
但是此刻拉佩终于有了突破，他好像可以控制子弹飞行的方向，不过这种控制非常有限，只能让弹道发生小幅度扭曲，或者控制子弹的反弹。
这绝对是真话，拉佩确实没想过收服德文尼人，他只是先把这块地圈起来，打上自己的标记罢了。
就算这些珠宝是代为保管的物品，也应该分门别类地放好，像这样散乱地堆着，只可能是赃物。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他拼命挤开旁边的人，从人群里冲出来，凑到那幅画细细地辨认起来，然后转身冲到脑满肠肥的官员面前，揪住官员的脖颈，厉声质问道：“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其他人回答，乔治·雅克接着说道：“肯定不是这样，他这样做……恐怕是为了让德文尼拥有足够的资金……如果我猜得没错，接下来他肯定会有大动作。”
塔伦的做法就不同，那不是打脸，而是朝着临时管理委员会的胸口插一刀，可这套做法是能够成功，但是其他城市根本没办法跟风。
“那些财宝怎么办？”立刻有人问道。
拉佩朝着汉德悄悄地打了一道手势，让汉德派人盯着这个年轻人。
可这已经够了，至少子弹飞出后不再是死板的直线，可以按照拉佩的心意改变方向，哪怕只有一点改变，效果也大不相同。
突然，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这不是我家被抢的时候，丢失的那幅哈尔曼松·凡·莱因画的《木匠一家》吗？我家的画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一些传闻，那边还没有正式施行。”中年人被乔治·雅克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说话变得异常小心。
“不是还要归还各家被抢去的财宝吗？怎么解决？”好半天，终于有一个人憋出一个问题。
拉佩冷冷地看着年轻人，前一个人他还能容忍，之前的那些质疑完全理所当然，但是现在这个质疑就有挑拨的味道，这年轻人不是哗众取宠，就是另有图谋。
拉佩抬起右手，下一瞬间一道圣光徐徐落下。
“如果记不得特征呢？”那个人又问道。
那个人不开口了，另外有人开口。
看到那个人还想开口，拉佩用愈发冰冷的声音说道：“这位先生恐怕会说，有些人可能连自己丢了什么都记不得。如果真有这样的人，这些人想必非常富有，而此刻德文尼还有很多人生活在穷困中，因为不久之前的混乱，也因为高涨的物价，使得很多人的生活愈发艰难，所以我认为那些有争议的财宝应该公开变卖，得到的钱用来救济穷人。”
大魔法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放出一片电网挡住暴怒分身，紧接着脚踩两道电芒，瞬间飞出百尺之外。
“先列清单出来，写明失物的特征，交给负责清理的人员，由他们代为寻找。”拉佩早有准备。
旁边的那些官员也缩头缩脑，唯恐被青年注意到。
列昂纳多想了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干脆把那份文件推到乔治·雅克面前。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拉佩的反应最快，现在只要一发生意外，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超凡感应和超凡反应同时发动。
“老板，已经查清楚了，那两个一直针对您的家伙都是宾尼派的成员。”汉德走到拉佩近前，凑在拉佩耳边低声说道。
此时再也没有人表示反对，虽然拉佩的提议仍旧有不公平的地方，但是想要比这更加公平，恐怕也很难，而从技术层面上来说，这套方案绝对可行，甚至最容易做到。
撞开金库大门的是拉佩，他转过头朝着那些被他看押的官员扫了一眼，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由民选代表组成的政府？好一个公正廉明的政府，原来全都是一群强盗和小偷！”
拉佩一阵心动，他对南方舰队早有不满，但是之前南方舰队没有替他造成太大的损失，所以他不急着拔掉这根刺，但这一次南方舰队居然对他出手，那么他也就没必要再客气。
在这个国家，珠宝卖不出价钱，运到国外就不同，它们原来是什么价钱，仍旧会是什么价钱，特别是那些有来历的珠宝，价格肯定会卖得很贵。
乔治·雅克沉思起来，过了好半天，他猛地一拍桌子，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不过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转头问道：“有谁知道塔伦最近在做什么吗？我需要确切的情报，特别是和物价有关的那些。”
“除了他，还会有第二个人胆子这么大吗？”列昂纳多苦笑道。
拉佩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扳机，转轮飞也似的旋转着，枪口闪烁不停，空气接连震动，枪声变得尖锐又急促，就如同丝绸被撕裂时的声音。
青年顿时激动起来，他一把抓住拉佩的手，痛哭流涕地说道：“谢谢，太谢谢了，您才是真正的公正无私。”
“暂时放他们一马。”拉佩摇头叹道：“咱们该回去了，暮色行动非常成功，剩下的强盗团数量已经不多，也该给别人留点，咱们吃肉，至少要让别人能够喝汤。”
“那么由谁来审判呢？谁能保证法庭就是公正的？”顿时有人提出质疑。
“好吧。”
“原来你早就有准备，我就说，你的身边怎么会一个保镖都没有？”光头预言师从桌子底下探出头。
列昂纳多打开文件看了一眼，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这点小事没必要管。”
哐当的一声巨响，市政厅底楼一扇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一大堆珠宝从里面滚落出来。
不过乔治·雅克并不是很有自信，毕竟拉佩出身秘密警察，而秘密警察的神通广大众所周知。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派使者去过德文尼？”列昂纳多顿时紧张起来。
拉佩早有预料，并不感到吃惊。
“没问题，这人本来就是你杀的。”拉佩根本不在乎这些。
“是索德·拉佩干的好事？”顿时有人问道。
“应该不可能。”
不只是大剑客，大魔法师也一样，他展开一张大网，一张由无数纤细的电弧交织成的大网。
“把他们全都砍头。”
“把他和那些官员关押在一起，等到选出新的民意代表后，让他们负责审讯，如果他们认为这个人无罪，就让他们宣布无罪释放。”拉佩冷冷地说道。
“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这段日子塔伦的前警察厅厅长安博尔·诺德一直在贵族中串联，让他们拉拢农民。”一个原本就属于杜瓦利派的人报告道。
“我冤枉，我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帮人已经是第五次聚集在一起，但是始终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其中的关键就是两个派系之间有分歧，而且分歧很大。
“这样不是便宜了德文尼人吗？他会那么好心？”
正说话间，汉德和西尔维娅走了过来。
拉佩现在已经很少玩隐身偷袭，他的暴怒分身是以不死侍僧为基础，天生就能隐形，但他本身却一次都没这么做过。
光头预言师点了点头。
“我明白，我不会让那帮人太轻松，总要给他们一点事情做，省得他们太空闲。”拉佩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要说胆子大的人，绝对不少，自从政局大乱后，各地都涌现出一批胆子大、手段也厉害的人物，单单一个泽克亚就出了三个像这样的人，不过其中能够让在场的这些人感受到威胁的并不多，整个南方只有三个人，和德文尼有关的只可能是拉佩。
拉佩满脸尴尬地看着这个激动不已的青年，好不容易才抽回自己的手，说实话，对这个娘娘腔的青年，他很想一拳把青年打倒在地，再狠狠踩上两脚。
杜瓦利派也有自己的情报网，而安博尔·诺德做的那些事并不是秘密，也就没在意保密的问题。
拉佩呵呵一笑，说道：“今天发生的事肯定很快就会传开，德文尼的这些民选官员显然不是真正由民众选举出来，他们怎么得到这些位置，你、我都很清楚。”
“这东西不错。”杰克能够看得上眼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件，因为其他东西都只是普通的魔法装备。
“高明，用票证代替货币，等于用废纸代替真金、白银。”
拉佩是剑客，而不是刺客或者盗贼，想要在剑客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就不能借助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那个人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拉佩会让自己人担任审判官和官员，彻底把德文尼控制在手里，让德文尼成为塔伦的附庸，没想到拉佩似乎没这个意思。
“当然是因为德文尼的知名度高，而且又是第一座颁布限价法令的城市，已经成为一个标杆，现在德文尼人的一举一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塔伦就没有这样的优势。”
拉佩说得很晦涩，不过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很多人都在点头。
此刻大厅里泾渭分明，坐在列昂纳多·帕瓦蒂埃那边的全都是原杜瓦利派的成员，而坐在乔治·雅克底下的全都是从宾尼派过来的人——派系这东西到了哪里都不会消失。
“那么你这样做……”光头预言师有些疑惑，他不是智者，对政治并不了解。
大剑客确实比一般人要强得多，他硬是挺过去，强行逼住火势，然后转身就逃。
“要不要我派人杀了他们？”汉德用手指在脖颈上划了一下。
“你替德文尼人考虑得这么多，你想收服这里的人？”光头预言师又问道。
“那你担心什么？”列昂纳多问道。
临时管理委员会之所以派出特使，是因为德文尼人的做法形同打脸，让他们面子上很过不去，而且有了这个榜样，马内人也开始喧闹，再加上有人暗中煽动，所以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
“是什么事？反正我们现在也商量不出一个结果，不如说来听听，换一下脑筋也好。”旁边的一个人提议道。
拉佩随手一扔，那颗脑袋朝着空中飞去，仰头喊道：“帮我捜索一下这家伙的记忆，拜托了！”
对汉德，拉佩还是挺满意的，汉德是个天生的小偷，这方面的天赋无与伦比，现在跟着杰克学，迟早也会是个大盗贼。
拉佩越打越顺，雨点般的子弹在空中飞舞，它们越来越没有规则，像喝醉酒一样，有的朝着旁边飞，有的则朝着墙壁和地面飞。
没有人敢提议向拉佩学习，因为塔伦可以做到，德文尼勉强也可以做到，马内就绝对做不到，理由很简单，马内的人口远比塔伦多，需要的补贴绝对会是天文数字。
出手的那个人居然还能够回手挡住拉佩的剑。
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哄然声，德文尼人原本对拉佩的斥责半信半疑，现在大家都已经有点相信。
“如果你对这次的刺杀没有一点反应，恐怕他们会愈发猖狂。”安德雷也有点看法。
塔伦想要发展，首先必须面对的就是德文尼这个首府，同样德文尼人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城市被底下的城市超越，因为这会威胁到德文尼的首府地位，所以每一次有人要对付塔伦，德文尼人总是积极充当先锋，而德文尼也理所当然地成为前线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