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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地下钱庄和汇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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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虽然保罗已经填了表格,但是心里仍旧有一丝怀疑,听到这话才稍微放心,不过要彻底放心,还得见了警察署长的面才行。

    这在拉佩的预料中,他提汉德原本就是开玩笑,就算撇开扒手的身份不提,汉德的年龄担任副队长实在太年轻,拉佩的心里其实另有人选。

    “我有事找你,让你老婆也别再哭了。”拉佩自说自话地往里面走,这幢房子的底楼是厨房,楼上才是客厅。

    紧接着拉佩的口气变了:“不过那刺客会那么蠢吗?威尔勋爵是国王的特使,位高权重。我只是一个小卒子,像我这样的人多的是,他杀我,显然不值得。话再说回来,就算有人付钱请他杀我,他也得舍下尊严对付我这种小角色,他怎么能确定我不是老鼠夹子上的那块奶酪?”

    “我收编了一批手下,他们原本都是扒手,没几人认字的,所以我要找人教他们,除此之外就是帮我探听一些消息,你可以放心,不会让你去冒险的。”拉佩说道。

    “汉德怎么样?”拉佩随口回道。

    保罗的老婆呆愣愣地看着拉佩。

    片刻的工夫,保罗和福特曼一起进入警察署长的办公室。

    福特曼原本还不明白警察署长为什么叫他过来,现在听警察署长这么一说,他顿时满脸惊讶地盯着保罗。

    这一次轮到警察署长愣住,他没想到自己的属下居然认识保罗,还一脸这样的表情。

    那两张印满字的纸是秘密警察外围成员需要遵守的条例,包括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保罗没有反驳,只是朝着拉佩无可奈何地耸肩。

    所有人都在等待拉佩的到来。

    拉佩不是来当贼的,他站在窗户底下大声喊道:“保罗,开门。”

    “那好,我要查几张汇票,需要找谁?”拉佩连忙问道。

    胖老头早有预料,他拿着账本走到一个角落开始工作。

    “不透过正当的途径?你是什么意思?”一个脑袋很大,人却瘦得像竹竿的老头很不满地问道。

    几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那个胖老头站起身,走到那堆账本前,取出属于他的那几册账本,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眼镜戴上后,问道:“您要查什么?”

    拉佩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件东西。

    十几个和夏洛克一样干瘪的老头子怒不可遏地吵嚷着。

    “您得先告诉我一笔数目才行。”夏洛克以为拉佩要开汇票。

    想想也是,一个家境不错的女人却嫁给穷警察,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也说明这个女人很有决断。

    保罗原本在看条例,听到拉佩的话,顿时瞪大眼睛,他的老婆更是差一点跳起来。

    “哪有这样的好事?”红发女人果然不哭了,不过她满脸嘲讽,根本就不相信。

    一辆马车远远地驶过来,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夏洛克。

    “说了。”保罗点头。

    地下钱庄就隐蔽多了,不需要保人,也不需要核实身份,凭票付款。

    保罗的老婆没看清楚拉佩刚才的动作,但是这一次她看明白了,这下子她不哭了,而是瞪大眼睛看着拉佩。

    夏洛克深知其中的内幕,自然不会被花言巧语骗过。

    “时间由你来定。”警察署长说道。

    保罗放心了,福特曼也同样放心了。

    就在这时,保罗的老婆惊叫一声:“秘密警察……”

    “副队长?”保罗老婆的嘴巴张得老大。

    “多默尔……”拉佩喃喃自语道。

    “你就别去了,上面正好调拨一批火枪和弹药下来,你们一起送过去。”警察署长这样做也是为了保险,他不可能凭保罗随口一句话,就相信他是秘密警察。

    明白了这些,那些老头一个个满头是汗,他们只想平平安安地做生意,不想卷入这样的纷争。

    保罗老婆的反应倒也挺快,一下子就捣住嘴巴。

    “好枪法,你派过来的那几位教官可差远了。”汉德现在也收起轻视之心。

    汇票最早是各座神殿搞出来的,最初是为了方便那些朝圣者,只要把钱交给当地神殿的牧师,牧师会开出一份证明,到了圣地就可以凭证明取钱。

    保罗说的是真话,但是福特曼却不会再相信,第七警署也有管仓库的人,那人却没这个本事。

    想了半天,拉佩最后决定还是进去再说,毕竟他不想白跑一趟。

    又过了好半天,那些老头收起账本,为首的那个胖老头走到拉佩的面前,道:“刺杀发生之前半个月,有人透过各种管道汇来几十笔钱,有的只有七、八千,有的则是一、两万。开汇票的地点也各有不同,最多的是从马内过来,也有佩尔蒙特、拉瓜尔、普利多等地。最终这些汇票聚拢成三张,金额最大的一张汇票是十六万比绍,另外两张是一万比绍和三万比绍。刺杀发生前三天,十六万比绍的那张汇票被转出去了,目的地是多默尔。前天,另外那张一万比绍的汇票也被转出去了,目的地是马内。”

    “差事?”保罗一愣,他相信了,不过他老婆仍旧不信。

    “我就说那家伙是来捣乱的,他还说,是一名小邮差让他来的。”值班的警察悻悻地就往外走。

    拉佩已经查过邮政署的汇票往来记录,最近几个月开出的大面额汇票全都没有任何嫌疑。

    “她的娘家挺有钱的,嫁给我这个穷警察实在亏待她了。”保罗的脸上带着一丝哀伤。

    “夏洛克,我想问你一件事,在塔伦,谁能够开出大面额的汇票?”拉佩第一个问的是夏洛克。

    “那你先看看这份东西。如果你愿意,就把表格填一下,不愿意就算了。”

    那是女人的声音,好像很委屈似的,一边哭,一边骂。

    “识字。”保罗肯定地点了点头。

    “收编了几个小扒手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真是幼稚。”

    那东西原本只有扑克牌大小,拉佩随手一拉,一下子变大,变成一只很大的档案袋,然后他从档案袋里面抽出一张纸。

    拉佩要去的地方在第七区,离他家很近,只隔着几条街。

    过了九点多,拉佩来了。

    “欢迎。”警察署长立刻站起身去开门,道:“您怎么有空过来?”

    不同的人说这样的话,效果完全不同,换成夏洛克或者汉德这么说,那帮老头只会当作放屁。但是出自拉佩之口,他们却感到浑身冰冷,因为拉佩有说这话的实力,他也已经这么做了。

    在场老头们中的一部分人又感到疑惑,为什么拉佩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这一次是什么?”

    “同事家出了点事,向我借钱,我没办法拒绝。”保罗一脸无奈。

    既然那张汇票不是从邮政系统走的,十之八九也不会走神殿这条路,因为两者都太正规,不但开汇票的人要填明身份,收汇票的人也一样,更麻烦的是还要有人担保。

    一直等到这帮老头说不动,开始停下来喘气,夏洛克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你们说得都没错,只不过你们都忘了一件事,我的老板既不是商人,也不是官员,他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做事风格。如果他想得到某样东西,不一定会透过正当的途径。”

    “我能做些什么?”保罗的老婆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她想接,但是又害怕。

    刚才福特曼听出汉德语气中的那一丝不满,看到保罗傻乎乎地拿起枪,心中也生出一丝轻视的念头,但是此刻他差一点吓掉下巴,原来保罗是在装傻。

    “十万以上。”拉佩问过比格·威尔,那天的刺客至少值这个价钱。

    “先看过再说。”拉佩从档案袋里面抽出一张表格和另外两张印满字的纸,这些全都用一根大头针别着。

    “怎么了?”拉佩低声问道,他指了指上面。

    “他是我老板,我只是尽属下的义务,再说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就是怕松口之后,别人会跟着欺上门吗?我的老板并不需要你们付出什么,只要回去翻一翻账本,给他一个答案就行。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咱们这些人。”夏洛克早就准备好了台阶。

    “你那边打算派谁?”警察署长问道,他问的是拉佩。

    尤特人有钱,很有钱,但是他们从来都没地位。正如拉佩所说的那样,他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们只能借用别人的权势来保护自己,但是这并不保险。

    值班的警察愣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邮差变得这么有面子,不过警察署长发话,他怎么敢迟疑。

    “你已经拿到了账本,还要我们做什么?”胖老头服软了。

    保罗原本还想考虑,现在也没什么可说的,老婆都加入了,他还能不加入吗?

    “最好是警察系统内部的人。”警察署长只能这么说。

    “那小子真以为自己能够代表国王吗?”

    “你应该是代表他的吧?”警察署长再问道。

    窗户一下子打开,一个头发微秃、长着酒糟鼻、鼓眼泡、眼袋浮肿的中年人探出头,这人其实只有三十几岁,但是看上去却像快五十岁。

    “不急,我派个手下去总署打声招呼就行,中午吃顿饭怎样?”警察署长显得特别殷勤。

    “过一段时间吧,这两天我实在没空,安东尼·普拉米奥突然逃跑让我焦头烂额。”拉佩随口找了一个理由推托过去,他必须晾一下厅长,不能显得太积极。

    “薪水是多少?”保罗的老婆心动了。

    那些老头看到账本全都变了脸色,一个个站了起来,朝着拉佩怒目而视。

    “安全?您老可别开这样的玩笑。我虽然不做这一行,却也知道一些内幕,地下钱庄全都是宽进严出,每年因为各种原因被拒绝兑现的汇票数量有多少?有多少人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不靠这些额外的手段赚钱,哪来这么丰厚的利润?再说,你们真那么诚心诚意替客户保密?别忘了乌迪内斯和我的老板已经成了朋友,他就请你们查过汇票的来源,你们好像没拒绝啊!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就不行呢?”

    和汉德他们那里相比,这里稍微好一些,至少还是独门独户,只不过这里的房子非常狭小,宽度相当于一扇门再加上一扇小窗,横着摆一张床的话,两边就顶到头。

    最初这是一种无偿的服务,后来有人想到用这种办法赚钱,按照所开汇票的金额收取一些费用,很快汇票就推广开来。

    “还有一件事各位恐怕还没想明白。”拉佩轻轻拍了拍胖老头的脸,道:“我知道你们的背后都有人,这些人或是有权,或是有势,甚至还有人拥有武力。你们是他们的钱袋,所以他们会极力保护你们的安全。但是你们却忘了一件事,钱袋本身并没有价值,有价值的是里面的钱。我只要不碰里面的钱,就算把钱袋烧了,也没人会为此和我翻脸……更关键的是,你们自己没有实力,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警察署长正在喝水,听到这话,一口水喷了出来,然后一边咳嗽,一边骂道:“你他妈的不早说,快请,快把他请进来。对了,福特曼警官来了吗?让他也过来一趟。”

    “这我就不清楚。那些不愿意合作的人或许会一病不起,要不然就是突然遭到绑架,可能是他本人,也可能是他的家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夏洛克显得阴森恐怖。

    “没问题。”拉佩现在的胆子已经越来越大,再也不担心见那些大人物。

    “你们老板呢?”福特曼问道。

    一阵碎片乱飞,所有当作靶子的东西全被打碎,保罗意犹未尽地走回来。

    这户人家底楼的门关着,还上了门闩。

    “队长的位置恐怕有些困难,盯的人实在太多,而且上面还有口风,可能要直接派人下来。副队长倒是没问题,咱们三家一人一个。”拉佩嘴里满是骆驼肉,所以说话有些含糊。

    “你……你居然帮着外人来威胁我们。”那个瘦竹竿老者大怒。

    “啊……是你,我马上开门。”

    夏洛克站在一旁听着,这里并没有他的位置。

    保罗的老婆认识拉佩,甚至认识拉佩一家人,两家的距离本来就不远,而这附近只有一个菜场,她经常会和拉佩的母亲碰上,她知道拉佩的家境也不怎么样。

    “秘密警察?”保罗的脸色变了,他从老婆的手里取过那份东西,凑在油灯底下看了起来。

    保罗东看看,西看看,最后也走到那几口刚搬下来的箱子前。

    采石场很快就到了,远远就听到一阵犬吠声。

    警察署长没听说过保罗的大名,福特曼这种底层小警察却知道,保罗在警察系统里面也算是个名人,出了名的老实人,谁都可以踩两脚。

    拉佩说的是最保守的数字,但这已经足够让保罗夫妻俩心动。

    那帮老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们被触动了心弦。

    “如果你们决定接受这个职位,薪水已经没什么意义,你老公可以得到百分之五的分红,一年大概会有两、三万比绍,也可能更多。”

    “你们厅长想见我?”拉佩一边吃,一边问道。

    这家伙真的很能装傻,装得和真的一样。福特曼不由得暗自惊叹,不愧是秘密警察,就算是外围成员也不简单,别看平日低调得一塌糊涂,却都有绝活。

    拉佩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转头看着保罗,问道:“你识字吗?”

    现在已经是深秋,七点以后天色就暗下来,住在这里的人和拉佩家一样,用不起灯油,所以早早就睡了。不过有一家的窗户仍旧亮着,隐约可以听到窗户里面传来骂声。

    不敢多琢磨老板的事,汉德看了和福特曼一起过来的保罗一眼,笑嘻嘻地走上前打招呼:“你就是保罗警官?我听老板说起过你。”

    拉佩信步走到那个胖老头的面前,微微弯了弯身,用充满感激的口吻说道:“谢谢阁下的关心,我确实很害怕那名刺客。”

    福特曼愈发放心了。

    枪响了,远处的一只玻璃瓶瞬间被炸开。

    “让一个警察厅厅长传话就能够吓倒我们?我们这些人,谁没有比这更硬的后台?”

    门开了,拉佩施施然地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汉德和几个小扒手,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厚厚一堆账本。

    “他还在送信呢。”汉德耸了耸肩膀,说实话,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家老板还有必要这样低调吗?

    “十万?”夏洛克思索起来,道:“十万以上的汇票也不算很大。塔伦是港口城市,虽然算不上最繁荣,但是巨商、豪贾数量不少,经常有大笔交易。所以有实力的地下钱庄在这里都有分号,能够开出十万以上汇票的,少说有十几家。”

    “枪法?”保罗有点懵懂地道:“我是管仓库的,仓库里面除了警服就是军械。我的工作很空闲,不需要出去巡逻,也不需要查案子,又不能到处乱跑,闲着没事就只能打靶。练得多了,枪法自然就好。”

    转念一想,在场老头们又有了答案。

    “是老板让我来的。”夏洛克拎着一只小包,说道。

    果然,保罗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但是他的老婆却兴高采烈地问道:“副队长的薪水有多少?”

    “警官,是您啊,这么早,怎么有兴趣过来?”汉德已经迎了上来。

    但是作为一个诱饵却很有可能,这个诱饵必须让对方感受到威胁,要不然他们不会动手,同时又要让他们觉得能够吞下,没什么比一个小孩更合适的了。

    夏洛克在拉佩耳边解释道。

    在场老头们对拉佩的秘密警察身份仍旧有怀疑,最大疑点就是拉佩的年纪,难道秘密警察这么缺人,不得不用一个“小孩”来办案?

    这个叫保罗的警察和拉佩并不是很熟,甚至都不记得拉佩的名字,他在警察总署工作,名义上是负责后勤,实际上只是管仓库的守卫。

    听到是拉佩的意思,汉德不敢再说什么。

    乌迪内斯这样说,显然是在炫耀自己的人脉和消息面。

    因为保罗是个老好人,所以常常被人欺负,原本不该他管的邮件分发也变成他的工作,正因为如此,他和拉佩认识,有时候在路上碰见,他还会请拉佩上车,载拉佩走一段。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都跑过来了?”汉德很意外。

    “你夫人也识字?”拉佩惊诧地问道。

    “那好极了。”乌迪内斯也不贪心,他一开始提队长的位置,原本就是一种试探。

    “那就没问题了,水警队成立后,福特曼也会是副队长,你们两个今后就是同事。”警察署长同时拍了拍保罗两人的肩膀。

    刚才过来的时候,福特曼已经知道保罗的身份。

    “我带来了一批火枪和弹药。”福特曼拍了拍后面的车厢。

    保罗看了看楼上,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过拉佩并不在乎,他径直往里面走。

    “是啊。”保罗又点了点头。

    “好人自有好报,这话确实没错。”拉佩笑着说道:“我给你丈夫找了一份差事,这次过来,原本是想问一问他有没有兴趣。”

    片刻的工夫,门开了,保罗走了出来,他其实是借机会逃避自己的老婆。

    拉佩将表格收起来,放进档案袋,重新把档案袋缩回扑克牌大小,这才站起身说道:“明天一大早,你先去一趟第七警察署找格拉罗斯署长,告诉他,是我让你来的。”

    倒药、包鹿皮、装弹、推紧弹药、往火勺倒药,保罗的动作异乎寻常的熟练,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到极点。

    有了第一个人做榜样,其他人也纷纷动了起来,片刻的工夫,房间里面只听到翻账本的稀里哗啦声。

    “很荣幸和您成为同事。”福特曼伸出了右手。

    “我签。”保罗的老婆翻出笔和墨水,她家没有书房,楼上是卧室,想要写什么东西都只能在这间房间。

    事实上,保罗今天过来同样也是为了证实拉佩的身份,他昨天一整晚都没睡着,就担心这是一场玩笑,此刻他彻底放心了。

    “我还得到消息,按照塔伦的规模,水警队的人数大概在两、三百人之间,设一个正队长、几个副队长。我在警察系统也有些门路,咱们一起使劲,尽可能把队长的位置拿到手。如果实在不行,也要拿下那几个副队长的位置。”乌迪内斯有些跃跃欲试。

    更让保罗恍如梦中的是,他现在也成了秘密警察,而且很快就要成为水警队的副队长,一年有两、三万比绍的收入……保罗就这么恍恍惚惚地出门,恍恍惚惚地上马车,恍恍惚惚地跟着福特曼到采石场。

    “请坐,请坐,你们俩以后就是同事了。”警察署长亲手关上门,然后满脸堆笑地说道。

    “两位也进来吧。”汉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箱子里面放着短枪,重型带来复线的那种,保罗拿了一把枪,爱不释手地抚摸半天。

    一路上,福特曼不停套保罗的话,同样也被保罗恍恍惚惚地唬弄过去。

    “您也是秘密警察?您藏得可真够深的。”福特曼感叹不已。

    “我已经预料到很难说服各位,好在说服你们的家人和下属要容易得多。”

    “不需要麻烦了,我吃过才来的。”乌迪内斯摆了摆手,他倒也不见外,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道:“成立水警队的消息我已经核实了,最多两个月,命令就会下来。”

    “放心,我绝对不是来借钱的,相反的,我是来送钱的。”拉佩走上楼梯,笑着说道。

    “你干脆装成傻子,反正你平时也够傻的。”保罗的老婆在旁边出主意,她一点都不给老公面子,但是主意确实不错。

    罗德餐厅现在也成了拉佩的专用餐厅,这里总有一间专门替他留着的包厢。

    随后,保罗夫妻俩填好表格。

    “记住,署长问你任何问题,你都不能回答,特别是问你什么时候加入秘密警察的,你绝对不能说出来。”拉佩最后又叮嘱道,他怕保罗露馅。

    拉佩家门外至少是一条大街,此刻他要去的地方和扒手老巢一样,在一条小巷子内。这条小巷同样幽深狭窄,两边也都是房子,房子和房子之间紧挨着,这里不分什么单、双号,所有的门牌号码都是连着的。

    “有人为了保密,会将钱在地下钱庄之间转来转去,这种账查起来最麻烦。”

    这是福特曼看到过的第二个秘密警察,说实话,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人居然是秘密警察。

    “我去订位置?”福特曼已经成了习惯。

    “这还只是小意思。”拉佩摆手道:“我找保罗,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警察系统内部的人,过不了几个月,警察系统就要分拆,到时会重新组建一支水警队。我搞到一个副队长的名额,可惜我手底下没有警察……保罗,你有没有兴趣?”

    就在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紧接着门外传来乌迪内斯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和往常一样,拉佩又在包厢内享受着丰盛的美餐,这一次他吃的是骆驼,不是一整头,只是一条前腿,不过这个分量远远超过一头烤全羊。

    乌迪内斯走进来后,警察署长又问道:“来点什么吗?”

    可以开出大面额汇票的地方很多,各座神殿都有类似的业务,邮政署也有,这是从前任国王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的。不过在这方面做得最好,手段也最灵活的还是地下钱庄,而地下钱庄大多掌握在尤特人的手中。

    “说到这支水警队,其中的内幕很复杂,你以后要经常和走私贩子打交道。”

    “这里原来好像是采石场,现在改成靶场了?”保罗一脸迷糊,他真不知道此事。

    那些人顿时来了精神,一拥而上,你抬我扛。

    “有事?”保罗一愣,他居然没怀疑拉佩撒谎,顺着楼梯上楼,一边请拉佩上来,一边对老婆说道:“别再哭了,没看到有客人来吗?”

    保罗咳嗽一声,说道:“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唯一擅长的就只是装傻。”

    福特曼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以为保罗装傻的功力深厚,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他至少弄明白一件事,保罗恐怕是那种外围中的外围,类似于线人的角色,什么本事都没有,这下子他就放心了。

    汉德是今天早上听拉佩说的,他也不打算拆穿此事。

    “查两张汇票,其中一张是从外地过来的,金额至少在十万比绍以上,时间是刺杀事件发生之前一个月之内。第二张是最近三天开的,金额可能是几千,也可能是一、两万,是为逃跑准备的。”拉佩说出了查找的范围。

    地下钱庄真正的好处不是隐蔽,而是方便。开地下钱庄的人也谈不上什么职业道德,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是看人行事,有些人的钱,他们不敢贪,就算手续不全,甚至汇票丢了也没关系。但是对大多数人,只要手续稍微有点问题,他们就会千方百计不兑现,然后就是长时间的赖账。如果对方不好欺负,他们最后也会把钱退回。但如果对方没什么本事,那钱就会被他们吞了。

    保罗重新装弹,转眼间又是一枪,这一次命中的是一颗甜瓜,瓜瓤被打得四下分散。

    这玻璃瓶就是靶子,那些小扒手打了几天木靶就没兴趣了,于是他们找来玻璃瓶、生的瓜果之类的东西当靶子,因为这些东西被打中的时候,会四下飞散,那场面才叫刺|激。

    此时头顶上的窗户砰的一声打开,保罗的老婆,一个红头发的女人探出身体指着自己的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骂道:“什么家里出事?那些钱恐怕已经被人家扔在赌桌上,或者变成了猫尿,也就只有你这个蠢货会相信这样的谎话。他们每次这么说,你都会相信,以前借钱,哪次看到他们还过?”

    “同事?”保罗一脸迷惘。

    “这恐怕不行,地下钱庄最注重的就是信誉,汇票往来一般都是保密的,不会泄漏出去。”夏洛克连连摇头。

    “没薪水,不过有津贴,每个月一百五十比绍的秘密津贴。”拉佩开了一个不低的价钱,要知道佛勒开给他的五十比绍已经是很高的工资。

    保罗为人很迟钝,根本没感觉到汉德的语气有什么不对,他傻乎乎地拿着枪,又拿了火药壶,走到靶子前。

    拉佩并不在意,警察署长却有些说不出话,别说他,就连厅长也没听到一点风声,他甚至怀疑整个塔伦有几个人能够打听到这件事,市政厅的那几个大佬能吗?

    “又有好东西?”

    “有问题?”警察署长吃着牛排,和拉佩在一起,他总是胃口大开。

    “那当然,人家是秘密警察。”福特曼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

    “话不是这样讲。咱们之所以能够抢了各座神殿和邮政署的生意,就是因为大家感觉在我们这里开汇票比较安全。”一个胖老头换了一个角度说话。

    最近这几天,拉佩被比格·威尔弄得头脑发胀,不得不先搞定他的事。

    其他老头也没人表示反对,尤特人很精明,他们最清楚什么时候应该妥协。

    砰——

    “这样也好。”保罗并不是真傻,他也明白警察署长的意思。

    那些过来帮忙的人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拉佩不是在吓唬保罗,而是在诱惑保罗的老婆,他已经看出来,保罗保守而且怯懦,他的老婆却不是,好像很有主见的样子。

    这样做确实安全很多,但是太繁琐了,而且很容易被追查,对于那些不太合法的金钱来往,这两条路显然不太合适。

    “你既然知道底细,就应该明白,有些客户的情报是不能随便泄漏的。我们都知道你老板的情况,也知道他为什么浮出水面,不就是前几个月的案子吗?嫌疑人听说是宾尼派的。请你替我们想想,市政厅里面有多少宾尼派的人,整个塔伦又有多少宾尼派的成员。你们惹得起,我们却惹不起。”胖老头开始装可怜,不过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又变了:“不过我很替你和你的老板担心,虽然你们背后有国王陛下撑腰,但是宾尼派的那些人也不简单,他们连国王的特使都敢刺杀,你们还是自己小心一些吧。”

    拉佩随手将一块符石放在桌上,符石顿时荡起一圈波纹。

    “你……”保罗瞪大了眼睛,在警察署做事,见识肯定比一般人强得多。

    骂完之后,砰的一声,那个女人把窗户关起来,继续在房间里面哭。

    胖老头的脸色顿时变了,其他老头也差不多。

    拉佩吃饱喝足,同时和警察署长及乌迪内斯商议好一些细节,他离开了餐厅,并没让后面的那辆马车跟着,而是独自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那就多谢各位的好意了。”门外传来拉佩的声音。

    “他没告诉你水警队的事?”警察署长问道。

    不过放心的同时,保罗也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一个不起眼的小邮差居然是秘密警察,还是魔法师,看上去地位好像还不低,连警察署长都要给面子。

    拉佩早就料到夏洛克会这样说,他转头朝着福特曼问道:“福特曼警官,这件事恐怕要请你和署长说一声,再让他和厅长打声招呼,由警察厅出面施压,我想应该会有些用处。我让乌迪内斯也去帮忙。”

    保罗正要去接,没想到他的老婆一把抢过去,然后从橱柜里面取出一副眼镜戴上,居然看了起来。

    说完这些,拉佩又转头,道:“夏洛克,你和你的那些同胞打声招呼,让他们想明白,要不要为了这么个可笑的借口,弄得连生意都做不下去?”

    “你们还忘了一件事。”拉佩继续加码,他必须把这些老头的脊骨彻底压折,让他们拜服在他的脚下,因为他以后还要用到这些尤特佬,继续道:“你们忘了塔伦只是一座小城,对于整个帝国来说,屁都算不上。你们仰仗的那些大人物,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同样也是屁都算不上。”

    警察署长露出为难之色,说实话,让一名扒手担任水警队的队长,哪怕只是副的,也会让很多人说闲话。

    谁都不甘心成为诱饵,拉佩是借在场老头们的口把消息传出去,告诉宾尼派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我对你们的账本不感兴趣,我只想查几张汇票。我的手下打听到的消息绝对没问题,伏击暗杀、潜入抓捕也没问题,但是让他们查账,那就不可能了。而你们是专家,这些又是你们的账本,你们最熟悉。”拉佩直接摊牌。

    “为什么不试试?”汉德冲着保罗说道,他虽然知道拉佩找保罗的理由,但是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福特曼下了马车,保罗也跟着下来,两人进入采石场。

    汉德和保罗有事可做,前者趁机请教枪法方面的技巧,后者也乐得传授一些技艺。福特曼就没什么事可做,如果没有保罗在这里,他或许也会射两枪,顺便教这些扒手一些东西,能够拉近关系总是好的,但是有保罗在,他怕自己出丑。夏洛克同样没事做,尤特佬一向不受欢迎。

    时间一点点流逝,那些老头不再自己查自己的账本,而是互相交头接耳,彼此查对核实。

    “总署管仓库的人想要见我?”格拉罗斯署长瞪着看门的值班警察,他觉得这人的脑子坏了,道:“我没空见任何人,把他打发走。”

    第七区对于整个塔伦来说是下等区,不过第七区本身还可以分上、中、下三等,佛勒住的地方就是上等区,拉佩家属于中等区,扒手老巢就在下等区,而他要去的地方则介乎于中等和下等之间。

    拉佩这样做,是为了加强保罗的信心。

    “装傻?”福特曼一愣,转念一想保罗的为人,这话还真说得过去,天底下确实不可能有这样傻的人,更不用说还进了警察系统。

    但是此刻拉佩玩的这么一手,彻底颠覆她的认知。

    “好快的速度,顶多十几秒就是一枪。”福特曼的脸色已经变了。

    “有这样的好事?”保罗很想给自己一巴掌,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汉德是知道内幕的,但是他绝对不会说破,此刻他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巴结保罗,怎么学会这样的枪法。

    在多默尔,一个看上去非常老实的会计很可能是洗手多年的海盗王,一个在路边摆摊的小贩或许是厌倦了以往生活的大剑客,一个演杂耍的小丑搞不好是暗器大师,这要怎么查?

    “来得不太是时候。”拉佩挠了挠头,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这下麻烦了,多默尔位于奇克里海的东端,是非常有名的自由之城,也是非常有名的混乱之地。那里是海盗的天堂,是走私贩子云集的地方,各国的间谍也在那里交换情报,更有无数杀手、刺客混迹于此,甚至全世界的雇佣军在那里也都有联络处。

    拉佩想了想,又抽出一份同样的东西,递到保罗老婆的面前,道:“你既然识字,有没有兴趣也帮我们做事?”

    “你会有什么客人?别又是借钱的。”保罗的老婆仍旧哭个不停,根本没给拉佩好脸色。

    “不请我进去坐一下?”拉佩问道。

    “您这枪法是怎么练的?”汉德激动地问道。

    汉德将两根手指塞进嘴里,打了个呼哨,里面顿时跑出来一群人,汉德朝着马车一指,道:“大家出把力,一起搬东西。”

    保罗傻笑着和福特曼握了握手,紧接着又道:“我今天过来是和两位认识一下,等一会还得去上班呢。”

    “是火枪,快点搬。”汉德喊道。

    老好人毕竟是老好人,保罗居然也不阻止,反倒问道:“你吃过了吗?如果没吃过,一起来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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