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落水
“其实我并不会游泳。”卫澜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妈妈当年差点淹死在河里，从那以后我就对水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即便后来有了条件，卫澜也没有想过要学游泳。
他对水同样是恐惧的，这一点，慕骁知道。
听见他的的话，夏灼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了一把，痛得难以呼吸。
“你回来，卫澜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卫澜，你回来！”
他没有想到，卫澜竟会做出如此极端的想法。
在那一瞬间，夏灼根本来不及思考，他伸出手臂，一边摸索着一边大步朝前，他想要拉住卫澜。
他们上楼的时候，平叔和其他佣人就被交代不要上来打扰他们，若是卫澜真跳下去了，夏灼根本不敢保证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平叔他们帮忙。
除了一楼，他对这栋别墅根本就不熟悉。
他此刻能想到的，能做出的行动，就是冲上去，拉住卫澜。
那是一种本能上的举动。
夏灼冲得太快，快到卫澜根本来不及阻止他，两人就一起落进了泳池中。
“夏灼！”
“卫澜！”
和慕骁一起上来的还有魏时予，刚才在电梯里还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两人，这会儿不约而同奔向泳池，没有半分犹豫地跳了下去。
夏灼在落水的那一瞬间，只感觉到了可怕，四面八方涌来的水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灌进肚子里的水像一只掐着脖子的手，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越是挣扎，从鼻腔，从嘴巴涌进的水便越多，不断将他身体里的空气挤出去，五脏六腑都是痛的，内脏像被拉扯着要剥离身体。
头顶似有万顷之力倾轧而下，让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这“灭顶之灾”。
就在他痛苦到几乎绝望的时候，一双手拉住了他，带着他不断往上，很快，他们便冲破了头顶无形的压力。
“慕骁。”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终于让夏灼将这两个字喊出了口，随后他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慕骁将夏灼抱上泳池的时候，魏时予也将卫澜抱了上来。
他们将人放在地上，平叔提前让人准备了急救垫，家庭医生也赶了过来。
救援及时，两人都没有大碍，只是夏灼受到了惊吓，一直没有醒过来。
将夏灼抱回卧室后，慕骁才去看了卫澜。
卫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的某一处，始终不说话。
“你都看见了吧？是夏灼将卫澜推下去的。”
魏时予站在慕骁面前，怒目而视。
他俩个子都很高，这样面对面站着，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但这只是针对别人，对慕骁，是不存在的。
“不可能，夏灼不会这么做。”虽然从他们的角度看，就是夏灼推了卫澜，而卫澜下意识拉了夏灼，两人才一起跌落进泳池。
可因为角度偏差，即便是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慕骁更相信自己的心。
“你明明都看见了。”魏时予寸步不让。
“看见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慕骁被魏时予挡着，没再坚持往里走，“事情真相究竟是怎样的，等夏灼醒了再说。”
说完，他看了一眼卫澜，留下一句：“我相信夏灼。”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卫澜终于开了口：“夏灼没有推我，他是为了拦住我，被我连累才落下去的。是我不甘心，想看看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是我想看看我和夏灼你会更相信谁。”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但同时又透着有一种解脱感。
魏时予没有无理取闹，刚刚只是故意演了一出给卫澜看而已。
他没有想过要污蔑夏灼，他也不可能污蔑得了，楼顶有监控，只要一查事情的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是魏时予这么要求的：“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看看慕骁对你和夏灼的不同，这样你才能彻底死心。”
慕骁的反应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他甚至没有想过要查看监控，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相信夏灼。
原来他对夏灼的感情竟是如此之深。
“等夏灼醒了，我会去向他道歉的。”卫澜闭上眼睛，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洇进枕套里，留下一圈水渍。
慕骁什么也没说，抬脚走了出去。
夏灼并没有昏睡太久就醒了，他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直到感受到身边慕骁的存在，才稍稍安了心，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醒了？”慕骁的声音有些干哑，但很温柔，像他此时轻轻摸着夏灼额头的动作。
“嗯。”夏灼吸了吸鼻子，往慕骁身边挪了挪，慕骁便躺了下去，将他搂进怀里。
夏灼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哽咽着说：“慕骁，我想我爸了。”
慕骁放在夏灼背后轻轻拍打的手一顿，说：“吓到了吧？”
“嗯。”夏灼的鼻音很重，“确实吓到了。”
但在那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爸爸当时也很难受吧？
可他应该是不后悔的。
就像他在发现卫澜的想法后，完全忘记了危险，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卫澜跳下去。
他想，爸爸那个时候也一定没有想太多，他奋不顾身跳下去的时候，想的应该只是将那个孩子救起来。
慕骁搂着夏灼，问他：“你怪过你爸爸吗？或者说你替你爸爸后悔过吗？”
就那么把你丢在岸上，残忍地让你看着他沉入水底，再也看不见。
后面这句话慕骁没有说，他从小到大没有害怕过什么，但这一刻，他却忽然害怕听到夏灼说，他怪他爸爸。
然而夏灼却摇了摇头说：“我不怪他，从来没有怪过他。也没有替他后悔过。”
他怪过那个小孩的家人，为什么要把一个孩子置于危险之地，也怪过那无情的河水，就这么夺走爸爸的生命。
却从未怪过爸爸救人的行为，也没有怪过那个被救起来的小孩。
相反，他希望那个小孩能够好好的活着，快乐幸福的活着。
这样，爸爸的牺牲就有意义。
“他是伟大的，他是我的英雄。”夏灼说。
虽然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常常因为梦见汹涌的河水而冷汗淋漓，可他依旧为他的父亲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