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世间最难非一死
叶雨婷一时有些恍惚,只觉得整个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脑海一片空白。等温谅又叫了一次,才急忙错过头去,避开了那双让人禁不住就想掉进去的眼睛,桌下的手紧紧的攥着,好一会才低声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管好你自己的事。”
“好,这事做的不错,明哥费心了。”
梦醒了,可心为什么还会一阵阵的疼?
不过也有意外,温谅接到明哥的电话,在大世界和他见了面才知道,安排钓鱼的那个李翠儿竟然混进了快又多公司。
脑海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的说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抛弃,有的说世上除了爱情还有许多其他重要的东西,也有的说相信他吧,他有能力兼顾所有,但最后还是化成一句话:
明哥受了鼓舞,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朵菊花,再接再厉,道:“翠儿还听说快又多最近在搞什么宣传活动,好像准备跟青河豆浆对着干,还说什么让他们的广告没地方播……”
“现在应该不可能,不过多给我几年的时间,我想到了那时,左书记未必还会反对。”温谅早想过日后的种种,也有了大概的打算,所以话语里充满了让人无法反驳的自信,道:“就算几年后还是不成,只要想办法,这些问题终究都能解决的,对不对?”
虽然有点觉得女人胸大无脑,空房子不还能出租吗,一个月几百块也不是小数目,不过一番话还是让潘明良大为感动,寻思来去,突发奇想,道:“要不你来我公司上班,每个月给你开两千块,年终还有分红。你也能在公司里学点东西,说不定将来还能变成我的得力助手,那时候我离不开你,就不用再担心这担心那了,是不是啊,小宝贝……”
“别,”温谅哭笑不得,道:“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明哥本是兴冲冲的来献宝的,可一听温谅的口气,立刻觉得气氛不对,马上改口道:“我这就去收拾她……”
而叶雨婷同样是一团乱麻,既理智的感觉自己跟温谅各方面差距太大,绝不会有未来,可为什么雨溪却能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这个深潭,不惧世俗的眼光,且无怨无悔。但要是有样学样,偏偏雨溪又是她最爱的妹妹,这世上除了父亲以外最在意的亲人,她宁可自己受苦受罪,哪怕孤独终老,也绝不会跟妹妹去抢温谅。那样的话,就算最后得到了,她也绝不会幸福。
温谅正色道:“爱情跟年龄有关系吗?你情我愿,两心相悦,为什么不能呢?”
温谅看了眼牌子,好家伙,五大名庄的haut-brion,中文名为“红颜容”,九十年代中期在国内的认知度还比较低,所以价钱也就在三四千元左右,不算昂贵,但口感挺好。
叶雨婷想起他是马不停蹄的从苏海连夜赶回来见自己,心中岂能没有暖意,忙道:“赶紧回去吧,好好休息。”
叶雨婷不是生性扭捏的人,既然事已至此,也不再自怨自艾,道:“我这只有红酒,还是有一次从雨溪那拿了两瓶做红酒雪梨用的,要不喝那个?”
这,又与自己何干呢?
换了别的男人,要么打了退堂鼓,要么就直接用强了,可潘明良却最爱这一口,所谓良家,不就是讲究一个循序渐进?那些见了钱立刻分开腿的女人,他玩过太多,也见过太多,早就腻歪的不行,所以李翠儿越是正经,他就越是上心,到最后简直有求必应。
“可……可是……”
原来李翠儿一直不让潘明良亲近身子,最多给点甜头,亲个嘴摸个手,但要想登堂入室,却又哭哭啼啼的说着不能对不起丈夫,每每欲拒还迎,真是逗的潘明良欲|仙|欲|死。
所以,也许温谅所说,才是最好的法子,只要不伤害雨溪,学生也好,朋友也罢,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相处,听听他的声音,看到他的笑容,也就够了。
叶雨婷下午还有课,两人收拾了碗筷,结伴到了学校门口,温谅尴尬道:“叶老师,我下午得请个假……实在是太累了,眼皮子都睁不开,回家补个觉。”
“红酒也是酒嘛,在哪呢,我去取!”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饭菜,想起上一次也是在这里,两人一起嬉闹着做菜的场景,心头又绕过点点滴滴的幸福,那是自母亲死后再也没有体会过的滋味,接下来的决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温谅突然想起有一晚和雨溪在沙发上胡天胡地,结果第二天叶雨婷就提出要搬离帝苑花园,结合刚才这个问题,可以想见那晚一定是被她给撞到了。不过他也没打算隐瞒,坦然道:“我跟雨溪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日久生情,也就在一起了。”
温谅点点头,自不会问他握了什么把柄,等明哥离开,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
李翠儿当然不是潘明良认为的胸大无脑,真正的蠢人也不会被黄小明选中来做这个出墙的红杏。她的目的很明确,干的是露水夫妻的事,早晚得摊牌,落个死房子在手里,那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道还真能安安全全的去收租啊,不被潘明良逮到活剥就不错了。所以最安全的做法,莫过于只收现金,等事情一了,卷着钱远走高飞,家里那个死病痨鬼也不怕别人来欺负他,反正没几天好活了,要是被欺负死了,还能多要一笔赔偿。
李翠儿当时没敢搭腔,只说考虑考虑,回头见了明哥,立刻破口大骂:“老娘不过是跟他客套客套,等他脑袋一热,再找机会把房子变成现金。结果倒好,老东西竟然让我去给他打工,放他娘的春秋臭屁,我要是受得了那个苦,还轮的到他?”
温谅舒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没想好如何处理跟叶雨婷的关系,但也决不愿因此失去了这个朋友,所以维持现状,以待将来,就成了唯一解决前天意外事件的办法。
等温谅刚要转身,却又低声道:“对了,以后在外面的时候,就叫我雨婷吧!”
温谅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是吗?商业竞争嘛,这很正常,让李翠儿在那边好好做事,以后不会亏待她的。”
叶雨婷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他们的事自己其实不早就看到了吗,今天不过是得到温谅亲口证实而已,可还是忍不住高声斥道:“你才多大,怎么能跟雨溪在一起?”
“不用道歉,即使有错,错也不在于你。好,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问你,”叶雨婷仿佛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温谅,一字字道:“你跟雨溪究竟是什么关系?”
温谅诧异极了,道:“不是让那个女的吊着潘明良的胃口吗,怎么混到人家公司去了?”
接下来两天,温谅先是收到了傅进京和崔不言从德国发过来的消息,知道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第一手资料,便令钟从江安排他们回国事宜。然后又去青河跟进了一下此次推广活动的进展情况,听了几个主管的汇报,深感满意。现在的青河豆浆已经基本具备了一家成功企业该具备的所有要素,上下一心、团结高效、朝气蓬勃,干劲十足,置身其中就有一股要燃烧自己的冲动,那种创造感和成就感,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世间最难非一死,斩不断,理还乱,是情丝!
明哥点头哈腰的陪笑道:“温少放心吧,她有把柄在我手里,绝对不敢不听话。”
温谅静默了片刻,他对叶雨婷的感觉十分的复杂,两人间也牵扯到太多其他的因素,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伤人伤己,道:“雨婷,不如这样吧,给自己点时间,也给我点时间,不要急于做决定。有些时候,时间是解决一切问题的良药,许多曾经看似无解的困局,放到将来,也许不过是一声轻笑。”
温谅苦笑道:“雨婷姐,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思绪有点混乱,但有些事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去面对,去解决,总不能自欺欺人,还装作如无其事。我先向你做个检讨,那天的事都怪我冲动……”
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叶雨婷良久不曾做声,只有墙壁上的时钟在滴滴答答的走动,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学着温谅的样子伸出手去,和他握在了一起,轻轻点了点头。
可如意算盘却被潘明良无情的粉碎了,让李翠儿瞠目结舌,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接招不接招。明哥同样没有注意,温谅给他的吩咐,只是让吊着潘明良,却也没说具体吊到什么程度。
一瓶酒随着一顿饭,很快被消灭一光,两人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敏感话题,总算让差点崩溃的友情重新回到了以往的轨道,也许并不能说完全恢复原状,至少温谅很少再口花花,而叶雨婷也不再动不动就去扭他的耳朵了。
但后来一想,温谅要做的,无非就是打击报复,反正整他这个人是整,整他的公司也是整,后者岂不是更拉风,更来劲,更凶残?而温谅恰好去了京城,明哥不敢贸然打扰,就让李翠儿答应了潘明良,前两天正式去快又多上班了,职务是财务部副总监,据说还因此跟路心妍干了一架,把那个海龟妞气的够呛。
不过落到叶雨婷手里,只有做菜的价值,还被放到了冰箱里储存,也算生的伟大死的悲壮!
“冰箱里,喏,中格最里面。”
路心妍要耍什么把戏?
温谅能感觉到叶雨婷手心的潮热,微微一握便放开了,笑道:“为了庆祝掀开新的篇章,要不喝点酒?”
“我保证,绝不会伤害到雨溪,也不会让雨溪因为你我而产生误会,更不会再有什么过火的行为,陷你于左右为难的境地。”温谅从桌子上伸出手,道:“但你也要保证,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折磨和伤害自己。从今天起,你喜欢当我是学生,我便是你最乖的学生,你喜欢当我是朋友,我便是你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坦诚相见。至于将来究竟会如何,等将来再做决定好了!”
听完了所有,温谅好一会没有回过神来,他当时起意收拾潘明良,只是因为这家伙胆敢去骚扰姜芷兰,所以才准备利用李翠儿,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他身败名裂,并没有往快又多插人的意思,况且按照正常的思路,李翠儿这种身份也不可能混的进去。
叶雨婷一会觉得他的话哪里不对,在困难面前显得过于乐观,一会又觉得以雨溪那样的性子,和温谅其实是极其合适的一对,更是在冥冥中不知期待些什么,好像有了他们打破伦理和世俗约束的前车之鉴,连带着自己都从那种痛苦不堪的折磨中解脱出来,有了某种精神上的信仰。
“我保证!”
又一次在房里隔靴搔痒的玩弄了一番,潘明良都快要爆了,道:“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不我给你在市里买套房子,房产证记到你的名下,再给你点钱去做生意,这样总该信我这一片心吧?”
“温谅,既然你和雨溪都没有惧怕,我也真心的祝福你们。至于我和你,我们还是,还是……”
以温谅今时今日的地位,本不必对黄小明如此客气,但他一如当初,言辞从不盛气凌人,这也是让明哥甘心效命的原因之一。
叶雨婷猛然惊醒,是啊,既然确认了雨溪和他的关系,就不该再有那些午夜梦回时的痴心妄想,以前的种种记忆就当是做了一个美妙的梦,到了今天,梦,终还是醒了!
可没想到的是,一个演技出众,一个痴心一片,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往快又多打进去一只钉子。
叶雨婷顿时语塞,叹了口气,道:“你想过没有,我爸爸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李翠儿愤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跟你,一来是见你对我好,二来也是为了这个家没有其他办法。可再怎么说,你的钱也是辛辛苦苦挣的,我不能糟践你的心,更不能糟践你的钱。再说了,你是岭南人,说不定哪天就走了,我守着你买的空房子有什么用,能吃还是能喝?难道天天睹物思人,伤心流泪吗?”
因为,当你喊我名字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仿佛充满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