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大大纨绔，小小人生
挂了电话，雷方不屑的哼一声。温谅昨天让万四维这个点打电话，为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切入话题，并能让雷方毫不起疑。毕竟贸然问起，或者说贸然帮万四维说话，以雷方这等人的性情，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温谅环顾四周，顶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哪里会收这样的礼，示意范博过去付钱，道：“无功不受禄，何况这是我向朱小姐表达歉意的机会，怎么能让给别人呢？”
朱子萱在火车上的事一定瞒不过朱久思，当然，也没人敢瞒他，禁足几乎是肯定的。温谅乐的在旁边看笑话，雷方一眼瞅到他幸灾乐祸的笑容，眼珠子一转，道：“我明天真不行……这样吧，温总明天有时间，让他陪你好了，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有共同语言，一起玩也不会闷。”
高，实在是高，温谅不得不说个服字。雷方准确来说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两头要钱，坐山观虎，既得了实惠，还不沾腥臊，更能在两面落下人情，这等心机和手段，着实是京城这个大池子打磨出来的人精。
“咱们兄弟有什么不该问的，怎么，出书有麻烦？他爷爷的，谁敢使绊子告诉我，瞧我不整死他！”
“多谢雷少了，我年纪小，没那么大的火气，消火什么的，还是不用了吧。”
“不敢，不敢，以后叫我小顶就成，”顶爷弯下身子陪着笑：“您两位忙，您忙，我们也进去挑件衣裳。”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范博仰天长叹，可一低头看到手里价值三万块的衣服，还是激动的一阵哆嗦。曾几何时，吃一份三块钱的大饼卷羊肉还得抠三个月的指甲缝，却哪里会想到今日？
温谅露出只要是男人都明白的笑意，道：“雷少好福气啊……”
导购女孩忙插话道：“不好意思，我忘了说，刚才那位想要加盟的先生已经付过帐了。”
两件衣服近十万块，就这样给分了？导购女孩吓了半死，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政治斗争向来很残酷，可把人逼到这个份还不肯放手，除非是结下了死仇。怪不得万四维初识温谅都不惜下跪做态，原来在江越已经如此的岌岌可危。
离开的时候，朱子萱却留了下来，她借口要跟温谅一起去买点装备，不然到了龙庆峡那种滑不溜秋的地方，说不定一脚摔倒就再也回不来了。雷方看向温谅的目光满是同情，毫无义气的开车先溜，范博却被同样没有义气的温谅抢走了大奔，只好打的回公司。
这几天为了新公司忙的昏头转向，也没来得及过问万四维的事，昨晚老万又跑过来苦苦哀求，可怜兮兮的样真让人目不忍睹。所以温谅跟雷方约好中午吃饭，打算问一问这个事，本来约好金鱼胡同口见，不想他径自来了阿玛尼，还把朱子萱也带来了。
哼，得罪了本小姐，出点血也是应该的！
雷方和温谅面面相觑，雷方哈的一笑，道：“没想到这土老帽还挺会做人。”
必定是哪里出了岔子！不然几天前为了争万四维这个盘，雷方甚至不惜跟莫小安大打出手，怎么会轻易的放手？
等导购女孩带着顶爷进去，雷方皱着眉头道：“看到他脖子上那根金链子我都想抽丫的一耳光，亏得你好脾气……”
两人说着话到休息区坐下，雷方苦恼道：“这丫头一时半会是甩不掉了，下午还有个饭局必须得去，你要是能受得了她，等下咱们一起吃饭……”
归根到底，雷方还是一个典型意义的纨绔子弟，不过相对普通的纨绔来说，他的起点太高，钱也来的容易，档次和品味都远远的超过了平均水准，但这一切都掩盖不了他是纨绔的事实——比起那些在体制内摸爬滚打，或者在商场呼风唤雨的同辈红色子弟，他的光芒，如同萤火虫一样渺小和可悲。
几人走出专卖店，外面竟然零星的飘起了雪花，朱子萱大喜，在雪中跳了几下，又跑回来拉着雷方的衣袖，道：“雷哥哥，明天陪我去龙庆峡赏雪好不好？好不好嘛？”
雷方搞定了朱子萱，真是浑身轻松，每年的年头和年尾都是他生意最忙的时候，他这两天是真的事多，哪里有空陪她闲疯，拍拍温谅肩膀，低声道：“谢了兄弟，她要是发脾气，你多忍忍，等回来哥哥带你去蒲公英消消火……嘿，还记得上次那几个妹子不，你要看不上眼，还有未开封的新货……”
雷方哑然失笑，道：“我当她是妹子的，这一辈里属她年纪最小，跟别人说不上话，也只有我整日里没大没小，肯陪她逗逗乐子，所以比别人亲近了几分。”
京城地面邪，刚一念至此，雷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眉头一皱，道：“老万呐，怎么又打过来了，不是让你等我的信吗？……我知道，这不正在想办法吗，别整日催催的，敢情我就忙活你这点小事，那还不早饿死了？……行，你再等等，有点耐心，我回头再找你。”
温谅何等样人，单单从这几句话里就听出一股诡异的味道。先前雷方拿捏万四维，不过是为了榨干他的油水，正所谓杀猪洗盘，油尽灯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在情理之中。但他既然吃了这口饭，至少也得拿了钱办点事，不然传出去名声毁了，谁还敢找他活动？
这也是为什么纨绔们总是在追逐钱财和女人，并最终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因为除了这些，他们再没有勇气去面对更加波橘云诡，也更加波澜壮阔的人生。
温谅微微一笑：“你们店长不在对不对？这钱就你们几个女孩分了吧，算是刚才被那位先生吓到的精神损失费……”
雷方无奈道：“今天一个疏忽没跑掉，被她缠了一上午了，怎么也脱不开身。知道我要来金鱼胡同，正好她给她哥哥朱子舟定了一件衣服，非闹着过来，没法子啊。”
温谅笑了笑没接这个话头，他要顶爷的名片，自然不会无缘无故，不过这些没必要跟雷方明言。往朱子萱去的方向望了望，开玩笑道：“雷少，你可要害死我了，怎么把这位大小姐给带过来了，我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别说万四维，只看雷方平日里一副粗枝大叶气概云天的模样，谁能想到他吃了原告吃被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朱子萱见他识趣，恼意又去了几分，道：“这家伙看上去笨笨傻傻的，肯定很无趣。不过雷哥哥你有事，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这人你见过，就上次在京城饭店碰到的那个万四维，屁大点事整天没玩没了的催，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急？没有坑，再急也没用！”
说完还对朱子萱眨了眨眼睛，朱子萱撇了撇嘴，脑袋扭到一边，却奇怪的没有反驳。
雷方疑心大去，他早已摸清楚温谅的底细，也知道他有个老爸此时在江东正当红，不过还是不明白他和宁夕以及燕奇秀的关系，雷方也没胆子去查，反正大家是朋友不是敌人，和和睦睦最重要。
“那倒不是，我只是奇怪，万四维的事很难办吗，一个小小的副厅，挪个窝而已……”温谅赫然一笑，道：“我也是好奇，说不定以后我老爸也得来京城跑动的那一天，不听雷少讲讲其中的内幕，实在是心痒痒之极……”
“不是书的事，是万四维……”
她不知道的是，温大叔的做派，从来都是自己流一点血，却让别人大出血，何时做过亏本的买卖！
感叹间范博已经穿好衣服出来，真正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这一打扮果然有几分儒商的气质。温谅站起身，点了点头，道：“就这件吧，多少钱？”正好朱子萱也拿着衣服走了过来，指了指她，道：“加上这件，一共多少？”
“你！”
温谅略一思索，他马上就要回青州，没时间在这件事上多耽误，不如投石问路，直捣黄龙，道：“雷少，有件事，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顶爷受宠若惊，拉开皮包取了一张烫金名片双手恭敬的递了过来。就这一瞬间，温谅瞅到皮包里面果然装着厚厚的一叠钞票，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接过名片随手收起，道：“要不先这样，顶爷你忙你的？”
“可要是万四维的事黄了，不对雷少你的信誉有影响吗？”
导购女孩为难道：“那，那位先生的钱？”
朱子萱斜眼看着温谅，也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这点常识温谅还是有的。他知道这次要是再拒绝，怕是会被这位大小姐记恨到骨子里，何况在他今天临时起意的布局里，这位朱大小姐也占着一个重要的位置，耸耸肩膀，道：“荣幸之至！”
“对，是个误会！”
雷方爽朗的拍了拍温谅的肩膀，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在他的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冷静，平淡，透着一等一的精明。
温谅笑道：“哪个老万啊？”
朱子萱杏目圆睁，气的都要喷火了，雷方头痛不已，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八字犯冲，一见面就掐架，道：“兄弟你是打我脸不？我来付账，谁抢我跟谁急。”
“好，我记下了。”温谅笑着应下，然后不经意的看了看表，算算时间，老万的电话也该来了。
“得得，改日吧！”温谅举起双手，道：“朱小姐气还没消，这顿饭肯定吃的痛不欲生，我还是识相一点吧。”
雷方哈哈大笑：“子萱其实好对付的很，女孩子嘛，爱玩爱闹，哪天你抽个时间带她四处转转，我保证你们冰释前嫌。”
万四维在电话那头，只听声音不见人，当然不会发现有什么异常，可温谅却不一样，雷方也没想到他会跟万四维有联系，神态和心理一放松，自然而然的露出几分破绽。
温谅闻弦歌而知雅意，原来是万四维的对手知道他来京城活动，也找到了雷方头上，单看雷方态度的转变，不用说砸的钱必定十分可观。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复杂，”雷方压低声音道：“万四维在江越省得罪的人太多，有人不想让他东山再起，门子都走到我这里来了……”
“呸，一看就没诚心，后天我老爸就回来了，说不定还要被禁足，我哪里出的去门！”
“哦，”雷方顿了顿，身子往沙发上一靠，缓缓道：“老万啊，他求到你这口了？”
朱子萱眼睛一瞪，道：“用你装好心，我付不起吗？”
温谅看了看追逐着雪花的朱子萱，暗暗的想：这世上能气到我的女人，也许还没生出来呢。
雷方被缠的没法，道：“我明天真的有事，要不后天，后天一定陪你去！”
温谅对付这种刁蛮女孩很有心得，你越是卑躬屈膝越是适得其反，淡淡道：“朱小姐现在做什么工作，一月多少工资？”言下之意，抛开你的家世，你还真付不起。
温谅笑着打了个圆场，顶爷满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带着噤若寒蝉的女人准备离开。温谅道：“所谓不打不相识，留个名片吧，有时间一起吃饭。”
雷方嘿嘿一笑：“所以我也没说不帮他嘛，现在先拖着，等把他的油水榨的差不多了，那边的材料也该准备好了，到时候别说挪窝了，能不进局子去就是祖上积德了。哈，他自己屁股没擦干净，斗不过别人，可也怪不到咱的头上。要真的有这份能耐坚挺不倒，到时候再帮他一把也不迟。不过照眼前的形势看，老万能翻盘的几率不比我家老头子混成七常高多少……”
朱子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只有这个气人的家伙才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她自然不会要那个看上去猥琐恶心的家伙的人情，可换做温谅付账，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抵触。
可此时听来，雷方却明明不打算再帮万四维打点门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