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粮之殇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店,经过大厅时,温谅看到安保卿坐在休息处的沙发上,一脸焦急的模样。他不动声色的帮司雅静拦了出租车,交待了几句让她安心的话,直到车子消失在远方,才转身又进了酒店。
准备出门时,司雅静默默回头看着这个改变她人生的小房间,就是在这里,她背叛了丈夫,勾引了学生,不知羞耻的放纵,一步步的坠入沉沦。她的唇边溢出苦涩的笑容,踏出此门,就要面对无法想象的痛苦和压力,纵然有了温谅的承诺,她也很难相信能轻易的解决掉所有问题——不是对温谅没信心,可在相对保守的90年代,师生恋,第三者插足等桃色八卦,足以让一个离婚的女人生不如死。
安保卿苦笑着递过来一张省报的报纸,然后摸出手机打给了左雨溪:“左局长,我找到温少了!”
“不急!”温谅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报纸看了起来。这篇文章笔走龙蛇,立意深沉,见解深刻,却将温谅看得大汗淋漓。文中以政论文最少见的直白笔法将青州市顺义县粮食系统贪腐疑云一一道来,隐约有批评市县两级政府地方保护主义的倾向,尤其末尾以四问的形式直指人心,鞭彻入骨,要不是牵扯到温怀明的仕途,连他也要忍不住赞一声好!
“何止左局长,温主任也在找你。”安保卿苦笑道:“我只说昨晚你借我的车去依山了……”
“哈哈,承你吉言!说真的,我还真的挺期待那一天。”
温谅小吃了一惊,来不及询问安保卿搞的那一出,摊开报纸,就看到第二版(经济版)上刺目的黑色标题:《粮之殇?》。
安保卿迷惑的摇头,温谅指着他道:“你呀,消息不灵通啊!如今这世道,想发财,一靠头脑,二靠关系,三靠信息。九哥你有头脑,有关系,可就是这个信息链跟不上,不然的话,顾时同都只配给你提鞋啊!”
窗外的阳光渐渐炽热起来,透过窗帘在温谅的脸上打出斑驳光影,他轻轻抚摸着怀中女人的柔顺长发,抬起头看看挂在门口的时钟,低声道:“12点了,饿不饿?”
看着娇弱无力的司老师小猫般摇晃着脑袋,温谅猥琐的大叔人格不受控制的发作,调笑道:“我倒忘了,这一夜,应该早喂饱你了……”
司雅静扑哧一笑,掀开被子,脸上似嗔似怒,咬着下唇恨恨的道:“你非要说这些话来羞辱我是不是?”
温谅轻笑道:“我哪里舍得啊?不过你要是还赖在被子里的话,我会理解成某种暗示,并很乐意为美女效劳……”
司雅静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但她仍然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坦然面对这一切。
他们想干什么?
司雅静闭着眼,心里却在想,傻瓜,不用你为我做这些事,刚才回首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安保卿眼睛一亮,温谅不等他回答,继续道:“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都是有权有钱的主。懂了吧?什么钱最好赚,可以签字报销的钱最好赚!更难得的是,在未来数年,会有数以百计的省部级,成千上万的市厅级前来参观,县处级根本就是牛魔王长虱子,多的数不过来。领导们养尊处优,参观学习更是动骨伤筋,没有好的住处能行吗?可上次我去依山后,发现纪念馆附近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宾馆落脚,而依山县最豪华的酒店,竟然是县委县政府的招待所。试想一下,如果在纪念馆边开一个星级酒店,挂满了各个省市老大们的合影,九哥,……”
“粮食作为国家重要的战略物资,历来为中央及地方工作重中之重……”
在爱情动作片没有流行的年代,调|教之路漫漫修远,我辈还得上下求索啊!
“互惠互利嘛,不然朋友怕是做不长久。”温谅笑道:“知道依山新建了个孔朴舟纪念馆吗?”
可怜温谅光着身子暴露在空气中,双手无奈的捂着下面,苦笑道:“冻坏了我不要紧,千万别冻坏了它,到时候受苦的,可不只我一个哦!”
司雅静讶然,勾起脖子低头看了看,小嘴微微张开,道:“你……你又……”
收起报纸,和安保卿一起走出酒店,等坐到车上,温谅才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一上午左局长都在找我?”
目光上移,标题下方是作者的名字,“子不语”。温谅暗骂一声,妈逼,又是你!
温谅点点头,知道安保卿帮自己瞒了下来,反正事情已经出了,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掉,所以他也没惊动自己,反而坐在下面枯等。有这份忐忑之心,可见安保卿对温谅的敬重已经不是单纯的看在左雨溪的份上。
“别……我真不行了……”
聪明人话不用讲的太透,不说赚钱,单单这些优质的客源,雄浑的人脉,就可以让无数人为之赴汤蹈火。安保卿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阴沉的脸上迸射出异样的光彩,不过还没被喜悦冲晕了头脑,他略一下沉吟,问道:“这样的好事,不可能没人察觉吧?”
等他走近,安保卿站了起来,温谅第一句话就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
安保卿大概知道顺义出事可能会对青州眼下的格局不利,却也没想到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温谅会动气,忙转述左雨溪的话:“左局刚从市委出来,让你直接到那边见面。”
安保卿神色不变动,道:“生意可以不做,温少的吩咐我一定照办。”
认识安保卿这么久,很少见到他急躁的样子,尤其不避讳的候在这里等人,不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真当青州教父闲的蛋疼啊?
这个“子不语”温谅并不陌生,青州政斗最紧要的关头,魏晨风为图自保,反击的第一枪就是由子不语在青州日报上写的社论,当时就让温谅惊叹不已,赞他笔锋如刀,是难得的人才,却没想到时隔不久,竟然又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上一次的事许复延因为忙于善后,没空搭理这种小人物,更不愿以言罪人,落人口实,才放了他一马,没让青师院停他的课,不料打蛇不死反被蛇噬,竟在这个时候打了一发冷枪。
安保卿琢磨不透温谅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说:“左局是怕你缺乏启动资金,才跟我提了一句。温少,如果你真的要收购矿泉水厂,我可以周转一些……”
温谅之所以惊怒,并不是为了这个案子本身,说到底不过是粮食系统的一个腐败案而已,顶死坏了顺义的班子,对许复延而言没有伤到筋骨。可问题在于,省委书记于培东明确表态支持许复延主政青州,却仍然有人私底下搞一些小动作,还堂而皇之的以党报为阵地,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能顺口埋汰一下顾时同,温谅是十分乐意的,安保卿也笑了:“希望跟温少精诚合作,早晚能让顾时同给咱们提鞋!”
联想到于培东在十四届五中全会后滞留京城半月之久,很可能牵扯进那场最高层的派系之争,温谅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刚看了几眼,温谅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一掌把报纸拍在桌上。安保卿吓了一跳:“温少……”
乱搞一气,真是乱搞一气!顺义县粮食局的案子从温怀明插手后就已经定了性,无非要暂时压住,等青州大局稳定再作打算。不想千算万算,还是被敌人釜底抽薪,居高临下的给了一次重击。可谁能料到,一个县里没有立案,市里没有彻查,省里没有意见的小案子,捕风捉影的事竟然能登在省报上,隐藏在幕后的,会是股何等强大的力量!
温谅大概跟他介绍了孔朴舟纪念馆的来龙去脉,道:“我可以预计,作为全国六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纪念馆每年接待各地游客将不下于30多万人。想一想,会来纪念馆参观的都是什么人?”
温谅摇摇手,似笑非笑道:“钱倒不必了!九哥,其实依山还有个生意可以做,不过得麻烦你帮我个小忙……”
温谅知她脸嫩,还不能完全放开心结,不忍逼迫太甚,转身去了卫生间。等出来时,司雅静已经打扮停当,一身简单清爽的衣着看上去端庄秀丽,谁能想到这个美貌少妇会是昨晚那个娇吟轻喘、活色生香的极品尤物?
温谅突然有了想见一见这个人的冲动,要怎样的大无畏精神,才敢对当权的市委书记发出一次又一次的挑衅?
温谅心中不无怜惜之意,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沉声道:“放心吧,一切有我!一周之内我会让潘国飞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图图也会归你抚养,朋友、同事、亲戚都会知道是他傍上了领导的女儿,然后移情别恋抛下妻儿。舆论不会对你有分毫的伤害,会最大程度的站在你这边。如果不愿意继续呆在一中,青州的所有中学可以随便挑一个去。如果厌倦了教育系统的话,或者不想在单位上班,我们可以自己开个店,自由自在,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司雅静趴在他的身上,被子搭在腰间,露出曲线曼妙的光洁玉背,脸颊紧贴着少年的胸口,一只葱白手指调皮的在胸前划着圆圈。激|情过后的余韵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动人,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鬓角,平添几分柔美和性感。
只有累死的牛,哪有犁坏的地,温谅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起身穿好衣服,蹲在床头俯身看着司雅静精致的容颜,柔声道:“我们得走了,图图还在她姥姥家,怕是会哭着闹你。”
她摇摇头,鼻尖不经意的蹭着温谅健壮的胸肌,闻着从肌肤中传来的男性气息,心中不再像早晨刚醒来时的惶恐不安。这也是温谅的特别之处,他虽然年少,但举手投足沉稳大方,说话不急不缓,温和的微笑,深邃的眼神,总能让身边的人感觉到一种超出他年纪的力量——就算是一个历练深沉的成年人,在碰到昨夜那样的事后,也不可能比温谅处理的更好了。
温谅微微一笑,全国大规模的宣传还没有开始,这个时候可没几个人知道孔朴舟,纪念馆的重要性还没有凸显出来,道:“九哥,知道发财四要素最后一个是什么吗,魄力!头脑关系信息都有了,没有魄力的话,一切都是浮云!”
温大叔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做淡然状。重生以来第一次检验自己的战斗力,明显上升了好几个级别,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种变化甚至要比权势和金钱来的更加给力。司雅静眼中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样子的温谅倒是不经常见到,不过很有几分让人心跳的可爱。
当然,子不语只是个小人物,除了做做小棋子别无用处,他不会是幕后力量的成员之一,甚至从他身上也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温谅只是单纯的想见见这个人,为了名,还是为了利?
“依山?你这个借口说的不错,左局长把我的事告诉你了?”他只听安保卿拿依山做借口来忽悠左雨溪,就明白他知道了收购水厂的事,不然还真不容易将聪明干练的左局长忽悠过去。
这是一个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国度,一句流言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人生,更何况她跟温谅之间已经不是流言那么的简单。
司雅静点点头,等了一会见温谅没有离开的意思,推了推他的肩膀,道:“你先去洗把脸,我穿衣服了。”
温谅明了她的心意,握住她的手刚要说话,司雅静低声道:“别担心,我只是想要给自己一点勇气……”
司雅静大羞,手指掐了温谅一下,裹着被子翻身躺到了一边,整个人卷缩成一团躲进被子里,用沉默表示抗议。
安保卿早就发现温谅似乎对顾时同怀有强烈的戒心,结合他跟顾文远的一点小恩怨,事情不就明摆着了吗?所以安保卿不介意用一个共同的敌人来拉近两人的关系,虽然目前看起来,这个敌人太过强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