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衣衫褴褛的信仰
依然是那个女孩倔强的声音,听来却如此的清晰,温谅眼神一冷,猛然转身!
在这两个出众男女的对面,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瘦小男人,一直低垂着头,连温谅踹门进来,也没有抬头看过来一眼,淡定的可怕。
嗯?
女孩一直没有做声,任由温谅帮她处理伤口,从没有过的温柔,从没有过的依靠,她傻傻的看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中隐隐有了泪光。
这个女人,看一眼会让人仰慕,看两眼就能让雄性冲动,从极纯到极荡,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轻笑,就能随意的魅惑人心。
谢言不知道温谅是开玩笑,女孩的心思最敏感,还真以为都是自己给他带来了厄运,一时羞愧难当。温谅见她表情,立刻知道说错了话,谢言毕竟不是许瑶,不了解他说话的风格。
可现在,却还有他……
小女孩的坚持,虽然简单,却很可贵!
谢言不顾腿上的伤,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死死拉住温谅的衣角,生怕他再冲动惹下什么大的祸事。谢言虽然还是高中生,没什么深远的见识,但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家境贫寒,早见惯了世间冷暖,人心百态。只看这几个人的衣着和做派,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得罪起的。
房间内的地毯上一片狼藉,打翻的碟盘倒扣在地上,金黄色的菊花全鱼瘫作一团,不复出锅时的优美造型。一个胖子站在倒地的女孩面前,正要抬脚往她身上踹去。
温谅皱着眉,在桌子上搜寻一下,找到一个没有开封的湿纸巾,小心翼翼的擦去周边的血迹,让女孩用纸巾按住,柔声道:“走吧,我们去看医生。”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完全出乎众人意料,谁也想不到上一刻满面笑容的少年,竟然是如此的心狠手辣,表情齐齐一滞。
不为别的,只为那一晚,男孩看她时那毫无色念而温柔的眼神!
不过胖子虎视眈眈,也没时间跟她多解释什么。温谅转身站起,抬起右手擦去额边的鲜血,微微一笑,道:“很好……”话音未落,闪电般抄起桌边沉重的茅台酒瓶,高高扬起,狠狠的砸在胖子的脑袋上!
“我没错!”
而谢言,正是后者!
温谅随手扔掉酒瓶,拍了拍手,眼光从对面坐着的三人脸上扫过,道:“各位看到了吧,我是正当防卫!打官司的话,你们都是证人!”
胖子惨叫一声,身子踉跄着倒退几步,连带着身后的椅子一起重重的摔倒地上。肥嘟嘟的大脸好死不死正好栽到满地的鱼汤中,和菊花鱼来了个全面接触,夹杂着酒瓶砸出来的血污,看上去狼狈极了,再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小丫头还嘴硬?你没错,那是老子错了?给脸不要脸,去你妈的!”
温谅有点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只从刚才她被侮辱成那个样子,仍然没有松口说一句认错的话,就知道在这个女孩心里,自有她的坚持,她的认知,她的无所畏惧。此刻却愿意为了一个还没出现,甚至也不会出现的可能后果,甘愿弯下双膝,低下高昂的头。
温谅早从刘致和那里知道她的家庭背景。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要么早被生活压折了腰身,卑躬屈膝,奴颜媚骨,为了生存可以无视道德,践踏法律,除了长相之外再没有一处可称之为人;要么在贫苦中炼就铮铮铁骨,不因他人富贵而自愧,不以自己贫贱为羞耻,可以开朗的面对人生,可以微笑的面对生活,用尽心血和努力去实现深埋在衣衫褴褛之下的期盼和梦想。
“我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笨手笨脚的,衣服我一定赔,求求你们,别难为他……”谢言看着年轻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将整间房子掀开个底朝天,终于慌乱的没有任何其他念头,只愿有什么罪过一身承担,不要把他拉进自己卑贱的人生里。
温谅没有搭理胖子,仿佛屋内众人都不存在一样,径自走到女孩身前,蹲下身子轻柔的挽起她的裤脚。小腿骨的地方破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蜿蜒的鲜血顺着女孩晶莹的肌肤流下,如同涂了一层血红的胭脂。
温谅俯下身,将女孩从地上拉了起来,伸手擦去她腮边的泪珠,一字字道:“他们,还不配你跪!”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无论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女人,第一眼看到只觉得淡雅如兰,清纯隽秀,是大家闺秀才有的那种端庄矜持,但再看一眼,就会发现点漆如墨的眼睛暗含风情,懒洋洋的坐在那里,粉|嫩的脖颈,隆起的胸线,裸|露在吊带黑裙外的香肩玉臂,被丝质棉裙包裹下的诱人躯体,浑身上下透着强烈的暗示,似乎要吸引任何男人扑上去,粗暴的撕下衣服,激烈的进行一场x与o的战斗。
本来今天运气不错,在御香苑恰巧碰到佳人,约过来一起吃顿饭。谁想先是这个女服务员,然后是不知哪来的野小子,将好好的一场酒宴搞的一团糟。当然,他不会考虑这一切都是因为胖子先动手而引起的,他只下结论!这,就是许多自以为上位者的逻辑!
她生于贫困,却没有妄自菲薄,她样子美貌,更没有自甘堕落,从小养成的信念无疑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唯一支柱,今日,却为了温谅,全都抛却脑后。
温谅一脚踢开房门,包间里的一切立刻映入眼帘。一张不大的圆桌上,依次坐着三个人,一个面貌英俊的年轻男子,应该不到三十岁,一身精致奢华的杰尼亚羊毛西装,简洁得体,既稳重又不失时尚。不过此刻,这件造价不菲的衣服边角上沾着油腻的汤水,男子眉头紧皱,表情十分不耐。
胖子先是被踹门声吓了一跳,等看清进来的是一个少年,又听他语带嘲讽,登时勃然大怒:“哪来的小兔崽子,活腻歪了吧?”
砰!
温谅侧身闪躲,酒杯擦着额头而过,砸在地毯上四碎开来。虽然他反应很快,可鬓角仍然被擦破了点皮,一丝血迹慢慢流下。女孩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啊”的一声,手忙脚乱的要去捂住他的伤口。
胖子彻底被温谅的目中无人震怒了,别说在南工,就是整个青州,敢这样无视他的人也没有多少,一时血气上涌,抓起桌子上一个酒杯砸了过去。他气急反笑,指着温谅道:“现在的小痞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不打断你一条腿,老子妈逼的跟你姓!”
对一个只剩下尊严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夺走了她的一切!
谢言松开温谅的手,屈膝跪倒在地,动听的声音也在瞬间变得沙哑,眼眶中的泪水无力的顺着脸颊滑落,苦苦哀求道:“求你……”
女孩艰难的转过头,娥眉如月,青丝如瀑,仍然是那副清新脱俗的模样,白玉无暇的脸蛋上浮着红肿的五个指印,几缕发丝散在唇角,倔强的样子让人没来由的心疼。看见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那个男孩,在不可思议的时刻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她呆了一下,然后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清澈如水的眼睛迸射出明亮的光芒,双手撑着地想要起身,却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贝齿咬着下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们不认识,我不能连累他!
如果就她一个人,她依然会坚持,明明是那个人先动手动脚,才不小心打翻了盘子。没有错,就不能认错!
温谅拦住她的手,笑道:“不妨事!不过谢言同学,不知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每次咱们见到好像都没什么好事……”
原来这个被欺凌、被辱骂甚至被殴打依然不肯委屈认错的女孩,就是那夜温谅设计白桓后救下的谢言。从医院分开后温谅再没有见过她,也没有想起过,好像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女孩子一样。究其本心,无外乎温谅利用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看着这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一步步走进别人的陷阱,那一夜的温谅,不比任何人高尚多少!
另一个男声响起:“好了,道个歉马上出去。自忠,让人赶紧把地上收拾干净……你跟一个服务员较什么劲!”
温谅缓步走了过来,轻笑道:“打女人?这习惯不好!”
温谅疑惑着停下脚步,刚才看到背影虽然有一点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并没往心里去,天下女子只要不是芙蓉凤姐,从后面看总会有共同之处,没什么大不了的。此时听到这个声音,却突然触动了脑海深处某一处淡薄的记忆,仿佛,只是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年轻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沉声斥道:“放肆!”
屋里众人神色各异,年轻男子见有人竟然敢擅自闯进来,面色一冷,眉眼间颇为不善。那个女人却饶有兴趣的看着温谅,嘴角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而那个瘦小男人,依然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