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诡计
“是吗,忙什么呢,忙着疏通关系换个部门任职是吧?”
魏刚怎么听怎么觉得温谅的话刺耳,他察觉到自己失言,现在青州局势动荡,这些话被有心人听到难免会泼脏水,对大伯的名声不好,怒道:“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今天真他妈的晦气……”
赵建国心中懊恼,前天夏富贵来找他,说两人一起请魏刚去碧水湾散散心,他正想多跟魏刚套套近乎,跟夏富贵一拍即合。两人凑了三千块,在碧水湾高高兴兴的玩了一夜,魏刚喝醉时也拍胸口承当两人今后的出路包在他身上,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却全被这一场冲突给搅黄了。
这话才对了魏刚的心意,要不上次夏富贵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还能跟在他身边,就是因为这样称心的狗腿不好找啊。
“好,好……你等着……”
此时听温谅如此一说,赵建国才知道这些官宦人家真的跟自己不一样,像自家孩子这岁数只知道听流行歌曲、看港台录像,只怕连常委和纪委都分不清,更别说还能从中看到别的东西。也是这一刻起,赵建国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来,一定要让儿子当官,当大官,不为别的,就为自己的孙子不被像温谅这样的妖孽欺负!
赵建国见势不妙,忙往前走了几步,挡在温谅和魏刚中间,对李胜利使个眼色,道:“昨天我和富贵陪魏厂长去碧水湾钓鱼,早上入城从这边过,正好碰到胜利你的新店开业。说句实在话,咱们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农机厂出来的,是一家人。大家虽然以前有些误会,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是不是?看胜利你现在发展的这么好,农机厂的人都为你高兴。”
官场虽然跟混混们走的路完全不同,但《易经》早告诉我们万法归一的哲学原理,两者其实在本质没有区别。魏刚被人整成这样还能脱身,充分说明他的背景何等深厚。而官场那一套圈内人谁不明白,等一两年风头过了,有魏晨风在市委,重新起复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魏刚指着温谅怒道:“你个小屁孩子得意什么,老子要不是最近太忙没空搭理你,别说开第二家店,第一家我也给你们砸了!”
温谅鼓掌叹道:“真是好威风,有个常委做靠山就是不一样。农机厂那么大的事,纪委那样酷的地方,您只当去旅游呢溜达一圈全身而退,这在青州怕是多年来极少见的事。厉害,真是厉害!”
魏刚阴森一笑,也不否认:“不错,别以为老子离了农机厂就不行了,那个眼看要倒闭的破厂子早不想呆了。青州这么多好地方,哪里我不能去?”他被温谅气的头脑发晕,不管不顾连这样弱智的话都说得出口,可见从古到今有句话说的对极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魏刚的大伯魏晨风要是看到这一幕,不说吐出半升血,也要郁闷的生理周期紊乱。
李胜利从店里面出来,问道:“要见什么人,又有客人来吗?”
温谅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个夏富贵知情识趣,是个理想的狗腿子,很有培养的必要,道:“好大的面子啊,不过魏厂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月初是哪位大放厥词,要青河豆浆一个月内关门的?现在如何,第二家分店也开起来了。”
世事就是如此的微妙,如此的无言,如此的蛋疼,将坏的变成好的,将黑的变成白的。归根结底,不过都是两个字:权力!
所以魏刚的朋友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许多人抱了相交危难之时的心思,还有上扬的趋势,而赵建国,不过是这些人中不起眼的一个。
“嗯?”魏刚猛一抬头,直愣愣的盯着夏富贵。
赵建国在路口下车,夏富贵小心翼翼的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魏刚,低声道:“那家伙欺人太甚,这口气不能忍!我记得上次不是找了几个小混混,要不……”
赵建国愣了下,他之所以在魏刚下台后还尽力巴结,就是知道魏刚有做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的大伯在,就不可能就此沉寂。只要等农机厂的风头过去,去下属县区也好,调任市直局委也好,肯定会有地方安身,说不定比起农机厂的局面更加的宏大。自己能在他低谷时不离不弃,雪中送炭,等将来求一个鸡犬升天并不是难事。
夏富贵狠狠的做个下切的手势,道:“我听说有个叫安老九的人挺厉害,手下都是狠角色。老板你交游广阔,不如从他那找些人,直接把这里的店给烧了!”
赵建国本是好意,却不料魏刚却不领他的情,嫌这番话丢了身份,冷冷的哼了一声。
温谅指指路边的那个人,道:“不错,还是老客人了。上次他闹一闹,咱们生意兴隆,这次要是再闹一闹,岂不是财源广进?”
李胜利不知道温谅究竟什么打算,笑着点点头却没说什么话。赵建国圆了半天的场,没得到预期的反应,两头都不讨好,表情顿时尴尬起来。夏富贵今天老实多了,一直闭嘴不言,见赵建国把场面搞僵,方清清嗓子道:“魏厂长能来,是给你们面子……”
赵建国吃了一惊,上次在八一店,他只看到了温谅的嚣张和官宦子弟的傲气,毕竟泼了魏刚一脸的豆浆和那句一个月内让魏刚下台的话,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谁有胆子做的出来?没想到一语成谶,刚好一个月内魏刚丢了副处的官帽,也丢了大好的前程。自然,连魏刚都以为是自己点背,不认为这真的跟温谅有什么关系,赵建国更加想不到这些。他心里只是在感叹,有时候对老天爷多几分敬畏很有必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玩你一把,像魏刚这件事,他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温谅对李胜利笑道:“你发现没,魏厂长虽说以前素质也不高,但好歹自重身份,说话还是很文明的。如今一口一个老子,岂不是自甘堕落,破罐子破摔?”
魏刚本来对温谅故意视作不见,听他出言讽刺,这段时间的憋屈和怨气登时涌上心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射出来。温怀明在市委,丁枚就是农机厂的职工,自己被免职的事温谅不会不知道,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当面吐了一口口水在脸上。
魏刚纵然现在暂时失势,也不是李胜利和温谅这样的货色能相提并论的,仰着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要怪就怪从东城去碧水湾,就只有学苑路这一条道啊,不然……
温谅大笑着下了台阶,李胜利让谈雪招呼客人,快步跟上上去。走出人群来到富康车前,李胜利已经培养出生意人的虚伪和善,自然而然的堆满笑容:“魏厂长,不知道你会过来,实在是怠慢了。请,请,去店里坐一坐。”
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明白温谅干吗要这样羞辱魏刚,要说以前的恩怨,随着魏刚的下台也该烟消云散才是。不过他对魏刚也是恨到了极点,虽然做生意和气生财,但既然温谅得罪了,那就得罪好了。而温谅的本意,也就在此,羞辱到魏刚失去理智,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魏刚终于忍耐到了极点,挥拳就要打温谅,赵建国和夏富贵死死抱住,将他拉回了车上。光天化日之下,以大欺小打了温怀明的儿子,这个罪名魏刚真担不起,被赵建国一拉就清醒过来,不过还装装样子骂骂咧咧的坐回到车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李胜利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呆了一呆,苦笑道:“照你这样说,这还是个好兆头了?”
李胜利终于发现,温谅骂人之刻薄,之毒辣,之无耻在青州几乎无敌,看着魏刚要被当场气死的样子,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这话倒也不错,魏刚被温谅暗算,按的罪名随便那一个都是把牢底坐穿的后果,可依然在周远庭的直接干预下大事化小,剥了职务外屁事没有,这一下立刻在青州的中下层官场引起震动。用个形象的比喻,比如说道上混的往往拿砍过人、坐过牢当作牛逼的资本,一谈起想当年哥哥蹲苦窑的时候,旁边围观的众小弟立刻肃然起敬。
魏刚指着温谅连一句流利的话都说不出来,温谅脸色突然一冷:“凭你也配?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我看你如今连鸡都不如,要是我早不知找哪个地方躲起来了,你还有脸四处晃悠?莫非屁股长在了脸上,厚的机枪都打不透?”
魏刚摆摆手:“他们顶个屁用,上次拿了我的钱去砸店,结果就踹了一扇门,妈逼的,一群废物!”
魏刚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发泄的最佳途径。
“没事,八一路那边毗邻的店铺太多,火势一起不好控制。你看这边,旁边没什么建筑,就他一家店,烧不起大乱,又能彻底出口气,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
来的人自然是魏刚,站在他身后的是夏富贵和三车间的主任赵建国,全是八一店开业当天光临过的老朋友。见李胜利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卑,魏刚脸色好看了一点,不料温谅双手抱怀,怪声怪气的说道:“哎哟,这不是魏厂长嘛,哦,不对,是魏副厂长。您在农机厂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这边来了?真是稀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