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结局
天很低，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沙尘。
东湖森林公园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林念经常打猎的山林被夷为平地，过膝的水流哗啦啦地从北到南淹没了土地。
天神号工程部的工程机器人挥舞着巨铲和破碎锤，轰隆隆的将东湖酒店上层的废墟清理掉。
十几二十分钟后，所有坍塌的墙壁和柱子被推到一旁，露出了结构还算完整的一楼。
姜平按了一下电梯按钮，齿轮高速旋转的摩擦声隔着大门传来。
有些庆幸地松了一口气，电梯还能用，不需要一直挖下去。
进入电梯，按下了b3层的按钮，电梯开始向下移动，光洁的金属板倒映出他略显紧张的脸庞。
一切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就像他当初迷迷糊糊地醒来。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没有任何计划。
人生大概就是如此。
当他夺下了天神号，野心勃勃准备把天基号也收入囊中之时，一直装死的外挂忽然复活了，解锁b3层的条件已经达成，请返回避难所。
怀着忐忑而茫然的心情，他带着天神号战斗部队和工程部回到了东湖森林公园。
不过一两日的时间，母星已经他和离开时变了模样，天空被漫天的尘埃遮蔽，大地支离破碎，南河河水肆意地流淌，人类文明彻底毁灭。
叮。
电梯门打开，将b3层彻底暴露在姜平面前。
与一二层不同的是，b3三层并没有想象中的走廊，而是一无比宽敞的圆形广场，最中央是一道圆形光柱，光柱旁边放着一把似乎是红木的椅子，椅子上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请坐，姜平。”
光柱化成一道投影，投影里一位带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形消瘦的男子坐在宽敞的沙发上。
姜平好奇地打量眼前之人，顺势坐在椅子上。
空旷的b3层，仅有一道投影和姜平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不像是两位管理者在会面，倒像是在进行一场孤独的审判。
“我知道你很惊讶，有很多问题，但其实我也很惊讶。”
男子一脸感慨地道，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预料。
姜平一言不发，等待男子的解释。
“从很久之前，我的名字就已经很少被提起，为了以示尊敬，大家称呼我为老师。”
自称是老师的男子靠在沙发上，想了想说道。
“以前这颗星球上有很多国家，千百年来，纷争从来没有结束过，无数人成为政客手里操弄世界的棋子，战死成了最轻松的死法。
于是，我带着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发动了革命，历经十五年艰苦斗争，最终组建了联邦。”
姜平蹙着眉头，有些难以相信眼前年轻的男子竟然是一手缔造联邦的伟人。
按照年龄推算，就算不死也是半截身子埋入土里的老头呀。
“虽然我亲手组建了联邦，但也亲手为联邦的覆灭埋下了祸根，以至于酿造了世界末日的恶果。”
“我不太关心世界末日的缘由，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讨论复盘都不会消失不见。”
姜平摇摇头，打断了男子的叙述：“我更关心外挂是什么？”
记忆中挂外是通天代老哥制作的，但重生了却发现不是那一回事。
“外挂就是你自己。”
男子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掌托在下巴，意味深长地道。
“我自己？”
姜平有点懵，我自己是什么意思？
“一号实验室在进行第六次跨越维度实验时，不幸发生了爆炸，从维度裂缝中倾斜而出的不止有瘫痪全球的能量，还有高维度生物残骸和一件特殊物品。
你的身体就是用高维度生物残骸和那件特殊物品培养而成，记忆也是我编造的。”
“这也是为什么你的力量可以无限提升，甚至于能够脱离这个宇宙。”
男子平静地叙述着，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姜平的太阳穴猛地跳了跳，自己竟不是人，一直以来的记忆也是编造的。
想想真的很离谱，但内心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为什么要创造我？”
“拯救这个世界。”
男子叹了一口，低沉地道。
姜平额头冒出黑线，幽幽地道：“凭借无敌的武力就能拯救世界？”
“武力只是附带的，融合在你身体里那件特殊物品才是关键，拥有逆转时间的能力。”
姜平倏地站起身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我已经实验过了，并成功地逆转了一次。
你的记忆虽然是编造的，但并不意味就是假的，蓝星是真实存在的，那是我在进行维度实验时发现的平行宇宙。
末世五十年，我成功地将蓝星人类的意识召唤到这个世界，并融合在以你身体为蓝本培养的人造人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你看到的培养仓都是旧的，避难所是空的。
并不是我故意为难你，而是物资都被之前的玩家消耗了，b3层以下也在实验中损毁。”
姜平皱着眉头，质疑道：“你不是要拯救世界吗？可玩家们把这个世界的幸存者当作npc乱杀。”
“时间是守恒的，想要回到过去，就必须消耗未来。
只要在生物自然寿命未消耗尽前，将其杀死，‘未消耗的时间’就可以被时间之轴吸收。
大部分吸收的时间存贮在时间之轴内，少部分和你的身体结合，成为你无敌的力量。
世界于毁灭之中涅槃重生，这就是我拯救世界的方案。”
男子摇摇头，解释道。
听着像是在拯救世界，但姜平心里一阵发寒，后背冷汗直流：“所以玩家存在的意义是毁灭杀戮，而不是重建秩序？”
“我也挺惊讶你的选择，我给你的记忆已经明确的告诉你，玩家就是第四天灾，无序、混乱、无限的自由就是他们的天性，你怎么会想到用天灾去重建秩序？”
男子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心里嘀咕着。
抑制玩家的天性，让他们重建秩序，这不就是叫贪官别贪了当个清官，叫多次出轨的男女别出轨了，好好地过日子。
怎么想的呀？！！
看来用高维度残骸塑造的脑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聪明。
“不对！”
姜平猛然抬头，他好像发现了谬误：“就算回到过去，这场末日不还是会到来吗？”
男子面色不变，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开口道：“因为上一次逆转时间只是实验。
当时我们对时间之轴的用法和效果只是有着模糊的猜测，收集的时间不够，所以只回到了一个月前，那时内战已经出现端倪，一个月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扭转世界走向。
而且，时间之轴并不是回到了过去，而是以现在的时间，重现过去。”
“能说点听得懂的吗？”
姜平摊开双手，无奈地道。
当初咋不给他灌输点科研记忆，不然不至于现在听不懂。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是被当做杀戮兵器创造的，好像不需要科研能力
“呃”
男子有些无语，早知道多灌点记忆好了。
“你可以将这个世界当作是一部没有结局的电影，时间之轴可以回到过去某个节点，将当时的世界像截图一样截取下来，然后覆盖现在世界，重新开始。”
“为什么你不自己来做这件事？”
已经回溯过一次时间了，但时间之轴并没有消失，也就是说回溯时间对执行者本身并没有影响，另外，用于发动时间之轴的时间早在收集的时候就已经分配好了。
从现有的条件分析，好像没必要创造姜平，他自己就能完成。
男子双手枕在后脑勺，靠着沙发，沉默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我耗费十五年的时间组建了联邦，创造了这个繁荣的世界，将地表文明变成星际文明，在内战爆发后，又深埋地下，研究了几十年，找到了解决错误的办法。”
“我不欠这个世界的了。”
瞧着男子脸上释怀的神情，姜平眨了眨眼睛：“所以，你去了高维度世界？”
男子点点头，继续说道：“虽然事情偏离了我预设的轨道，但机冥冥中似有天意，母星遭到歼星炮打击，幸存者几乎灭绝，又达成了我预设的目的，并且更快了。”
姜平直勾勾地盯着男子，威胁道：“你就没想过，我会拒绝吗？”
但男子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神色如常：“你可以选择去殖民星球，也可以选择逆转时间，那都是你的自由。”
姜平沉默了，真的有选择的自由吗？
许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中央的光柱悄然熄灭。
（本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