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侄子不如儿子亲
“这快晚上了呀，上甚朝呀。”
“来，坐到这里。”武则天亲手挪过两张矮几，扶着李旦和李显坐在她身旁。然后，武则天这才坐在宝座上。
慧辩能言善辩之人，立时道：“皇嗣能有如此诚心，天地感动，更不需如此了。吃吧吃吧。”亲手拿起一只鸡腿，递向李旦。
“原来是大师，快请坐。”武则天挪过一张铺着锦绣的矮几，请慧辩坐下来。
歇了一会儿，李旦和李显又喝了些汤。直到身体适应了，这才少量进食。
不过，李隆基也没有提醒李旦，因为这是试探，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饿上几天，那有什么了不得？太子要面临的挑战比起饿上几天困难得太多了。
“恭喜陛下，有一个至孝的儿子！”慧辩站起身，冲武则天道贺。
这点，早在武三思和武承嗣借用李隆基暴打张昌宗一事告刁状时就得到了验证。在当时，李隆基已被逼入“绝境”，狄仁杰准备牺牲掉李隆基，保全李旦。而李旦却是不愿舍弃李隆基，把所有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
武则天一向把不李旦放在眼里，对这个儿子很是不满意，因为李旦没有过人的才华，没有强势的性格。
“不对！”猛然间，武则天想到了什么，道：“这会不会是三郎的主意？三郎这小子，莫看年纪小，却是贼精贼精的，不会是他识破了吧？”
“不对。”慧辩上前一步，把李旦仔细一打量，李旦竟然晕过去了。
“呜呜！”武则天掩面而泣，一个劲的道：“老八呀老八，娘错怪你了，错怪你了！”
群臣议论纷纷，猜测多端。
武则天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直接把他们无视了，仿佛他们是空气似的。
“国老，你说得对：侄子不如儿子亲！”武则天不等群臣见礼，呵呵一笑，冲狄仁杰感慨一句。
这又惹得李旦和李显好一阵激动。
“这……”武三思和武承嗣心中那种不妙的感觉更加浓烈了。
“怪事怪事。”
武则天拉着两个儿子回到寝宫，命人送来热汤，端起一碗，拿着勺子，来到李旦面前，一脸的柔和慈爱之色，道：“老八，苦了你呀。来，娘喂你汤。”
武则天还真说对了，李隆基就是识破了，知道这是武则天在试探。
自始至终，武则天瞄都没有瞄一眼武三思和武承嗣，这让二人心中很不自安，很想拍武则天的马屁，却是没胆，只得闷在心里。
李旦看得一愣，眼睛放光，不住吞口水。
目光移开，盯着别处。
李旦右手一挥，把慧辩的手挡开，道：“休要误我。”
“庐陵王心诚，坚持不食，无论贫僧多加诱惑都是如此。”慧辩眼里不乏钦佩，道：“实在坚持不住了，他每天多要了一碗水。”
“娘！”感受着武则天浓浓的母爱，李显和李旦激动难已，紧紧拥着武则天，眼泪如同泉水般涌出：“呜呜！”
“老七老八，娘有愧于你们。”武则天快步而来，一脸的怜爱之色，双臂张开，把李旦和李显搂在怀里，母爱泛滥，未语先落泪：“呜呜！”
“休要乱说。陛下这时节上朝，定然是有天大的事儿了。”
“父王瘦得皮包骨了，嗯，却是大事搞定，也值了。”李隆基看在眼里，也是欢喜。
“看来，立太子这事快要水落石出了。”狄仁杰和张柬之对视一眼，大为欢喜，在心里暗道。
慧辩笑道：“皇嗣，你学过佛理，知晓佛家之事，初祖不也吃肉喝酒？二祖本是一将军，杀人如麻，最后信奉佛教，被达摩祖师收为弟子，传承衣钵。杀人如麻之人尚可成为佛徒，你吃点肉喝点酒，区区之事无碍于诚心。”
若是武则天打他们骂他们也比无视要好，要好上千百倍。
舀起一勺热汤，吹了吹，这才递到李旦嘴前。
“真是冥顽不灵！”慧辩嘀咕一声，在心里暗道：“我就不信，诱惑不了你。”
“直言好，直言好，朕就是爱听直言。”武则天微微颔首。
“发生何事了？陛下怎会如此亲近皇嗣和庐陵王呢？”
“那就好。”武则天终于放心了。
“传旨：召集群臣，朕有事要说。”武则天大声下令。
“这不对呀，陛下历来就对庐陵王和皇嗣不假颜色呀，今儿会不会是日头打西边升起？”
然后，武则天又端起一碗热汤，一勺一勺的喂着李显，这让李旦好一阵激动。
抹抹眼泪，武则天来到门口，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一脸的期待。
说到这里，把鸡腿送进嘴里，放开了大嚼，道：“你瞧，我这和尚不也吃肉？”
武则天寝宫里，武则天红光满面，精神抖擞，龙马精神，哪有一点儿得病的样儿。
“老八，你如此孝心，如此坚韧，不愧是朕的好儿子。”紧接着，武则天抹着眼泪，道：“来人，准备热汤。”
“这酒不错。”慧辩斟上一杯酒，一仰脖子喝干，亮了亮杯底，大声赞道：“好酒！好酒！”
“砰！”武则天右手重重砸在短案上，脸色难看之极，沉声喝道：“两个狗东西，枉朕器重他们，疼他们，给他们高官厚禄，他们竟然欺骗朕！哼！”
“陛下放心，即使楚王识破了，也传递不了消息。”慧辩信心十足。
一声冷哼，如同炸雷似的。
武三思和武承嗣看在眼里，羡慕忌妒恨，恨不得与李旦李显换个位置。
武则天极有耐心，一勺一勺的喂着李旦，直到一碗热汤喂完。
没过多久，只见李旦、李显很是虚弱，在几个和尚的搀扶下而来，武三思和武承嗣龙马精神，跟在后面。
李旦饿了好几天了，他当着李旦的面大吃大喝，大声赞好，这是天大的诱惑，按理说李旦应该禁受不住才对，而然，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直到快吃撑了，李旦还是没有动静。
李旦瘦成这样了，不算个事，只需要将养将养就会恢复。饿出个太子之位，也值了。
至于武三思和武承嗣二人，只有灰溜溜的去群臣的角落里站着。
“有劳大师把他们带来。”武则天冲慧辩道。
娘儿叁相拥而泣，感天动地。
对于李旦的心性，李隆基特别放心。李旦注重亲情，为了武则天可以把性命搭上，不管武则天怎么试探，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李旦很不错。
武则天对武三思和武承嗣寄予厚望，想要把江山传给二人。即使二人没有过人的才华，至少也要有点诚心，为武则天祈福真诚些。他们倒好，只管吃肉喝酒，纯粹就是走过场，由不得武则天不怒。
慧辩应一声，快步而去。
饿了这么多天，铁人也会垮掉，李显就是偷偷吃点东西，武则天也不会怪罪。李显只是每天多要一碗水，这份孝心无论怎样赞扬都为过。
然后穿戴整齐，武则天拉着李旦和李显，直奔甘露殿而去。
贾铭应一声，忙去安排。
“侄子不如儿子。”慧辩直言道。
“陛下……请恕贫僧直言之罪。”慧辩微一沉吟道。
“这都甚时间了？还要上朝。”
喝了一碗汤，李旦和李显脸色不再苍白，多了一抹红润。
很快的，只见武则天一行到来。今儿的武则天与往日不同，打量李旦李显二人一脸的慈爱之色，与往日里不冷不热的情形截然不同。
武则天眉头一挑，如同利剑似的，道：“能详细点么？”
李旦一动不动，跟雕像似的。
愣了愣，武三思和武承嗣二人只得强忍着心惊，落在最后。
“无论贫僧怎么引诱，皇嗣心如铁石，不可动摇，直至饿晕倒。”慧辩接下来，把事情经过说了。
“见过陛……”李显和李旦声音极低，没有力气，就要向武则天见礼。
“娘！”李旦这辈子打记事起，就从未得到武则天如此爱怜，激动得泪水长流。
哭了一阵，武则天用衣袖给李旦和李显擦眼泪，小心翼翼，仿佛这是她的心肝宝贝似的。
群臣得到消息，赶来甘露殿，个个一脸的莫铭其妙。
“老七老八，可苦了你们。”武则天眼里泛着泪花，很是激动，道：“要不是大师之计，娘还不知你们有如此孝心。”
然而，他的念头刚刚升起，只听李旦道：“我心如铁，你诱惑不得。”
武三思和武承嗣看在眼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忙上前见礼道：“侄儿见过陛下。”
“武三思和武承嗣到了佛堂，就行贿，要好酒好肉，整日里吃好喝好，日子过得优哉悠哉。”慧辩摇摇头，道：“他们那不是斋戒，比起在自己府里还要舒适。”
“大师，斋戒之事如何了？”武则天问道。
进食之后，兄弟二人的气色一下子好多了，脸上有了血色。
坐下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边吃喝一边赞好。
群臣万分不解，个个一脸的诧异。
“老七老八呢？”武则天问道。
“老七，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武则天眼里泛着泪花，一脸的自豪，道：“饿了这么多天，就是铁人也是禁受不住，他只多要一碗水，这孝心娘知道了。”
“这话怎讲？”武则天充满期待。
“你宁愿饿晕倒，也不动摇，贫僧服气了。”慧辩冲李旦合什为礼，命人进来救李旦，转过身大步而去。
“贫僧见过陛下。”慧辩进来，冲武则天见礼。
“老八呢？”武则天问道。
慧辩看在眼里，大为满意，心想李旦还是被他蛊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