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学日语

    林白读高中的时候，没有英语听力课，更没有接受过英语听力培训。

    进入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居然是有听力测试的，分值还比较大，这让林白倍感压力。

    当然大学也安排了英语听力课。授课的老师来自菲律宾，是一位中年妇女，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她每次都拉长了声音喊：“monitor”，意思是要找班长。

    听力房里都是一个人一个座位，她在上面放录音磁带，林白和班里的同学在下面听。

    对于简单的句子，林白还是能够听懂的，一个片段，或者大段的对话，林白基本一头雾水，不知所云，所以林白很怕她点名提问，每次上听力课，就像在经历一场生死考验。

    大二结束时，参加英语四级考试，整个寝室只有两人通过，林白差了几分，没有通过。

    分数揭晓那天，林白反思了许久，他觉得英语不应该这样学，而且还应该再读一门外语。思索再三，林白选定了日语。

    这让全寝室的人都感到纳闷，林白英语四级没通过，可是拿不到学位的，现在又要去学日语，不是本末倒置，自寻死路吗？

    林白没有顾及这么多，后来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林建国，林建国说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可以去找爷爷资助一点。

    后来爷爷真的赞助了，还非常鼓励林白学日语，爷爷说：“我有两个堂哥，都是在抗日战争期间被日本鬼子杀害的，我希望你懂点日语，师以长技以制夷，将来也可以报效祖国！”

    林白对爷爷的开明深表感激，就这样，他去外语系“夜大培训中心”交了钱，培训的时间定在每周六的晚上。

    林白还鼓动了寝室里的小六一起报了名，毕竟有个伴也是好的。

    第一节日语课，林白至今记得，因为那天老师穿了黑色的大衣，风度翩翩。一进门，老师就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日语，下面两个女生窃窃私语：“他难道是日本人？”

    后来老师用中文作了自我介绍，原来他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只是去日本东京留了四年学，考到了日语一级，这所大学的外语系就聘他担任初级日语老师。

    林白这个日语班真的很杂，除了大学生，还有研究生，甚至还有已经工作的白领，大多是在日资企业工作。

    林白只是大三的本科生，一点日语功底也没有。

    老师一上来就要求同学们尽快过假名关。前几周，真的很累，林白天天背，日日默，才把这些平假名和片假名给记住了。

    老师的教学风格也很独特，他鼓励学生想说、敢说、会说。

    记得有一节日语课，篇名叫“买卖东西”。他就把学员手上的东西，比如书本、手表、铅笔盒，女生的项链、戒指等首饰收了上去，叫林白他们用日语跟他买。

    老师当然不收钱，但你要会日语对话，还要会用日语讨价还价。

    林白现在还记得日语里的“欢迎光临”、“您辛苦了”等交际用语，就是得益于老师那时候非同寻常的教学方法。

    印象最深的是，老师有一次布置了一篇日语作文，题目是《我的家乡》，日语是《私の故郷》。那时才上了两三个月的日语课，词汇量少，语法也不太懂。林白没有办法，很多字不会日语的表达方式，就直接写上了汉字上交。

    第二周的周六晚上，两节课中间依旧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老师突然走到了林白的课桌旁，微笑着问道：“小林同学，你是xx人？我也是啊！原来我们是老乡，可真巧啊！”

    林白顿时有一种亲切感，原来老师从我幼稚的日语作文中，了解到了我的籍贯，还主动找我聊天，拉家常，林白倍感荣幸。

    此后的日语课，林白也听得更加认真了，每天五点钟就起床，来在大学的“情人湖”边，叽哩哇啦地背记着日语单词。

    林白的日语水平大有提高，简直可以说是“突飞猛进”，这连日语老师也很是惊喜。

    因为刚入学时，有些学员是有日语功底的，有的甚至已经过了假名关，可两三个月下来，林白已经超越了他们，这让老师也很自豪，为林白这位老乡的聪慧与努力而自豪。

    老师后来还让林白做了班长，并当了日语晚会的主持人。

    那天的日语晚会，设在美丽的丫湖边，老师还邀请了一位来自大阪的女留学生，她羞羞答答地走近会场，长得白净可爱，眼神迷人。

    看到她，林白就想到了徐志摩《沙扬娜拉》里的那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为了这晚会，林白事先起草了祝福词，老师还帮助修改了一下。

    晚会最主要的一个项目是观看茶道表演，由来自茶叶博物馆的学员登台献艺。

    老师曾经跟林白提起过她，说她学日语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接待日本人。她长得高挑清秀，披着飘逸的长发，一袭黑裙拖到地上，像林白心目中的“安娜卡列尼娜”。

    她真的很年轻，跟林白讲话时，稚气未脱的样子，应该刚参加工作不久。

    那天的表演也很成功，她一个人盘腿坐在中间的垫子上，娴熟地将各种茶杯颠来倒去，前面放着烹煮的茶具，边上的学员围了一大圈，不时地拍手叫好。

    最后，她站了起来，把泡好的茶端给每一位学员品尝。那位大阪的姑娘品尝以后，还一个劲地点头，口中直呼：“おいしい！”（美味的意思），这个词，林白也一直记得。

    那一晚，老师还邀请林白和这位博物馆的美女，一起品尝了他做的点心，因为他还在这家披萨饼店担任经理。

    远处的湖水波光粼粼，近处的柳枝拍打着玻璃窗，他们坐在室内，一边欣赏着湖光山色，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林白整个人都陶醉了，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大餐，还和美女相对而坐，这完全是老师的恩赐。

    老师还有一个教日语的绝招，就是“唱歌学日语”。他会把山口百惠、九井法子等人的歌曲放给学员们听，然后逐字逐句地讲解。

    尤其五轮真弓的歌曲，是林白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她的那首《恋人》，唱得柔情似水，千回百转，完全是天籁之音。

    林白听后，才明白什么叫“音乐无国界”，原来美好的歌声，才是人类共通的语言。

    林白就这样疯狂地学着日语，沉浸在了假名的世界里。

    后来，这件事被系里的学生会书记知道了，他毫不客气地警告道：“林白啊，我看你有点主次不分，你上次英语四级没过，现在马上要四级补考了，大家都在准备英语，你倒好，天天背日语，不要怪我不提醒你哈，通不过，可是拿不到学位的！”

    被他劈头盖脸地数落一通，林白觉得很委屈，但也没有当场辩解发作，因为他已经自己琢磨出了学习外语的方法。林白在背日语单词或句子的时候，没有忘记用英语去表达一下，这样关联式的学习，反而更有效果。

    “语言本来就是相通的，你们知道什么？”林白在心里这样反驳着。

    后来英语补考成绩出来了，寝室里只有林白一人通过，这令室友们惊讶不已。

    后来，那位书记在林白的毕业册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你疯狂学日语，还通过了英语四级，令我深表佩服！真是雀鹊安知鸿鹄之志啊！”

    说实话，当年如果没有那位日语老师，林白可能连英语也通不过。

    正是因为学了日语，林白才知道怎么去学好一门语言。其实，以前林白学的英语都是哑巴英语，不敢说，不会写，真的太应试了。

    林白一直深深地记得日语老师说过的那句话：“学一门语言，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多一点了解和表达。”

    日语老师的形象，在林白的心目中一直很高大，他甚至间接影响了林白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