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爷爷去世
林白已经很长时间没回老家了，上个月，听爸爸说，爷爷病重住进了医院，好像还进了icu（重症监护室）。
林白想，再等一个多月就要放寒假了，干脆过年再回家探望爷爷吧，到时候发了年终奖，还可以买些礼物。
可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林白没有等到寒假，竟等来了噩耗：爷爷突然之间气管堵塞，呼吸不畅，医治无效，已经去世了。
当林建国打电话给林白的时候，林白真是百感交集！
他恨自己太自私，居然没有见上爷爷最后一面，现在阴阳相隔，林白和爷爷已经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
听爸爸电话里说，爷爷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上，嘴里还在喊着林白的名字，毕竟林白是林家第一个考上大学的，是爷爷的骄傲，也是爷爷的期待。
可林白感觉自己混得并不好，房子买不起，单位也换了一家，女朋友还没有着落。
出来混的男人，都希望自己能够衣锦还乡，最好开着私家车带着女友满载而归，那将是何等的荣耀啊！
可是林白一无所有，他只是一个教书匠，一介穷书生而已。
林白马上向校长办请了事假，火速赶往老家。
林建国叫他直接去殡仪馆，所有奔丧的亲戚都在那儿集合。
林白一到殡仪馆门口，就听到锣鼓喧天，哀乐齐鸣。再走近一看，花圈摆放两旁，亲人们披麻戴孝，一帮和尚道士正在超度亡灵。
看到爷爷的遗像高高地挂在灵堂上，林白顿时眼睛一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他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求爷爷原谅自己没有送他最后一程。
爷爷其实对自己的寿命早有预料，去年他就整理了自己的书法作品，把自认为有收藏价值的全部打了个包，还包括自己最满意的那枚印章。
趁林白去看他的时机，爷爷叫林白全部带走。
当时奶奶也在，林白有点惧怕，不敢收下。
爷爷便大声地说：“难道要等我过世了，再给你吗？你是大孙子，我说给你，就给你！”爷爷说完，朝奶奶看了一眼。
其实，爷爷这些话是说给奶奶听的，奶奶在一旁一声不吭，朝爷爷直翻白眼。
林白也明白了爷爷的用意，于是二话没说，当着奶奶的面，就把这些珍贵的书法作品给拿走了。
爷爷催促着林白赶快离开，就像当年爷爷叫林白赶快收下那二十元一样。
现在，爷爷已经去世了，可他的音容笑貌宛在。
林白走到灵堂后，瞻仰爷爷的遗容。只见爷爷正安详地躺在透明的棺椁里，一条寿被盖在他的身上，只露出头和脚，脸上几乎没什么肉了，身材也比在世时瘦小了许多，鼻孔里塞着棉球，脚上穿着黑色的寿鞋。
林白亲切地叫了一声：“爷爷！我来看您了！”便开始抽泣起来。
边上的姐姐和妈妈就过来安慰：“爷爷对你是不错的！快过去折点银元，烧给爷爷吧！”
于是林白跪在灵堂边开始折纸，他只会折银元宝，就认真地折了一小袋，然后烧给爷爷带走。
灵堂外，和尚道士一刻不停地吹拉弹唱，还有一个哭娘领着众亲人哭哭啼啼，尤其有客人前来下跪奔丧时，哭娘和一帮儿媳都要拼命地哭，林白不知道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
此时，林白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见奶奶并不在殡仪馆。
林白就悄悄地问林建国：“爸，奶奶怎么没来？”
“你奶奶说害怕——所以不肯来——甚至一趟也没来！叫儿子儿媳办理就是！”林建国也是一脸无奈。
“如果真有感情，是肯定会来的！可见奶奶这个人，对爷爷也未必真爱！自私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白心理这样想着。
林白在殡仪馆里，一夜未睡，爸爸和叔父们也没睡，一直陪着和尚道士做法事。
姑姑和姑父却悄悄躲到了自己刚买的私家车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就要被火化了。
只见和尚道士带着一帮亲人围着棺椁转了好几圈，嘴里念念有词。
最后，爷爷的棺椁被抬到了火葬场派来接运尸体的车子上。
亲人们则乘着各色车子跟在后面，跟车的车辆全都闪着跳灯，在清晨的雾霭里缓缓前行。
林白和林建国坐在第一辆车里，一直沉默不语。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车辆就到了火葬场，爷爷的棺椁停放在其中的一间房间里，所有的亲人都等在外面，等候尸体火化。
此时，姑姑突然发疯似地哭了起来，不停地叫道：“爸！你最心疼女儿，就把我带走吧！”呼天抢地的样子，非常的恐怖。
林白悄悄地问林建国：“她这是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钱！她有十万块钱放在你叔父那儿放高利贷，现在讨不回来！你爷爷不在了，她担心更加讨不回来了！于是就——”林建国也是一脸的不屑。
“谁叫她自己贪心！想别人的好处呢！”林白也不要看这位姑姑。
“你不要哭了！爸爸尸骨未寒，你就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叔父把她一把拉出了房间。
边上的宾客也过来劝慰，一场闹剧终于停歇。
可姑姑一直在门外哭哭啼啼，抽泣不止。
很快，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就把爷爷的棺椁拉走了，亲人们齐刷刷地跟在后面。
到了火化的入口处，亲人们被谢绝入内。火葬场的人员随即拿过来一张单子，叫林建国和叔父挑选需要的骨灰盒。
林建国选了一个价格中等的，然后就带领亲人们在玻璃门外观看火化的场景。
林白不敢看，他一直蹲在地上等。
大约等了一个半小时，工作人员就把火化好的骨灰拿了出来，递给亲人们看。
林白走近细看，有些呈粉状，还有一些还是块状。
林白摸了一下其中的一块白骨，居然还有热度。
他似乎触摸到了爷爷的肉体，他生前的笑容也再次浮现在了林白的眼前。
随后，林建国手捧骨灰盒，林白和亲人们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墓地。
这墓地，是爷爷生前自己挑选的，钱也是爷爷自己出的。
墓地四周松柏森森，庄严肃穆。如果是晚上，林白是绝对不敢上来的，因为全是墓碑和死人的照片，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
林建国和叔父撬开了大理石的盖子，将骨灰盒包好，小心地放了进去，然后再合上大理石。
最后一行人又围绕墓碑转了三圈，鞠了躬，烧了纸，就陆续离开了。
林白转过身，他看到爸爸的眼睛有点红，脚上的皮鞋也脱了胶，露出了白色的袜子。
林白有点心疼爸爸，悲伤的情绪竟难以表达。
“生无可恋，死不瞑目！活着就是折腾！”林白突然想到了这句话，也许只有这句话才能更好地总结爷爷的一生，也道出了林建国无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