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来了
夜空中一条身影降落,他手持长枪,眼中散发着完全失去理智的兽|性目光,口中低喃着:“灵魂……我的灵魂……我的半身……”
这家伙即便被压制了仍有些不安分,看到这一幕他似乎有什么长篇大论要发表,可惜现在的唐宁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闲工夫听他的那些“真理”,于是用意志将他重新压回内心深处,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毕竟现在的唐宁拥有九成的控制权。
非常完美的表演,符合人们心中猜测的发展,别说是不知情的人,就连知情者都看不出破绽。
唐宁并没有在意其他人对他的评价,他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在心底询问马萨卡道:“你有注意到跟尤里乌斯一起来的那个人吗?”
“诸位,请不必在乎我的存在,尽情享受晚会带来的快乐吧,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客人,若是破坏了坎斯拉夫家举办的晚会,伯爵大人说不定会骑着波纹战马将我告上法庭。”
他询问道:“结果怎么样?”
在神圣联盟中,第一不能得罪的是异端审判团,全是一群疯子,被杀了也是白杀,人家不会道歉,也不会做出任何赔偿。第二不能得罪的就是法庭部,这都是跟自家小命休戚相关的。
爱丽娜小姐见状也出来作证,说当时自己就是遭到了一大队的亡灵生物袭击,幸亏得到了唐宁等人的帮助,这才脱离险境,她察觉到其中可能有麻烦,于是在她的描述中,唐宁才是真正的主角,彼得只是不起眼的配角,甚至连配角也算不上,只是一名龙套。
在尤里乌斯离开后,人们的议论全部都集中在唐宁身上,想着这位到底是哪里来的大人物,居然能得到枢机主教的亲自感谢,还发出了登门拜访的邀请,这可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以尤里乌斯古板的为人,很少有亲密的朋友,平时邀请的都是一些有所成就的学者大家,今天居然会邀请一名陌生的外来者。
唐宁在顺势承认的同时,又向爱丽娜小姐道歉,正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使对方陷入险境,事后又因为愧疚和好面子等原因,没有将真相说出,明明是自己的原因连累了对方,却腆着脸接受了感谢。
两位人生经历丰富,表演水平远超戏剧演员的客人和主人,完美的演绎好自己现在的身份。克丽丝汀适度的表现出受宠若惊,但是不明对方来意的疑惑表情,尤里乌斯则为自己的唐突而道歉,并表明自己的目的并非是晚会本身。
“正因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这才是最值得在意的地方,一个大活人在我们面前走过,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何况他一直跟在注意力的聚集点附近,不管怎样也该受到波及才对。比如以我的观察力,只要余光曾经瞥见过,就能记下长相,但是我现在同样回忆不出来他的样子,他的存在就跟空气一样,飘浮在身边,随处可捉摸,却偏偏没人注意到。”
夜空中,一道寒芒如陨石滑落,从空中直接轰向马车,一击炸得粉碎,车夫尸骨无存,两道人影从爆炸中逃窜而出。
唐宁咋一听竟有一股亲切的熟悉感,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心知这是来源于自己过去的记忆。
而尤里乌斯也没认出来这就是他托人放到乡下的私生子,因为艾罗拉对彼得进行了深度化妆,这可是一门能让丑男变伪娘的艺术,贵族少爷打扮加上那种端庄的礼节行为,气质上更是大相径庭,跟以前的乡下小子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就算是常年相处的养父巴哈利在场,恐怕也认不出来,遑论多年未见面,只是偶尔看看照片的长辈。
爱丽娜自然是摆手说不在意。
唐宁也懂得降低存在感,不过那是他故意为之,比如收敛气息,使身体起伏的频率和四周环境契合,这样的前提下才能实现,而不是像那个助手一样,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会干就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这种纯天然的反而最是难防。
尤里乌斯并没有向爱丽娜询问哪一位是唐泰斯伯爵,就径直的走了过来,很显然,他调查过唐宁的行踪,不过并没有过于深入,否则他就是这么一副和蔼的表情,而是直接动手押解人归案,毕竟他的私生子已经被诱拐了。
坎斯拉夫家并没有发请帖邀请最高法庭的枢机主教尤里乌斯,倒不是因为看不上,而是双方平日里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否则真要说的话应该是高攀不起,毕竟这里是神圣联盟的总部,圣职者的身份还要高过贵族,事实上那些大贵族往往都兼职着一些光明教的闲职,这也变相抬高了圣职者的身份。
马萨卡以凝重的语气道:“如果连你也回忆不起来,那确实很严重。他并没有使用任何魔法效果,否则你早就察觉到了,看来是天生超低存在感的家伙……这种类型的还是第一次遇见,不去当刺客可惜了。”
“你能回忆起他身上穿的衣服和他的长相吗?”
“唐泰斯伯爵,首先,请你接受我们最真诚的感谢,也许你并不清楚那件被你归还的剑器到底是什么,可事实上这件东西对我们非常重要。”尤里乌斯手按胸口,微微低头以示感谢。
事实上,在神圣联盟发生的案子,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会有光明信徒的影子,这足可见法庭部的权力之大,远比主管光明教祭坛仪式的礼仪部,和宣传教义的福音部要更让人敬畏,因此尤里乌斯的地位之高,可说是仅次于教皇。
虽然这些客人一个个谈论着原来的话题,深情并茂,目不斜视,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似乎对尤里乌斯的来意并不感兴趣,可是他们已经竖起了耳朵,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尤里乌斯的身上。
尤里乌斯正说着,忽然抬头向上看去,目光烁烁:“有危险来了!”
她不能有任何抱怨,否则就是不合常理。
“是谁?”尤里乌斯面对暗杀已经有了不知多少次,因此并不慌张,反而浑身散发着气势,压向敌人。
尤里乌斯的嗓音带着一股沙哑,但是听起来温柔恳切,仿佛慈祥和蔼的长辈的声音,天生带有一股亲和力,令人不自主的放下内心的提防,倾述自己的痛苦。
因此,他只是用亲切的声音嘉勉了几句,然后发出了邀请,希望唐宁有空可以到他家里坐坐,然后便以自己在场会喧宾夺主,打扰诸位客人的理由离开了。
“我已经记住他的灵魂波动频率,也收集到了一些灵魂气息,可以重新模拟出来,但是需要这么郑重吗?用灵魂细节来寻找真相,可是会消耗大祭司的寿命。”
“呃,他不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吗……等等,好像的确有那么一个人,穿得很低调,一直站在尤里乌斯的身后,没有说过一句话,大概是个辅佐官或者助手吧,他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双方都是演技派,可惜一方筹谋多年,一方仓促应对,注定尤里乌斯要吃亏。
“我并不知道这件剑器的意义,也无需知道,我只要知道这件剑器残留着光明气息,需要归还给教廷,这就足够了。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一名信徒应尽的义务。”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我有一个直觉,这家伙的目标是我,但我连他的身份都不清楚,不得不小心对待,到了我的位置,哪怕一个小错,都可能会酿成难以挽回大错,尤其在这个换届的节骨眼上。我相信直觉,这种心血来潮的预知能力,不知多少次救了我的生命,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不过以他的智慧,稍稍用排除法就厘清了真相,这家伙在模仿他养父的声音和说话的方式,仔细观察对照的话,会发现他连动作习惯都在模仿,而且模仿得惟妙惟肖,起码有九成的火候。
尤里乌斯沉吟了片刻,叹气道:“那就只能用最麻烦的手段了。”
因为他的身份,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一名类似法师的职业者,可鲜少有人知道,他被神海流的现任大宗师评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在近身的情况下,一双手的武技能压得圣殿骑士团的团长喘不过气来。
唐宁心中传来了一声冷笑,不过并非来自他,而是魔王的人格。
讨论的内容无非是“这位唐泰斯伯爵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做过什么事情居然让堂堂枢机主教前来感谢”,理所当然的,没有人知道答案,主办方也不知道,甚至跟唐宁一起的彼得都不知道缘由。
那名如空气般的助手摇头道:“他拥有强大的抗魔力,测谎术对他无用,而且光明水准已经突破了六级,圣预术同样无效。”
“不,当刺客的话反而会降低他的作用,因为作为一名刺客,可以用遮蔽气息的术法来达到同样的效果,但是在日常交流中你不可能使用遮蔽气息的术法,否则会引起交谈者的警觉,而且当这种低存在感的效果搭配某个存在感强烈的人,就可以将效果发挥到极致,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击中在拥有强烈存在感的人身上,而尤里乌斯就是这样的人选,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焦点。”
唐宁以一名光明信徒的身份进行了回礼,那副平静中透露着虔诚的表情,宛如世代信奉光明教的贵族子弟,对他们来说敬奉光明教就是天生的责任,不值得任何感谢和回报。外人绝对想不到他就是被追杀的渎神者,也想不到数个月前他刚刚狩猎了光明天使,并献祭给了魔灵。
整个过程,彼得不知道那就是他长久以来希望能见上一面的父亲,因为唐宁没有告诉他真相,压根不知道父亲的身份。
如果唐宁现在还有以前的记忆,说不定涌出愤怒的情绪,然后再用理智压下去,但是现在他失去了记忆,并没有彻骨的感受,因此尽管知道这就是他的仇人,也明白他在模仿自己的养父,可没有表现出一丝情绪波动,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对方有些可笑,甚至可怜。
另一边,当尤里乌斯跟他的助手一起离开坎斯拉夫家的庄园后,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尤里乌斯跟他的助手都开启了神圣庇佑之盾,加上前者身手非凡,又有预知在前,总算躲过了危险。
唐宁称自己是在路上的时候遇见一名亡灵法师,一番艰辛的战斗后,才杀死对方,那柄青萍剑就是作为战利品获得的,而作为一名虔诚的光明信徒,他自然不会做出私吞遗物的事情,于是就决定将东西归还给神圣联盟,不过当时在击杀亡灵法师后,还有一些对方的召唤物没有消灭,所以一路追杀,目的就是要剿灭所有的亡灵生物。
仇恨并没有困住唐宁,也从来不是他的枷锁,他要复仇不是为了熄灭心头的怒火,也不是为了维护世间的正义和真理,仅仅是认为,这是身为人子的义务。
克丽丝汀用眼神询问爱丽娜,这位特邀嘉宾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这位大小姐眼中只有她的情郎,哪会在意站在红花旁边的绿叶究竟是什么植物科目,何况这篇绿叶又一直十分低调。
这位手握大权的枢机主教,有着刀削的脸庞,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所有人对上他的眼神,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以前犯下的错事,有一种想要忏悔的冲动。幸而在这里的都是有教养的贵族,知道该在什么场合下控制自己的冲动,倒是没什么人出丑,那些意志力不够强的纷纷低下头,不敢对视。
当客人们听见尤里乌斯驾到的时候,先是一阵哄闹的议论,等看见真人的时候,有迅速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这一是对对方身份的尊重,二是真心害怕,法庭可是能判人生死的,一不小心冒犯了对方,说不定就在某个案子里将你判成重刑。
作为神圣联盟直属的七大部之一的枢机主教,尤里乌斯的地位相当于公爵,甚至还略有高出。法庭部在神圣联盟是握有实权的部门,而且还握着对外裁决的权力,只要跟光明教相关的案件,他们就有权干涉。
唐宁的说辞毫无破绽,甚至将人心情感的微妙变化都考虑进去,听得很多人在心中点头,自忖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会选择隐瞒真相,厚颜接受美女的感激,而不是说出连累对方的真相,让美女因此而迁怒。
身为举办方的克丽丝汀夫人,清楚自己并没有邀请对方,也猜不透对方的来意,但显然不能赶对方离开,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对尤里乌斯的不请自来只能是欣喜和感谢,大叹贵客上门,蓬荜生辉——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这个……想不起来,这小子的存在太弱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将全场客人的连全部记住不是吗?何况一般人都只会注意到尤里乌斯,哪会在意他的跟班,这个家伙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吗?”
这样一来,印象顿时逆转,唐宁之前的低调,反而加深了他的神秘感,成为了刻意收敛锋芒的行为,是一种不对外炫耀的涵养。
唐宁的布局向来如此,一环扣一环,平时看似毫不相关的细节,到了特定的场合,就会发挥出衔接作用,将前后的两个环节紧密的扣在一起。
在场的客人,一些知道坎斯拉夫家和尤里乌斯并没有交情的知情人,纷纷在心中猜测这位枢机主教的来意,当然他们是不敢公然进行交谈,甚至不敢低声的交流,只用眼神相互示意。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客人们纷纷议论开来,虽然每个人的声音都很轻,但汇聚起来就显得很是清晰。
尤里乌斯并没有穿着一身肃穆的教袍,背后跟着一名助手,他配合着晚会的主体,穿了一身得体的晚礼服,这让很多人在心底下松了一口气,知道对方并不是来找麻烦的,他们一捏手心,竟然全是汗水。
尤里乌斯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推敲的地方,就算有心要质问,他也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进行,毕竟他毫无证据。逮捕一名商业联邦的伯爵以及看上去很虔诚的光明信徒,无论在外交上,还是内部事务上,都会带来极大的麻烦,会成为政敌攻讦他的有力证据。
尤里乌斯以彬彬有礼的态度,释出了自己的善意,在场的客人无论是否真的觉得好笑,全都礼貌的发出轻笑声,然后转身继续原来的交谈,看上去真的没有在意对方——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这样。
要么干脆隐瞒真相到底,要么在事后等对方气消后再道出真相,无论如何都比直接在当时说明一切要好。
尤里乌斯有着一头雪白的头发,并非是老年人那种干燥失色如同茅草一样的白发,而是如北极雪山一样的高贵庄严,长年累月积累的丰富知识使他脸上焕发出一种泰然自若的智慧之光,他的身材本来就很颀长,早年时的骑士修行一直延续到现在都没有断过,每天都要抽出两个小时锻炼,哪怕就算遇上强敌袭击也从不需要他动手,这令他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所以显得更加身强体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