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永夜会议

    会议的地点是在地底，一处相当隐秘的所在，若非有着信号指示，当真难以发现，因为那处地方平凡无奇，一眼看去和普通的平原别无二致，又没有任何标志物。

    百年前，黑暗王朝与神圣联盟积怨日渐深厚，时有摩擦，最后在主战派的血族将军引导下，引爆了战争，率领本族高手，以及黑暗王朝的大军与神圣联盟厮杀，打得天昏地暗。

    不过对于那些老人，经历过漫长岁月的血族，伯爵以上就没那么容易受到影响，对他们来说，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诸多屈辱中的一件，血族受到打压和排挤也不是这一百年才有的事，虽然深刻，但并非是人生中仅仅遭遇的唯一困难。

    对抗双倍返还领域是人越多越好，而对抗魔法储蓄领域则是越少越好，人越多，使用的魔法就越多，而泽尔里奇就能拥有更多的储蓄魔法，到时候积累起来一口气爆发，一下子就会被轰杀至渣。

    这点倒是在唐宁预料之中，吸血鬼这一种族，若是没有明确的家族关系或者仆从关系，相互之间都是极少有来往的，而且他们寿命悠长，又喜欢长眠，往往一个躺下去，醒过来就是十年光阴过去了，很难指望这样的种族相互之间会有亲密的联系。

    在来之前，唐宁就详细的调查过关于血族的资料，尤其是发生在商业联邦的一些传闻，力求能将血族的身份辨认出来，知己知彼，对于战斗有着莫大的帮助。

    红发女子满头大汗的在翻着自己的包裹：“等、等一下，再让我找找看。”

    对于这种领域的方法，前人已有总结出破解方法，要么许多人一起上，群殴他来分担伤害；要么让造成的伤害超过攻击者生命力的一半，换个通俗的说法，只要一招将斯图亚特打得半死，就不会遭到反弹的伤害。

    此人的声音虽然冰冷，听起来却非常有磁性，而且很有节奏感，充满了鼓舞力和诱惑力，就像是天生拥有魅惑能力一样，渗入人心。

    身穿蓝色骑士铠甲的少女皱眉道：“这下怎么办，斩钢剑并不具备破开空间的效果，以最大限度使用真名解放的话，也许可以做到，但是太明显的能量波动，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当然，精灵族过得也不怎么样，必须带着面具，掩饰掉耳朵的特征，才敢在大陆上行走，比起血族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距。

    血族，是一种和精灵一样，从骨子里透露出骄傲的种族，可是现在沦落到人人喊打，不敢在大陆上行走的窘迫处境，真正是百年屈辱史。

    这个命令非常的及时，因为在那之后大陆上就兴起了狩猎吸血鬼的热潮，那些没有听从命令，抱着侥幸心理的血族尽数被屠戮，只有那些低调的选择隐蔽的族民躲过了这一劫。

    除了这位报应的复仇者外，坐在右手边的血族真祖，是一名高瘦、儒雅的中年男子，散发出学者的气息，又透出一股商人的精明与圆滑，他是“记忆的万花镜”泽尔里奇，拥有魔法储蓄领域。所有在他领域中使用过的魔法，他都拥有再度使用的能力。

    按照得到信息，向着指定的地点赶去，罗秀自然是不能带在身边，倒不是能否伪装隐瞒的问题，真要带过去的话，完全可以借口说她是血徒或者备用食物，只是考虑到接下来混战的可能性极大，而陷入众强包围之中，光是保护自己的安全就很吃力，哪有抽出功夫来保护他人。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领域返还的是伤害，而不是攻击。举个例子，当有人对他使出一招火球，并击伤了他，那么返还的并不是两个火球，而是两倍的伤害，如果这个火球被他抵消掉，没有造成伤害，那么也就不存在伤害返还。

    充满煽动性的一场演讲，冷静中透着热血，一些年轻的血族都受到影响，眼中透出狂热的目光，虽然受限于长久以来的教养，没有挥舞着拳头，高喊着“报复”“报复”，但彼此间目光交流，拳头紧握，充满了意动。

    顺着螺旋状的阶梯向下，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会议庭，位置从高到低进行排布，等级分明，最高处的位置象征着先祖该隐，所以总是空缺的，第二处的位置则是真祖，血族现有的最强者，第三处就是血族亲王，再往下就是公、侯、伯、子、男，最低级的仆从在这里没有位置。

    相比人类开晚会时，相互之间热情的招呼和商谈，以及虚伪的笑容，血族就显得非常矜持，甚至矜持到了冷漠程度，相互之间都是微微点头，就代表打过招呼。各自坐在位置上后皆是一言不发，就像木头人一样，只有一些关系特别亲密的才会相互交谈，但也都是压低了声音，在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

    真祖之下的三位亲王，反而不在唐宁的危险名单当中，倒是属于可杀戮的对象，这三位血族高手还比不上柏若特，至少都没有半成品的领域，年龄上也有不如。

    手持鞭子的女子生气道：“你该不会是将东西弄丢了吧？哼哼，明年的工资评定，有你好看的。”

    罗秀也是知晓这一点，明白自己的实力远远不足以成为助力，跟过去只会成为累赘，于是在叮嘱小心自身安全后，她就藏身在目的地旁边的一处森林里，布置好魔法陷阱，耐心的等待着。

    等到位置坐得差不多满了，两位血族真祖确认了一下时间，也没有浪费口水说什么开幕词，双双举手，一股能量冲天而起，笼罩整个会场。

    这种领域类似于强化版荆棘光环，因为反弹的伤害是既定事实，不存在抵挡的可能，无论你穿着多么厚重的护甲，拥有多么强大魔法护盾，一样无法抵消或者削弱伤害。

    和双倍返还领域相反，魔法储蓄领域返还的是攻击，而不是伤害。当有人在领域中使用了一个火球术，那么泽尔里奇就能同样的用出一颗火球，而不必消耗任何魔力，如果有人使用了禁咒，他也能用出同样的禁咒。

    会场中聚集了数百人，但是居然安静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这份纪律性怕是在军队中也难以见到，没有客套和无营养的寒暄，位置上也没有任何茶水，各自脸上更是看不见一丝笑容，一个个绷着那张病态白的脸。

    手持鞭子的女子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道：“正是为了这一天，我才特意准备了好东西，看门的，赶紧把宝物拿出来。”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学者相的泽尔里奇缓缓开口道：“我想，大家都已经明白这次永夜会议召开的目的了，维多利亚女士进行了月光仪式，将吾等从百年沉睡中唤醒，她的用意非常清楚，希望得到我们的援手，帮助她建立一个永夜的国度，让该隐的后代能自由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不再遭到自诩光明的伪善者追杀，也不再受人出卖。”

    岂料，这场战争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是双方高层博弈的结果，黑暗王朝这边是要借死敌之手，除去渐渐在领导层占据话语权，并有着巨大野心的血族一脉，而神圣联盟则是新任教皇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借着一场对异族的战争来竖立自己的威望。

    柏若特的寿命有一千八百年，而另外的三位血族亲王寿命都在一千五百以下，唐宁一点不担心这三位当中是否会有奇才人物，因为若真是奇才的话，根本不需要上千年，一两百年就足以成为真祖，他们三人到现在也只是亲王，可见全都是平平无奇的存在。

    最厉害的将军也不可能在被自己人出卖的情况下获得胜利，事实上他们连性命也没能保住，在一场不公平的埋伏战中，血族精英死伤惨重，连真祖级别的极道强者都被斩杀了好几个，高端力量失去了一半。

    当场大开杀戒就更别提了，那两位真祖级别的老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渊似海，相当于人类当中的大魔导师级别，尽管魔法水准上没有到达这一层面，可也相差无几，说不定还都拥有领域。

    “这是我从东方神秘交易会所，夜摩市上拍卖来的东西，名为烛龙之箭，击破小小的空间屏障不成问题，琳，一切拜托你了。”

    结合起来看，坐在台上的两位真祖，左边那位有着鹰钩鼻，眼神阴鸷的老者，是“报应的复仇者”斯图亚特，拥有双倍返还领域。一旦展开领域，所有伤及他的攻击者，都会尝到双倍于自己造成的伤害的滋味，他曾经仗着自身超强的恢复力，硬生生将同级别的兽族强者给磨死。

    这时，在永夜会场的上方，附近的丛林中，来了四名不速之客。

    唐宁在来到这处地点后，拿出了那枚柏若特带在身上的徽章，将黑暗能量灌入其中后，一道类似蝙蝠的印记照射出来，接着地面轻微摇晃，一处向下的阶梯入口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

    整个会场显得冷冰冰的，如同冰窖一般，换成普通人来，光是这股气氛就忍受不了，实在太压抑了，明明是活生生的存在，却都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在移动，微微的转移着视线，加上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当真跟僵尸开会一样。

    不过其中也确实有不少人赞同这一主张，琢磨着可行性，毕竟他们憋屈的够久了，就算擅长隐忍，但没人喜欢永远的做缩头乌龟。

    唐宁感觉到，这个会场和原来的世界已经分离开了，尽管从物理坐标上，会场仍是在那处平原的下方，但是现在若有人在地面上往下钻，不管钻多么深，都不可能抵达会场。

    高寿命的人外种族的实力，通常和年龄成正比，他们大多虽有天赋，奈何人口基数少，出不了那种奇才人物，因此只能靠日积月累的修炼来增强实力。

    唐宁利用神之躯体的自由变化能力，改变成和柏若特一样的长相，接着转化神力，变成血族黑暗能量，如此光从外表和气息上，已经分辨不出他和真的柏若特相差在哪里。

    斯图亚特咳嗽了一声，散发出上位者的威严，那些躁动不安的血族们纷纷安静下来，停直腰背，正襟危坐，细心聆听。

    一阵努力寻找，红发女子终于找到了东西，连忙递出，是三支箭矢。

    “振兴血族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义务，这点上我赞同‘记忆的万花镜’的观点，但是维多利亚算什么，一个由人类制造出来的伪物，窃取了先祖该隐的血脉，就自以为是我们伟大血族一脉吗？不要忘了，她的身上还流着各种肮脏的血液，这是在玷污血族的名誉，对先祖该隐的最大不敬。没错，我们要恢复血族的荣光，但跟她这名外人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唐宁敏锐的注意到，老绅士斯图亚特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两位坐在一起的大人物，也各自有着不同的想法。

    双倍返还领域的效果是即时的，伤害产生的同时，就会反弹双倍伤害，但魔法储蓄领域是积累的，能够将敌人使用过的魔法储存起来，在自己想用的时候用出去。就像银行储蓄一样，把钱存进去，什么时候想用了，就将钱提取出来。

    “诶？不是下下下下下下下个月的吗？”

    泽尔里奇注意到台下，有不少亲王、公爵都点头表示赞同，颇感无奈，看来要说服这等血统论的老顽固，还需要很大的力气……

    双方暗地里早已达成协议，神圣联盟为此还特意支付给黑暗王朝大量的金钱和物质，双方都是赢家，被玩弄的只有自以为掌握了兵权，想着开创新时代的血族。

    带着马尾辫的少女点点头，扬弓、搭箭、拉弦，天空中顿时盘旋起巨大的黑色漩涡。

    哪怕现在完成了千罪祭血，涤罪犀角在手，唐宁也不敢公然挑衅，想全身而退都很难，除非既有神器，又有无穷神力，那么将这帮子吸血鬼尽数屠杀掉倒也并非不可能。

    “我们已经忍耐了上百年，痛苦折磨着我们的灵魂，在沉眠中，我经常做噩梦，梦到百年前耻辱的一战，光明要追杀我，黑暗要驱赶我，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只能卑微的躲藏在地底下，为什么？该隐的后代，伟大的血脉，为什么要遭到如此不公的对待？诸位，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苟且偷生的生活，我要报复！报复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报复那些背叛过我们的人！现在，我问你们，你们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其中一名穿着高跟皮靴，手持鞭子的女性道：“一路追踪到这里，根据魔力振荡器的显示表明，看来这群黑暗渣滓是躲到地底下去了。”

    血族的寿命非常悠久，躲藏了数十年后，也渐渐的有不少人苏醒过来，开始在大陆上行走，但也都只是零星的几个，直到最近，有人以巨大的能量进行月光仪式，唤醒了所有沉睡的血族，通告时代变化的契机已经降临。

    因为在领域法则的判定中，进行双倍伤害返还计算时，伤害值超出了攻击者的生命力，而溢出来的那部分伤害又无法凭空消失，导致没有伤害承受的对象，最终只能是取消判定，连原来的伤害也一并取消掉。

    至于现在，还是低调的演好血族亲王这一身份，看看在散会后能不能捡几个落单的，若能得到彼此联系的方式就更好了。

    对付这一领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要使用魔法，纯粹以武技对抗。

    召开的永夜会议，虽然不是召集全大陆的血族，但也差不多将商业联邦及附近地区的所有血族召集起来。

    心知被自己人出卖的血族长老，知道返回黑暗王朝后必定会遭到斩草除根，于是当机立断，带着所有族人脱离了黑暗王朝，并且下达了全体沉眠的命令，选择藏匿在黑暗之中，休养生息，等待时机变化的一天。

    相比之下，他们对低阶的血族检查就比较严格，毕竟间谍假冒士兵很常见，假冒将军就很稀罕了，等级本身就象征着实力的强弱，想要取而代之就必须先擒拿或者击杀，越强越难实现。

    柏若特在血族中也是属于佼佼者，那些站岗的护卫对唐宁也没有进行过多的调查，反而恭敬的鞠躬，将人请上位置，就一般而言，也很难想象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血族亲王，居然会是一个假冒的赝品。

    唐宁来到位置上，小心的环顾四周，发现高手数量还是较为稀少的，断层出现在公爵这一级别上，侯爵数量有三十来个，公爵仅仅是八名，亲王包括唐宁在内只有四名，而真祖级别的只有两名。

    从柏若特的灵魂记忆中得到了关于血族会议的信息，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内容，毕竟唐宁并非真的擅长的灵魂系魔法，只是单纯以精神系魔法，在对方死亡的瞬间进行连系沟通，从而获得了一些记忆碎片。

    如此谨慎的保密手段，令唐宁不由得思虑起来，之前的计划，想要通过制造骚乱，再趁乱袭杀公爵级别和侯爵级别血族，显然是不可行了，光是这冰冷的纪律，就足以打消他的计划，只怕在骚乱出现的瞬间，就会被人发现。

    彼此间的交流以年为单位，关系冷漠才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