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发的光法师
蕾米娜一惊,错料中没能跟上动作,但她战斗经验丰富,仅以直觉应对,身形不可思议的一转,堪堪避过袭来的一剑,随即反手一斩。
不过她并没有放弃,因为还藏有一张底牌,那就是体内残存的一些斗气,这是最精华最本源的部分,没有那么容易消散,只是一旦动用,就无法再压抑住,会如大坝崩溃一般迅速消散,所以只有一击的机会,必须牢牢把握,不能错漏。
牛角盔男和淫邪男同时出手,前者挥舞战斧,后者施展格斗术,想要一举擒拿一行人中的最强者蕾米娜。
一名骑士抱怨道:“如果是上午来的话,就能跟商队一起回去了,唉,今天晚上还得驻扎在外面。你们说,他们为什么不在外面开一家旅店呢?”
如果改用不需要蓄力时间的低级魔法,却又没什么效果,发出去的火球在半路就会因为元素散失而自动湮灭,在散能领域中,哪怕是魔法也会随时随地处在散失的状态。
“哦,五年前的事情,居然还有人记得,小姑娘记性不错。”疤痕男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叛徒身份,同时朝着对方露出凶悍的笑容,吓得罗希躲到后方。
“嘘什么嘘!就是因为有你们这帮废物拖后腿,我才比她低上那么一点点。别废话了,赶紧扎营!”
因为天气的转好,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好,见队伍士气也略微提高,警卫队长下令队伍加速前进,一定要在日落前赶到目的地,到了那里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睡觉,顺便补给一下物品,运气好还能搞点麦酒喝喝。
来者个子并不高,大约和蕾米娜差不多,有着一头西罗大陆上很少见的黑色长发,眉目清晰,如工笔刀刻,嘴唇紧闭,鼻梁略高,额头似方似圆,看上去似乎不足二十岁,但神态却相当老成,一看便知是个很稳重的人,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其实蕾米娜对于千罪之都的情报并不清楚,毕竟这地方有进无出,得到的提醒也就这么几句话,如果是精通欺诈术的高手,并不难将她们蒙骗过去。
看上去似乎平分秋色,然而蕾米娜却感觉到,在每一次碰撞的时候,对方的剑上都会传来一股凶猛暗劲,若非她控制全身肌肉松紧弹动,化解力道,只怕早就被震伤内脏。
可惜,眼前这三名壮汉显然不精通此道,相互对视一眼,似乎觉得对方可能知道了什么,难以上当,于是默契的决定,直接用暴力强上。
第三名男子摩搓着下巴,用好似看商品的目光打量众女,以带有淫邪的语气道:“这次的货色都是上品,很不错喔。”
不过尽管她的长相十分英气,但人们看见她的时候,第一个印象绝不是美女,而是骑士,在她的周围,无形中弥漫着一种自信骄傲的威严感。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购买一些珍稀的炼金材料,等回去后转手卖出十倍的价格。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可能会有十名青铜骑士愿意执行任务,要知道这样的配置足以去十大禁地击杀超阶魔兽了。
另外一名头上戴着牛角盔的男子,粗鲁的大笑起来:“哟,还挺傲气的,放下贵族架子吧,被流放到这种地方,不论你以前是国王也好,公爵也好,皇子也好,在这里你都只是一名普通的囚犯。给你一个宝贵的警告,千万别拿以前的身份当回事,否则在千罪之都是会吃大亏的。”
蕾米娜严词拒绝:“你认为我会相信一名弑师叛徒的话吗?”
蕾米娜腰悬一柄沉重的长剑,剑锷正中镶嵌着一枚宝石,哪怕身为被流放的罪人,仍然一丝不苟的穿戴着银色铠甲,嘴唇紧抿,表情庄严而肃穆,全心全意尽到守护骑士的责任,没有任何疏忽。
一行约莫三十人的队伍在平原上行进着,他们并不是商队,而是押解囚犯的警卫队,约有十名全身披甲的持枪骑士在外围守护,既是防止有人劫囚,也是防止犯人逃走,不过因为这一趟犯人的特殊性,相比后者更需要担心前者。
临行前几名骑士曾经警告过,进去后不要随意相信人,进入城市后再去找东街的负责人。
蕾米娜的长剑是骑士专用的武器,在剑类中已经是大型剑了,然而和对方的巨剑一比,就成了盗贼用的匕首。
大公爵的女儿,科琳是一名六阶火系魔法师,同样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带着尚未从贵族沦为阶下囚的茫茫然,开口道:“这就是千罪之都用来囚禁罪犯的原因之一,失去了元素能量,就算是大魔导师也和普通人无异,不止如此,周围的元素密度只有正常情况下的百分之一,这样就算要储存元素,也是极为缓慢,不可能一边吸收一边施法。”
“好了,差不多到疆域界限了,雷文斯家的诸位,接下来就请你们自行进入吧。”骑士队长勒住缰绳,指挥队伍散开,等待马车上的人物下来。
疤痕男将大剑挥动得如同细小的绣花针一般,动作间也极为轻巧,变幻莫测,剑光闪烁如同流水,无孔不入,一边挡住对手连绵不断的猛攻,一边不时寻找机会进行反击,让对手无法放开手脚尽情攻击。
相比之下,蕾米娜的剑法就简朴了很多,用的全是骑士剑中的基础剑式,但这些基础剑式在她的手上,却发挥出了不亚于任何绝招的效果,每一剑都能在最为恰当的时机挥出,不止一次准确地打中了对方招数之间的空挡。
双方的战斗就变得颇为怪异,身材高大的一方走的是轻灵柔绵的剑路,身材轻盈的一方走的却是威猛霸道的剑路。
黑发少年缓缓走近,没人敢出声,一直走到马瑞尔的面前,盯视着对方。
只是一个兔起鹘落,就击倒了两名身材远比自己高大的对手,在不动用任何斗气的情况下,蕾米娜展现出了顶尖高手的实力。
失去了斗气的加持,连一些光明法术都无法使用,蕾米娜想不到破解涡旋劲的方法,加上不习惯此时的身体状态,很快落入下风。
蕾米娜眼中怒意闪过,向对方散发出一股压迫的气势,顿时将两名男子威慑得后退一步。
蕾米娜皱起了眉头,她虽尽力去束缚体内的光明斗气,可依然无法阻止流失,仅仅是减缓流失的速度。
蕾米娜心念一转,便要一举斩断剑柄,可是来势汹汹的长剑与剑柄一触,顿觉上面竟无丝毫的迎击力道,反而生出一种旋转的劲力去牵引自己的力量,好似暗水推大舟一般自然流畅,宛如风吹云行,一下子让她的竖斩变成了斜劈,沿着剑柄落空了!
不过那名疤痕男子却不受影响,他不耐烦道:“既然是的话,那就跟我们来吧,我们是接应你们的人。”
另外,身为魔法师的科琳倒是很想帮助她,然而身处散能领域,她很不习惯这种随时随地向外散出元素的状态,受到干扰,连凝聚魔法的过程都难以集中精神。
脆响的如同魔法爆炸一样,将马瑞尔狠狠扇出十米之外!
然而出乎意料的,马瑞尔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慢慢走来的少年,脸色僵硬,眼神闪烁逃避,如同看见雄鹰的兔子,不敢与之对视。
蕾米娜心中既是震惊又是疑惑,能让马瑞尔这样的绝世凶徒畏惧,这位少年难道是哪里的魔王不成?
眼见形势大为不利,等不到好时机的蕾米娜不愿束手待毙,决定放手一搏,可就在她准备催动本源斗气之际,一道白光忽然插入双方的中间,猛然爆炸,将两人弹开。
看着一堆莺莺燕燕的姑娘们一步一步向着千罪之城走去,骑士不禁感慨道:“多漂亮的姑娘,尤其是大公爵的女儿科琳,那头红色的长发实在太美丽了。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那名骑士连忙拒绝道:“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一辈子囚禁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为了一颗星星而放弃整片星空,这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只是有些可惜,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姑娘,最后要落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囚犯手里,美丽的紫罗兰就要被一群沙罗兽给吞了,这是多么令人心碎的事啊!”
骑士队长道:“就算那群家伙饥渴得像十年没碰女人的老鳏夫,也没那么容易得手,那位蕾米娜骑士,可是堂堂的上位圣殿骑士,本来被流放的人选当中并没有她,只是出于一名守护骑士的职责,甘愿进入千罪之都,她的实力比我都要高出那么一点点。”
“散能领域,会自动流失体内能量,果然如同外界说的那般。”
疤痕男虽然也是全身一颤一颤的剧烈呼吸,但相比对方要好上许多,听言只是嘿嘿一笑:“好眼光,没错,我曾经是神海流的门徒。”
即便罪不及子女,可显然那位胜利者并没有完全遵守公约的善良,暗中令男性后裔“无故”夭折了。
神海流,是一门以重兵器走轻盈风格的武斗流派,吸收了来自东方的武学奥义,其意为模仿平静表面下,暗流汹涌的大海,其中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在看似普通的攻击中蕴藏一股如漩涡般的暗劲,令对手防不胜防。
然而,那名疤痕男只是微微惊咦了一声,没有露出半点要退缩的意思,反而很是兴奋,伸展了一下筋骨后道:“白银骑士级别的实力,若在外面我还真没有把握能拿下你,可是在这千罪之都么……”
心中有了怀疑,蕾米娜警惕的问:“我从没听说过会有接应的人,你们是西街还是东街的人?”
马瑞尔大声地吼着,夸张的一番表演,然后挥剑指着蕾米娜:“好了,一切真相大白,你也该放弃抵抗了,乖乖跟我过去吧,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兼职导游,带你领略一下,民主和自由的西街风光。”
一想到这些,骑士们的心情都活跃起来,行动也格外卖力。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一个低矮的丘陵之上,对面是一条绵延在大地上的高大山脉。极目望去,在群山环绕之中,有一座大型的城镇,人声鼎沸,隐约可以看见炊烟袅袅升起。
明明高出一个等阶,却说是一点点,死要面子,其余的骑士齐声嘘队长。
以上仅仅是猜测,至于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疤痕男看出对方的紧张,咧嘴残忍的一笑,身形一动,整个人竟是化作一道黑影急冲而来,五米的距离一步跨过,这是电光火石一样的速度!
接着又有十多人从五辆马车上缓缓下来,几乎全是女性,除了几名女仆外,剩下的女子身上都带有贵族气息,衣着华美,体态娇柔,虽然脸色苍白,可仍没有忘记应有的礼仪。
与轻轻的语气相反的,是一击重重的耳光!
那名骑士一时语塞,正如队长所说,这块地方不但荒凉,而且到了晚上,会出来各种凶猛的魔兽,他们在路上就曾遇见一头八阶的炎齿虎,虽然被轻易击退了,可那是因为他们个个是青铜骑士,军中千里挑一的高手,换成普通人只怕是有头睡觉,无头起床。
蕾米娜甚至细致的观察到,马瑞尔的手在抖!
这招卸力手段极为纯熟,没有丝毫的凝滞或顶撞,蕾米娜心知要遭,为防反击,连忙向后急跃,拉开距离。
她急促的喘气着,尽量恢复体力,同时道出对方的身份:“涡旋劲!你是神海流的门徒!”
见招式行轻柔之势,蕾米娜便双手持剑与之硬拼,她的体型虽比对方小了两圈,可臂力却不小,一斩一劈,堂皇正中,以拙对巧。
这等怪异的现象,并没有使一行人感到奇怪,倒不如说,如果相反那才叫奇怪。
这等重剑斩出去后很难收回,疤痕男只来得及用剑柄格挡。
转头顺着白光来源看去,只见一条削瘦的身影慢慢向这边走来。
一般而言,这种大城镇的人流量都是不小的,然而眼下这座城镇,外围却没有半点人迹,没有人进入,也没有人出来。
见状蕾米娜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将对方当做重武器的战士,谨慎防备重击,暗中思索,当以游走应对,以速度取胜。
马瑞尔额头冷汗直下,他似乎想要在别人面前保持强者的面子,以尽量镇定不露怯的语气道:“雅各布大人,其实这件事情我们……”
不过身为上位圣殿骑士的蕾米娜,身手显然远超对方预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长剑,横扫开战斧,浑厚的劲力甚至震得男子手臂发麻,握不住手中兵器,直接脱手,同时蹭蹭连退数步,脚跟一绊,一屁股坐落在地上。
黑发少年没有等对方说话,就淡淡的开口打断:“规矩,你不懂吗?”
从此就要永世囚禁此地,众人的心情都不怎么样,一路沉默向前走。
“哈哈哈,当然不会死,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我这样恶棍中的恶棍,当然会一直活下去,喔——感谢废除死刑人权法案!伟大的人权万岁!伟大的恶棍主义万岁!”
如果在战斗之前,她会认为对方这是武者兴奋,可是现在,联系他的表情,只会认为他在害怕!
不明来者是敌是友,也担心马瑞尔会趁隙进攻,蕾米娜一边观测来者,一边小心防范马瑞尔偷袭。
被押送的是歌特公国的贵胄,因为在与别国战争中失败,领土被吞并,曾经的领主,大公爵雷文斯在战场上牺牲,大陆的战争公约中,规定罪不及子女,于是新的领主放过了他的后代,只不过为了防止有心人利用继承人的名分进行反抗,便将他们一并流放到了这处永世囚禁之地——千罪之都。
若是在平常,这种暗劲并不算什么,只要爆发斗气,就能完美抵消掉破坏力并不算强大的涡旋劲,可偏偏此地有散能领域,令蕾米娜只能被动的进行化解,怪不得对方说在外面没有把握,在这里就自信满满。
气氛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可事到临头了,仍是难免介怀。
行至半路,三名手持兵器的壮汉拦住了众人,其中一名脸上带有狰狞疤痕的男子开口询问:“你们是雷文斯家族的人吧?”
忽然听牧师罗希惊呼道:“是他,毁灭了阿玛拉王国的所有神海流分教,甚至亲手杀掉了自己师傅的神海流大叛徒马瑞尔!”
两大帝国废除了死刑,改为终身囚禁,而神圣联盟除了异端外,也同样改死刑为无期流放,因此千罪之都中多的是那些背有累累人命的恶徒,一群娇嫩的姑娘进入这群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当中,下场不言而喻。
传说,这是因为此地是昔日神魔大战的地方,诸神诸魔陨落之墓地,神魔临死前的怨念形成了魔罗魂锁。正是因为有它的存在,各国才会放心将罪犯流放此地,不必担心有朝一日会跑出来。
魔罗魂锁是千罪之都特有的一种印记,只要踏上这片土地,就会被种下印记,寄宿者一辈子也不能离开这片土地,一旦跨出界线,就会被夺走灵魂。
那件叛变灭门的惨案也算是轰动大陆,蕾米娜也曾听闻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居然没有死?”
首先下来的是守护骑士蕾米娜,她身材修长且挺拔,性感且有健硕之美,眼眸是深邃的天蓝色,散发着与柔美与坚毅的气质。
一次正面的冲击,双方各自被震退,短暂的喘息时间,蕾米娜已是香汉淋漓、俏脸通红,方才的战斗于她而言就好似行走在一根惊险的钢丝上,一不留神就会摔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场春雨过后,阴云散开了些,一缕缕零星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照耀下来,荒凉的大地上稍显生机。
啪!
在单手击退牛角盔男后,蕾米娜弓步上前,趁着淫邪男吃惊的瞬间,单手抓住对方的手肘,运用擒拿术,一拉一卸,直接将其胳膊脱臼,顺势一脚踹出,远远踢飞出去,在飞行的空中,隐约能看见白色的口沫从嘴里喷出。
意犹未尽的一句话,他猛然拔出背后的双手大剑,此剑的剑锋约有半人长,其宽将近四指,剑柄长约一臂,与剑锋一合便有齐肩高,不逊色一柄长枪的长度,这分明是战场杀敌之剑,是重步兵用来对付骑兵的,可砍可刺,而且沉重的分量使其杀伤力巨大。
是的,尽管极力在掩藏,仍然可以从细节看出,马瑞尔对这位少年充满了畏惧。
“真遗憾,我其实是一名和平主义者,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果然,疤痕男立即挥舞重剑横扫过来,被蕾米娜俯身躲开,可他竟是展现出举重若轻的剑技,转凶猛之型为轻柔之态,手持重剑却如挥舞绸缎一般,轻柔中暗含滚滚欲出的爆发力。
蕾米娜连忙迈步护在众人前面,警惕的回答:“我护送的是雷文斯大公的女儿,你们拦路,意欲何为?”
幸好一路走来,并没有遇上意外,看来雷文斯家族的确是没人了,只要再行十里路,就能到达目的地,一旦进入里面,无论犯人有多么强大的本领,都不可能再出来。
队长道:“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笨吗?在这种地方开店,到了晚上怎么死都不知道!除非他们肯花钱雇十名青铜骑士来看店。”
骑士队长不耐烦道:“有时间叹息,赶紧过来扎营,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如果你舍不得,我也不介意放你进去。”
一些特殊的案子,比如政治斗争,都会想尽办法将死敌流放到千罪之都,这样一来,哪怕以后发现是冤假错案,就算能替犯人洗刷罪名,也没有办法出来。
原宫廷治疗师,水系牧师罗希转头,望着身后的疆界线,幽幽道:“除了散能领域外,最重要的还是魔罗魂锁,被寄宿了这个印记,圣域法师也不可能离开这里,也不知道现在的我们是不是已经被种下印记。”
马瑞尔面不红耳不赤的说道,随即毫不犹豫再度挥剑,与蕾米娜战成一团。
另一边,雷文斯家族一行人进入千罪之都的区域,刚刚踏入,所有人都感觉身体一虚,法师们觉得体内的元素开始流失,骑士们则是不自主的外泄出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