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回答
“都怪你，我差点把往事都吐露出来……”
“你不过是个会剑法的小屁孩儿罢了……你能有什么往事？”獴伶眨巴着大眼睛。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他的往事，并不值得炫耀，只适合闭口不提，不去回想。
“净说我自己了，说说你吧？对于你们獴妖，我还有很多的疑惑……”
“到底有什么往事，你信不过我？”
“信不过你，我怎么会告诉你那么多？”
獴伶一脸不可置信，“多吗？”
“不多吗？”
“你呀，就是心防太重！难怪魅惑术对你不起作用……好，既然你不愿意张嘴，那你也别想撬开老娘的嘴！”
“你是獴妖，我是人，各过各的，我怎么可能把我的秘密全部告诉你？”
“呵，现在开始分獴和人了？开始‘各过各的’了？
你才来无妖镇几天，我们獴族的底裤都快被你搂干净了……你对我们獴族下手还少吗？
獴是善于魅惑，但你们人也善于说谎。
你刚来时，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打造霸业，让我成为无妖镇最大的东家——结果呢？结果几天不到，我从东家沦为了伙计……和你们这些聪明人打交道，我们獴永远是吃亏的一方！”
木土歉儿哈哈大笑，“告诉你吧，王八才是真的聪明人——以后做他的伙计，才有你受的呢！”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夜阑人静，螟蛉振翅。
“好吧，我退一步！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真心话大冒险’！
你问我一个问题，我问你一个问题，有问必答——这样总算公平了吧？”獴伶提议。
“我先来！”木土歉儿抢先说道。
獴伶气笑了，“你怎么知道我的下一句台词？”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抢到先手而已……”
“好，不愧是个剑客……那你先来！”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木土歉儿高高翘起了二郎腿，“说说你为什么满脸褶子？”
一句话戳到了獴伶的痛处，“给老娘换一个问题！”
“不换，就这个问题！说好的有问必答，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好！我说……”獴伶咬牙切齿，“因为炼化过于心急，没有炼成人皮！”
“什么意思？”
獴伶揪起了自己的脸皮，“蒙在我脸上的并不是我的皮……”
“那是谁的？”
“是某一个冤大头的。”
看来她是害死了某一个人，然后剥了他的皮，套在自己的脸上……
“你也真够狠毒的……那人皮和脸上的褶子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死人的皮，没了人血的滋润，就会变得干瘪和松弛……所以我只有按时喝下人血，才能恢复我的容貌……”
“好一个心急的吸血鬼！”木土歉儿拍手叫绝。
石月修行千年，方敢炼化成人；你一个百年小妖，妄想一朝功成，你不心急谁心急？
“由此不得不提及你的血，当真可遇不可求——时日之持久，功效之强劲，世所罕见。
以往喝一次人血，我只能维持三天色相；而自从喝过你一口血，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愈加神清气爽，维持一个月的容貌应该绰绰有余……”
“到你问我了。”
原本木土歉儿以为会是和身世相关的问题，没想到獴伶张口便是——
“我和小翠你更喜欢谁？”
木土歉儿一整个无语住了。
“怎么？好不容易到我了，你连一个屁都不肯放？”
木土歉儿沉思良久，这个问题他从来没考虑过。
“我更喜欢的——当然是小翠！
小翠虽然没有上过私塾，但是天生就像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她整日在当铺忙里忙外，帮了不少的忙，这份勤劳明眼人都看得见。
而你嘛！懒虫附身，不听指挥，不够成熟，不够懂事，在很多方面还需要向小翠学习……
刨除这些不谈，小翠救过我的命，我把她当成亲妹妹来看待——而你只是个外人，我怎么会喜欢你而多于她呢？”
“但是我长得好看呀！”獴伶眨巴着大眼睛。
“好看，吗……”
你来我往，斗转星移，马上到了第三个回合，由木土歉儿发问。
“额……褶子婆，你多大了？”
“什么多大了？”
“当然是年龄呀！”
一提到年龄，獴伶青筋暴起，她恨不得传胪指的是别的什么东西，而不是年龄。
“你要知道，人妖殊途，我们并不处于同一个时间轮回——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妖和人的年龄不可同日而语……”
“有没有一百岁？”
“怎么说呢？按照人的年岁来说，已过百年……”獴伶很害羞，为了挽回面子她立即转口说道：“但我可不是个老太婆！按照妖的寿命来说，我和小翠差不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如此说来，獴伶也是百年老妖了。
但是看她的性格，的确还没长大。
既然所有的人，都处于同一时间轮回；那么，所有的妖也应该处于同一时间轮回……
如此说来，石月修行已逾千年，獴伶才区区百岁——所以石月理应是她的老前辈、老祖宗。
“怎么样？是否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缘分？”
“缘分？此话怎讲？”木土歉儿并没觉得缘分有多深。
“人的生命犹如昙花一现，就像你，在如此短暂的一生——所有的遇上都是偶然！想想看，多么大的缘分才能使你我相逢？
人可以快意逍遥地过完一生，而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一生要遇上许许多多的人，就像看着天边的晚霞，时有时无，心里却明白已经不是同一天了……”
“所以，一个人的死，也是偶然？”木土歉儿问。
“当然是偶然！
因为你们人，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当命运的洪流袭来的时候，你们只能抱头鼠窜，听天由命……
当强大的肉食者开始施展手段，你们只能乖乖地被鱼肉和宰割……这就是人。”
木土歉儿沉下头去。
他苦苦思索，她说的，是对的吗？
至少，命运的安排，他从来无法反驳。
发生在木土族的惨案，即便他尽了全力，也无法撼动最终的结局——和石月所说的一样，他没得选，他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然后，他像被风吹落的一片叶子，被激流裹挟着开始了离家流浪的生涯，前路遥远，何处是终点不得而知……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自从父亲去世，我就成了一个没有归属的人，像离了树的叶子，没有了根——我做的一切都变得苍白——因为天人两隔，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他就像你说的晚霞，永远也回不来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亲人。遑论你一个凡人，即便是我们妖族也无法突破生死的界限……
而我们妖和人的不同在于，妖不会留恋——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死了的人就随他去吧，因为那都是命数注定好了的……”
“命数？我不认同！
这命数命运也太他女马操蛋了！
没有谁愿意去死，像我父亲一样，他不想死！……而且他的一生没有什么过错，他也不该死！……一个人不该死就是不该死！
即便该死的命数却把他推向死路！”
獴伶看着木土歉儿张牙舞爪，面色铁青，好像马上变身成一个恶鬼……他对这个世界的恨意，竟如此之强？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你不懂得什么叫天命难违。
不得不说，人，的确善于自做多情……而多愁善感以及独立的想法，最终会误了你！
也正是因为人类被七情六欲蒙蔽了双眼，才喜欢上了战争和杀戮！”
木土歉儿微微摇头，怒不可遏地说：
“不，你错了！
妖族有一个通病——向来高高在上，察觉不到人间疾苦……
所以你从来就不懂人！
人不是多愁善感，人并不渺小！
你眼中的人，不过是命运的奴隶，可有的人是有骨气的，他不害怕天命！
天塌下来又怎样？你以为他会束手就擒吗……不，你从来没见过，用头颅为孩子挡刀的人！
而那个孩子所有的挥刀，都是因为挡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