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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师父,咱们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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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猛得站起了身子,看了看我们母亲两人,猛吸了一大口烟,吐了白色的烟雾,长叹了口气道:“你们到底怎么了?怎么没人和我提起,我昨夜追问你母亲他也没有告诉我。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啊!”父亲语气焦急,声音甚至有些嘶哑,估计是着急上火了。平日里他最疼母亲,看她如此模样,一定舍不得的。

    那群猴子似乎察觉到我状态心情不好,都在道观外面停着,没有一个进来,探着脖子往里面望着。小九也从我怀里跳了下来,趴在了洞外的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小眼珠不停的转动着。似乎这道观之内有种莫名的力量,压制着灵物一般,我的心也出奇的安静起来。

    母亲没有应声,抱着小九抽泣着。

    我张了张嘴,想把师父的死讯告诉父亲,但嘴唇数次闭合却颤抖得不行,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泪水倒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抬起头,看着天空。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流出来。

    我低头想了一会,猛然抬起了头,目光坚定的望着父亲的脸庞道:“我要去道观一趟,师父死去连尸体我都没办法找回来。但必定得入土为安,我要去为他老人家立个衣冠冢!这次出去,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了。我要继承师父遗愿,壮大渔阳道。行走世间,铲妖驱鬼。万千艰险也不怕!”我跪下身子对父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向外走去。小九“噌”得一下从母亲怀里跳了出来,跑到我脚边跟着我往外走去。低头看了小九一眼,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朋友,咱俩一天闯天下。”

    我往外走的步伐一顿,的确这般离去是对父母的不孝顺,但我没有办法,没有回转身子,我哽咽的说了一句“人活一世,当知报恩。师父舍命救我,我也必回完成他遗愿,何况入门时在祖师画像前,我也是发过誓的,必会平定世间妖邪事。人不可无信啊!爹,娘,对不住了!”说完走后,快步往外走去。

    “知白,知白。虎子,虎子!”父亲在身后连忙叫我的名字向前跑着,任他去吧,命理天注定,知白他这辈子注定修道降妖。母亲的话语在院子里响起,斩钉截铁,不留一丝回转。父亲在后边跑着的脚步随之一停。

    心里空落落的推开屋子门,天色还似亮未亮,正是黎明时分。院子里蛐蛐不停的叫着,我慢慢渡着步子走到了院子里,盘膝坐了下来。师父讲过,道门一脉打坐行气血吸灵气万万不能偷一丝的懒,耍一丝的滑头。现在他老人家不在了,没有人督促着我。我却不能让他失望,凝神静气准备打坐行功。

    过了片刻,母亲一脸哀容道:“知白他师父去世了?我的老家也没了,祖辈生活在深山里,我的兄弟姐妹都去了。白狐一族除了零散的外出狐狸,就剩下小九一个人了!”说道后来,母亲竟哽咽起来,用尽气力才把话说尽。

    父亲不停转圈子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脸色阴沉的可怕,道:“怎么会?知白他师父难道不是回道观了?他老人家那么高深的道术,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你家族之白狐又怎么会失去,你不说是有道行的灵物吗?”父亲话语透着紧张、悲痛和不知所措。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和母亲都失去了最亲近的人,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是好。

    父亲一看我流泪就急了,大声喝问:“到底怎么了?”看我们说也没回答,他在院子里一遍遍的转着圈子。

    母亲的白狐一族也因为我了基本上死伤贻尽,她也一定伤心欲绝。前半夜我一直脑子里思念着师父的种种到脑袋沉沉的,后半夜就睡了过去。梦里我又恍惚看到师父拿着紫葫芦,大口的往嘴里倒着酒,慢慢的向我走过我。我疯了一般跑过去想紧紧抓住他老人家,短短几步的路程,却怎么也跨越不过去。他身影渐渐变淡,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腾”的一下我坐了起来,环视了四周一眼,才知道这不是梦。师父真的走了,永远的走了。

    “我注定不能如他人般侍奉父母左右了,请孰知百不孝了。”我咬着牙低声说道,话音刚落就被风吹散了,不知道他们听没听到。

    我一路上快马加鞭的往回赶,风尘仆仆的。连住店吃饭顾不得。实在饥渴难耐了,就从包裹里掏出干梆梆的馒头啃两口,喝点草叶上的露水,凑活了事。小九一路跟着我受苦受累的。一天半的工夫我就赶回了道观的山上。

    练功已经三年多了,平日了瞬间就能入定行功,现在足足十多分钟过去了,却依旧不能静下心里。一闭上眼睛,师父笑呵呵的模样就会浮现出来,挥着不去。我也不舍得挥去。

    “这、这……”父亲张了几次口,却没说出去整话来。

    这一路是拼了命的往前冲,不一会工夫就到了道观的外头。踏进道观大门的第一个石阶,抬眼看着道观洞上面篆刻的“渔阳道”三个大字,我感觉自己那颗痛苦、纷乱的心静了下来,无牵无挂,无所惦念。“师父,咱们回家了!”我低声说着。

    母亲蹲下了身子把小九抱了起来,强颜欢笑着逗着她。不知这次死去的有没有和母亲亲近的白狐,虽然她修炼至今已经褪去了狐身,但血脉中那种联系却是挥之不去的。如果不是我身份特殊,如果不是母亲的面子,相信那些白狐也不会为我死去,深深的愧疚涌上了心头,痛得我呼吸困难。

    躺在床上眼泪肆意流淌着,打湿了衣领以及枕头。小九身子缩成了一团,紧紧的贴在我身边。脑海里划过了与师父有关的一切,他老人家那手高深的道术、临危不惧的性格以及那种乐观的天性这辈子都会刻在我脑子里,影响着我了。

    上到半山腰,就有小猴子在树间蹦蹦跳跳,我着急不已,也施展着轻身工夫在树间跳着。身边的猴子逐渐多了起来,似乎认出我,叽叽渣渣、抓耳挠腮的跟着我的身子。一个个猴脸笑开了话,似乎在欢迎我这个酒友、玩伴的归来。小九在我怀里扎着身子,就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好奇的看着我身边的猴子。

    我推开那两扇破旧不堪的木门走了进去,门上结起了蜘蛛网。挥开蜘蛛往,走进了道观之内,观内的一切依旧如我们师徒两人回去时候的模样。阳光透过洞顶的大洞静静的照在地上,一股温暖的气息。

    我走到小院正中,“扑通”跪下了身子,对着大殿正门,悲声道:“师父,咱们回来观里面了。咱们回家了!”

    折腾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我一再强行运气,才进入状态。浑身三万六千毛孔张开,吞吐着一天中这最精纯的天地灵气。至于三万六千毛孔一说,是师父老人家告诉我的,随然没人数过,但我信,真信!丹田中的气慢慢散了出来,在周身穴窍中穿行着,天地灵气被炼化进丹田后,又运行所有的经脉穴道,也就是常说的气血运行周天。我足足运行了九个周天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站起了身子。

    “师长如父,他老人家照顾你那么久,教会你一身本领。你的确应该去给立个衣冠冢。你祖父讲过,做人要讲良心,去吧。但修道这般危险,连你师父那般半仙似得高人都没能幸免。咱们老张家就你一个骨血。别怪为父自私,确实不能让你在涉险了。况且之前你也答应过我等你师父故去后,归家静心。待你师父安葬好后,你就回来吧。”父亲近乎哀求的对我说道。

    回身一看,父亲已经蹲在我身后不远处,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也不言语。“吱啦”一声门响声,母亲走了出来,脸色苍白无比,如同得了重病贫血之人一般,满脸的悲伤之色。一身雪白色衣服皱皱巴巴的,看来昨夜也是和衣而卧的。我起床的时候,小九骨碌一下就起身追着我到院子,守着我身边,看着我静静的打坐行功。此刻一看母亲走出来,赶忙跑到母亲脚边,低声哀鸣着。如同婴儿哭泣一般,漆黑的小眼珠里,往外掉着泪珠,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灵性的动物哭泣。或许以身死镇压海眼的几百只白狐里面有它的兄弟姐们,有它的父母双亲。顿时我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寂寥感觉,以后我一定会合它相依为命的。

    “山里遇到巨树那块邪地是海眼,里面绝世巨妖苏醒。为了天下生灵,师父以自己身子镇压了那怪物,却镇压不住,最后关头为了救我。几百只白狐舍了自己一身的道行投入海眼之中,才镇压住那怪物!如果不是最后白狐之族修炼多年的道行,断然镇压不住那怪物!”我张口解释道,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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