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提前的殇
我一路小跑到校门口，妈妈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我快步走向前，把假条递给门卫大爷，来到了妈妈面前。
“怎么了，妈？”
我皱着眉头，见妈妈迟迟不说话，心里越发的焦急。
妈妈抿了下嘴唇，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道：“你奶奶没了，就在今天……”
即使有过心理准备，可听到这消息时好似一道雷霆穿过我的身体，我浑身不由得一震，满是不可置信的问：“怎么回事，前些天不还好好的吗？”
妈妈拉着我的手，这给予我一丝丝冷静，她说：“你奶奶晒衣服的时候，心脏病犯了，没人注意的到，就……”
我双手用力地搓了一下脸庞，悲伤之意漫上了我的心头，我一时之间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呆呆的站在原地，脑中已经能够想象出奶奶当时无助又痛苦的样子，她想呼喊，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在绝望和痛苦中，慢慢离去……
妈妈轻轻地摸着我的头，想要把我拥入怀中，我却轻轻地挣脱开，思绪稍稍回来了些。尧叔从家开车来接我们回去，我不知道我怎么上的车，到了车上，没有人再说话，妈妈也不再安慰我，可能她明白说了太多只会让我心里更加难受，这件事只能靠自己才能治愈。
我透过车窗看着街上零零散散的路人，他们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形单影只。这再次激起了我心中的感伤，但我不想再被这种情绪支配，于是把自己强行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出来，开始尝试着直面这个事情。
我想，家人既然选择在高考前告诉我这件事情，就一定相信我能够处理好，我不怪他们在这重要的时间做出这样的决定，当我看到成绩之后，我可能会后悔，但如果我真就此错过了，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
小汽车在城乡之间穿梭着，从平坦到逐渐颠簸，从明亮到昏暗。铺天的黑夜笼罩着大地，微弱的路灯对这黑夜而言不值一提。我心中开始有些恐惧，我害怕见到奶奶的灵位，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但最终，我还是得回来面对这一切，到了家里，各种爷，叔，伯伯，都在这里，有我认识的，也有不太熟悉的。可我心里不由得讨厌这种氛围，这种人们聚集在一起的地方让我很是抵触。
我谁也没打招呼，慢步走到了屋里，大姑走了过来，眼角的红润和肿胀的眼角让我再添一份悲伤。她找来了白绳白帽，我接过来戴上了帽子，把白绳系在了脚踝处。
大姑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我看到奶奶黑白的照片，只一眼，就把目光移到别处，本能的想逃避这个事实，于是我决定去里屋看看，一进门就满屋的烟雾缭绕，大人们在商量葬礼的具体事宜，这不是我所能参与的，便又回到了灵堂。
来到了灵位前，奶奶慈祥的笑容挂在灰白的照片上，悲伤之意再次涌上心头，我跪在灵位的右面，为奶奶守灵。
爸爸也在那，再次见到他，我心中的怒火没由得的燃烧起来，我怪他只知道喝酒，没把奶奶看好，于是我默默的离他有一段距离，跪向奶奶的灵位前。
爸爸见我过来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回头不太友好的看了他一眼，我想要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什么，可最终，看向他颓废的模样，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我现在不想交流。
爸爸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脸色很是难看。我不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转身看向奶奶的灵位，心里的回忆也被渐渐勾了出来：
“小方，别在院子里跑，小心摔个狗吃屎。”
“安啦安啦，没事的，看我凌波微步。”
刚一说完，就踩到了一个玉米芯，果真摔了个狗吃屎。
“奶奶，奶奶就是个乌鸦嘴。”
我边哭边大喊。
奶奶佝偻着身子，也不顾的再和我斗嘴，两步作一步的来到我的面前，费力把我扶起来。
可我却哭的更厉害了，其实摔得并不严重，只是想要一个“说法”而已，
“别哭了，小方，奶奶给你白糖水喝，行不行？”
奶奶凑到我的面前，宠溺地对我说道。
“好，那你不能小气，白糖要放多一点，要不然一点都不甜。”
“好好好，不甜不要钱！”
……
“咕咚，咕咚。”白糖水就是好喝，连声音变得享受了。
我每咕咚一声，奶奶就会跟着“哈哈”的笑一下。
……
这样的回忆走马灯一样在我脑中浮现起来，回过神来，泪水早已在回忆中模糊了双眼。
我有些“怨恨”奶奶，怪她为什么不多坚持几年，就几年，等我能挣钱了，我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不让她受着孤独的折磨。
可现在，再说这一切，都晚了……我又一次的怀疑自己是否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父母快五十岁了，在三十多岁才有了我，这在当时可算是“奇葩”，我该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呢？如果我不该在这世界上，那为什么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在高考前仍要承受这钻心的痛苦。可如果，我该存在这个世界上，那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又能改变的了什么，有谁能来告诉我？！
……
看向那些有烟可抽的人，心中不免有些羡慕，他们抽烟，可能只是缓解烟瘾，可我，是真的需要释放压力。
理智再一次制止了我，我看了看身边低头不语的爸爸，心中有些后悔刚才的冷漠，失去自己的母亲，一定很痛苦吧，它早些年失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又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自己呢？也永远失去了“孩子”这个角色。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始终找不到话题，不想让我们之间的话题尴尬，我选择了互相沉默。
擦了擦脸上的余泪，不想这时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回家睡觉吧，小方，天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再待一会。”
爸爸看了看我坚定的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坚持，起身去和其他叔叔谈事了。
我乐得此时的清静，心中很想找谁倾诉心中的苦闷，可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我想到了小阎王，可现在是高考的关键时刻，他肯定不在家，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要考一所大学的约定。
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山盟海誓，我心里苦笑了一下。
没有倾诉对象，我便独自靠在后面的墙上，开始思考着自己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