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过客与法定配偶
大学时谷啸泉曾经跟顾参商讲过一个特别不着调的理论，他说这个世界是在某种守恒的规则下运行的，比如有人上岸就有人落榜，有人升职加薪就有人被扫地出门。
而将这一切喜悦与忧伤加和在一起，就会得到一个零的净值。
这种堪比醉后狂言的论调，顾参商自然是不信的。
可当他看见翟天宝与江俊星在街边一角，吃着同款三明治，言笑晏晏的模样时，却蓦然回想起谷啸泉的话。
偶尔他也会有点讨厌师兄，随口讲句玩笑话，都能变成蛰伏的刺，在不经意间狠狠刺痛他。
上一次翟天宝笑得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顾参商用尽全力回忆着，如同溺水的人在茫茫的大海上寻找一块漂浮木。
但最终，他失败了。
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婚姻，该怎么找幸福？
是他晚归时那扇紧闭的卧室门，还是两人相处时那令他恐慌的疏离，或者三年间他们的相对无言？
冷掉的咖啡酸涩且苦，比烈酒更难以下咽。
顾参商忽然感到无边的厌倦。
众人都羡慕他出生在终点线，生来就拥有旁人也许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财富和超群的头脑。
可偏偏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而他渴望的，始终停留在他能看见却触不可及的地方。
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不爱钱，不看重名利，哪怕他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拱手送到她面前，也只能换来她的不屑一顾。
没劲透了……
越想越烦躁，顾参商索性泄愤似的将剩下的大半杯咖啡连同杯子一起用力塞进垃圾桶里。
要是没来买这杯惹祸的咖啡就好了，至少他还能像以前一样，用厚重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再闭上眼睛，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装作视而不见。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越是不想看见，那些惹他心烦的事就偏偏扎着堆往他跟前凑。
刚走进办公区，他就听见一阵热烈的喧闹。
在研发组专属的游戏试玩区，围着一大群人，不时爆发出哄笑，还夹杂着指名道姓的吐槽：“江俊星你行不行啊？不是吹你读书那会整个学校都没人打得过你吗，怎么现在被切得跟狗似的？”
研发们大多是游戏的狂热爱好者，顾参商也不例外，只可惜工作之后，被谷啸泉逼着扮演冷面霸道总裁的角色，所以一直都只能独乐乐。
虽然很想跟着看一眼江俊星究竟为何遭众人奚落，但他到底还是记着自己的设定，只能强忍好奇，挨着试玩区的边，磨磨蹭蹭朝办公室挪过去。
可当他听见翟天宝的声音时，脚顿时像生了根似的，牢牢钉在原地。
“对不起，我真的不会玩，连累你了，”接着是椅子挪动的声音，“你们谁来换我？”
没人注意到顾参商已经来了，还在笑闹：“美女别怂啊，反正丢的又不是你的脸……”
“我来吧。”顾参商突然发话了。
刹那间，方才欢腾的试玩区，忽然像被施放群体沉默，陷入诡异的宁静中。
全场的人呆若木鸡，仿佛高中时代晚自习偷玩手机被路过巡查的教导主任抓现行的倒霉孩子。
都是打了加班申请的，如今却聚众玩游戏，还让以面冷心更冷著称的顾总逮着了，这能有好果子吃？
不知是哪个小机灵鬼带头冲回工位，转眼间，一堆人散得干干净净，唯独留下江俊星，和不知所措的翟天宝。
江俊星倒是不在意，还冲顾参商笑了一下：“顾总你亲自上啊，那恐怕得换个玩法了。”
顾参商已经开始调试另一台电脑：“怎么说？”
“刚我们是瞎玩，”他指了指身旁的翟天宝，“她控制鼠标，我操作键盘……”
沉稳如顾参商，乍一听说这玩法也是一愣。
倒不是他看不起翟天宝，只不过她的游戏天赋确实有限，世面上任何一款游戏，光是出新手村，她都要花别人两倍的时间，不是迷路，就是操作起来跟打地鼠似的，哪里亮了按哪里。
换成别人早就失去兴趣不玩了，可偏偏她又有一颗求知若渴的心，每每被各路大作出众的美术风格吸引，是以屡败屡战，绝不屈服，永不放弃。
要论百折不挠的韧性，顾参商唯一佩服的人就是她。
但一想到她居然被江俊星哄着当众露怯，还被那么多人笑话，顾参商心里顿时有了几分火气！
再怎么说，翟天宝也是有点底子的，连她都带不动，还想搁这装大头蒜？
“可以啊，就这么玩吧。”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游戏，招手示意翟天宝过来。
可翟天宝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能力上限，加上对顾参商的畏惧，导致她当场十动然拒：“不用了顾总，我还有事……”
但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顾参商怎么会放她走？
“不耽误，”他主动挪出位置，“几分钟就好，你听我的。”
盛情难却，翟天宝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心如擂鼓。
“打什么？”顾参商问江俊星。
“石敢当，难度五。”
顾参商一听就猜到他们卡在哪了。
这是游戏设计的第一个小boss，需要大量的走位，而江俊星明明知道机制，却还让翟天宝掌舵，很难说是出于什么考虑。
于是顾参商又在心里狠狠地给这人记了一笔。
不过他也没有流露什么情绪，而是就地取材，开始为翟天宝设计专门的打法。
“待会要你操作的时候，我会提醒你往左或者往右，你就直接把鼠标拉到底，像这样。”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握着翟天宝的手，带着她一直滑出鼠标垫。
触碰到她手上坚硬的婚戒，他烦躁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甚至豁然开朗。
江俊星，充其量就是翟天宝生命中的过客。
而他，才是翟天宝登记在册的法定配偶！
格局一打开，顾参商那个没出息啊，当时就美得快冒泡了！
倒是翟天宝被这突然的接触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从脸一直红到耳根，直到顾参商问她有没有准备好，她才讷讷地“哦”了一声。
“山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开场白，石敢当扛起石锤，大喝一声，便朝他们冲了过来。
尽管不是第一次照面，翟天宝还是被吓了一跳，接着下意识地就要躲。
“右！”顾参商发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