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雷震子
雷震子……
这个名字，还有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遥远得恍然如梦。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雷震子那样对待翟天宝。
他细心温和，对她更是宽容到好似没有脾气。
出于合作需要，翟天宝常常会问一些基础到常识的专业问题，而他不但从未表现出不耐烦，还会将自己的心得倾囊相授。
更难得的是，他极为欣赏翟天宝的才华。不止一次，他郑重地对她说，将来一定有一天，他会和她一起，让整个世界对他们刮目相看。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这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那是翟天宝晦暗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亮色。
对于屡次遭受恶意侵害的她而言，遇到这样一个温柔的人，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尽管素未谋面，但她不止一次地想象过雷震子的模样：他一定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交谈时，他的目光会停留在她身上，静静注视着她，微笑着点头……
“咔嗒。”
大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翟天宝的思绪。
她茫然地抬起头，正迎上顾参商的目光。
“我……”他欲言又止。
翟天宝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参商。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呼吸全然乱了方寸，深浅不定，仿佛刚进行过一场激烈的追逐。
沉默良久，他才慢慢走到她面前，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
翟天宝一眼就分辨出纸上画着什么，脸顿时涨得通红。
那不就是她在今天的活动上画的顾参商嘛！
难道他察觉了她的心事，要来兴师问罪？
顾不得多想，翟天宝伸手就要将罪证抢夺过来！
但顾参商反应更快，一把将画按住，抬头定定注视着她，目光深不可测，如漩涡暗流，涌动不息。
“你是不是……”他欲言又止，声音低哑，喘息再度渐渐急促起来，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
欲说还休的旖旎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看见显示屏上唐澍云的名字，顾参商炽热的眼神在一瞬间冷却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翟天宝，等待她做出选择。
翟天宝则悄悄松了口气，告罪似的轻声说“我接个电话”，拿起手机，又不着痕迹地顺手将那张惹祸的画抓起，心不在焉地“喂”了一声。
“大漂亮，想我没？”唐澍云轻佻地问道。
一听见他的声音，顾参商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翟天宝赶紧调低手机音量，嗔怪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嘿嘿，这不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嘛……”
“嗯？”翟天宝先是一愣，接着猛然反应过来，“那边同意了？”
她不敢在顾参商面前露出一点口风，就怕他一听说能离婚，当场答应下来。
见她有事要和唐澍云谈，顾参商也没逗留。刻意保持着和她的距离，他默默地回到书房，轻轻关上门，将翟天宝隔离在外。
“……大漂亮，大漂亮？”
“啊？”
目光追随着顾参商，翟天宝一直听得心不在焉，愣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回答：“小唐哥，我没听清……”
“想什么呢你，”唐澍云不满地抱怨，“你说急钱用，我这好不容易从公司腾了个位子给你，没别的要求，会画画就行，来不来？”
有工作？
翟天宝心里一动。
唐澍云手头并不宽裕，可见公司也不赚钱，况且她也懂，没有要求，一定意味着待遇不会高。
但不管怎样，这是一份正经工作，不能大富大贵，却至少能让她日后和顾洪武理论时多少有几分底气。
“好，”翟天宝立刻答应下来，“什么时间可以去？”
“越快越好，就明天吧。”唐澍云也爽快。
“等下，”就在他要挂断之际，翟天宝连忙叫住他，“版权收购那边有消息吗？”
“想什么呢，我这刚给人发了消息，大晚上的，哪那么快？”唐澍云轻笑着，仿佛在笑话她的无知，“放心，卖多少我给你多少，咱俩二十多年的情分，我能贪你这点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翟天宝辩解道，“总之……谢谢了。”
挂断电话，她突然想起来，顾参商的母亲明说过，顾家的女人不能出去抛头露面。想工作，至少要让顾家人知情。
犹豫很久，翟天宝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书房的门。
看出顾参商面色不善，本来打好的腹稿，也被她忘记大半，最终只剩一句：“我找了个工作。”
“嗯？”顾参商惊讶地抬起眼，“在哪，做什么？”
“云想，就是小唐哥的公司，”想到即将开始的崭新生活，翟天宝不由兴奋起来，“去画画……”
可顾参商的脸色更难看了，不客气地打断她：“我知道云想，但你为什么非去不可？”
翟天宝不敢告诉他是为了还债，只能临时编了个借口： “他公司缺插画师。”
然而顾参商更不高兴了。
“你要是真想工作，为什么不先来问问我？”
翟天宝再度语塞。
顾参商不是信口开河。
他与人合伙成立了一家游戏研发公司，推出的第一个游戏就已经实现商业和风评的双丰收，因此业内口碑极好，已经成为很多毕业生在大厂之外的求职首选。
她何德何能，去抢占这些怀揣梦想又有实力的人的机会？
“……你安排的工作，我怕自己做不来，白费你的好意，”翟天宝低下头，语气越来越不自信，“小唐哥那边没这个顾虑，能画就行。”
许久，顾参商叹了口气。
“随你。”
留下这句话，他关上了门。
这……算是他同意了吧？
然而翟天宝的心情并不轻松。
心中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雀跃，就这样消耗殆尽。她慢吞吞地回到卧室，刚要躺下，忽然听见消息提示音。
【我不做ip衍生，不过方便的话，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作品吗？】
翟天宝用力揉了下眼睛。
雷震子回复她的消息了！
顾不上遗憾，她赶紧把作品集的链接发了过去。
回复来得很快：【感觉和参天物华的路子很搭，正好我这有内推的资格，这样，简历发我，我帮你投了试试。】
翟天宝哑然失笑。
他一定不知道，她刚刚拒绝了参天物华最靠谱的内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