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她不能少头发
原来,青州知府王崎在“坤空间”那边就干了一件天怒人怨的恶事,在叛匪强攻城池的危急时刻,王崎为了守城保官,将全城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统统赶上城墙去守城。而那些叛匪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直接拿着远程弓弩一通乱射,射死百姓无数,城头上哭叫求助的声音传出几里之外,场面惨烈非常。被当时率军赶到的孟瑛看见,大骂王崎一通,绑了关起来,要等乱平之后交由朝廷处置。
他攀上西城门探看守城难民的情况,怒意登时又被勾动了两分,原来难民之所以傻傻的跑上城楼,帮助王崎守城,是因为城楼的青石地面上铺了一层生米,就像钓鱼的鱼饵一样,将这些人从饥饿湿冷、相对安全的中心街道,勾引到了这一道危险却能填饱肚子的城墙顶上!然后等“鱼儿们”上了钩,将下城楼的石阶封锁,派重兵把守,那这些难民除了跳城楼,就没有任何别的能下去的法子了,只能手无寸铁地面对城下敌军的刀丛箭雨。
柳笤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见公子如此郑重其事,显然不是一件路边遇美、纳妾的小事,于是如数记全了这一番话。
何当归闻言一笑,她大概猜到了孟瑄瞒下蒙古兵入境一事的意图,不过碍于锦衣卫廖之远也在场,她却反口说:“七公子是个善心人,哪能想到那些流匪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故,况且没有确实证据,没逮住那一伙儿人,他打报告给朝廷也无用。好了,杜欢,咱们快去做咱们该做的事吧。”
孟瑄轻叹一声,方勒马继续前行,“驾!驾!”
想到这里,孟瑄心里动了杀机,不为坤空间的那一段王崎与孟家的私怨,也要为民除害,杀了王崎这个冷血自私的官场败类。
孟瑄气愤的是,明明换了一个时空,明明郑反等人死后,王崎被解放出来,援军也及时赶到了、与知府衙门信箭沟通过了,城中形势一片大好——在这种情况下,王崎还将百姓赶上城楼,却是何道理?
熠迢听后又讶异又担忧,讶异于公主与何当归都是十几岁的小人儿,从哪里学到和知道的这些?想得比他还深远!同时更为孟瑄担忧,低声嘀咕道:“公子他何其聪明的一个人,肯定一早就知道蒙古兵南下北上的事了,南下那一次,咱们也偶遇过,就是扬州城郊拿火箭射小姐你的迎亲花轿的那些骑兵。后来帛儿偷看了公子书房的情报竹简,知道有流匪过境,故意一边引着你提前上花轿,一边计骗流匪说花轿是镖局运饷银的把戏,向山谷发起攻击夺银,才会让小姐你经受那次磨难。公子早该给朝廷报告此事,也早该杀了那个帛儿。”
“吁——”孟瑄勒马停下,想了想,唤过一心腹名唤柳笤的,低声吩咐他,“将那两名村姑买下来,送去这个村里最大的农庄上,告诉里面的管家李间,她们都是我的‘爱妾’,要好生安排招待。”
还好(_)几个月后朱元璋就翘辫子了,登基的新帝朱允炆依然倚重孟家,也把这一笔旧账揭过不提,于是孟家感恩戴德,继续一心一意效忠新帝。
刚才熠迢“随口”跟孟瑄一提,公子有熠彤这个得力的贤内助,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因此他以后想专门跟着何当归,保护她的安全。
原本以为孟瑄会醋一醋,驳回他的请求,毕竟他还没机会把他的故事讲给孟瑄听,孟瑄也绝对想不到,他和何当归的主仆之缘牵绊如此之深,如此之纯洁无暇。没想到孟瑄捏着何当归纤细的肩头,来回摇动着加强语气,凶巴巴地冲他说,我把她交给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少一根头发丝,我跟你没完。
何当归淡淡道:“现在失踪一二人还是小事,等蒙古兵侵占了这座城池,才是真正无力回天了。到那时皇帝必然震怒,追查起来,就算查出蒙古兵跟某藩王的往从过密,但那些人毕竟不是某藩王名义上的属下,没有确实证据,某藩王是不会认账的,皇帝心里再怒,但一边儿是他亲儿子,一边儿是臣下,等到真正问罪时,皇帝一定会先拿孟瑄开刀。”
话分两头,孟瑄出城之后利用响箭联系信卒,半日后就寻到了一支迷路在山谷的大军,领军之人赫然是他二哥孟颀。原来,孟颀也发觉自己上了副将马鸣的当,急急往青州奔,可没想到地图罗盘都被做过手脚,连识得路途的老兵老马都被马鸣划分到后军里了,几日后才能撵上来!孟颀不由感叹,马鸣真是一个奸狡心细的人,可惜走错了路。
听说这一批因为时疫缘故而背井离乡的百姓一到青州,知府王崎就一直致力于驱赶他们出去,只是还没成功,王崎就先中了叛匪郑反的诡计,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府兵也不知为何中了邪,自相残杀,仅剩的一千步兵也被郑反收编他的麾下。
现在城楼上面,一半的人跪在地上舔食米粒,与狗彘无异,打定主意做个饱死鬼;另一半的人哭声连天,惨声断魂,那些尝试从石阶下楼的人,全都被把守关卡的士卒的长枪一下下捅入身体,汩汩鲜血顺着台阶静静淌下,找到了自由的归途,可怜那些人却死不瞑目地永远长眠在这一道城墙之上。
柳笤困惑地点头,孟瑄思忖一下,又说:“转达李间与那名凶手,虽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念往日旧情谊,我不拿她入官问罪,但她也不能再回南方去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今而后,若是在青州之外的地方看见她……直接把这话告诉那个凶手,我也是能下狠心的人。”
没想到王崎这个老不死的出了牢笼,不去焚香祭天,忏悔己罪,反而变本加厉地迫害这些孤苦无依的难民。他大约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一拿着这些人守城,到时候平复青州之乱的功劳有他一份儿,那免官撤职的事当然一笔勾销了;二可以“消灭”多半带病的难民,完事儿了将尸体一烧,青州就去除掉一个大麻烦。
孟瑄没有开北门重新引兵进去,而是转到西门和南门去察看,这一看之下,哄乱的情况让他立刻勃然大怒——魂淡哪!王崎这个狗官,怎么他“第二次”做了这样的事!
那一支步兵显然是专令专行,只为了撵孟瑄军出城,等他们一出城就紧紧关闭了北门,一只耗子都再也进不去。孟瑄将兵布在官道的岔路口,自己一人攀墙进城,看看那些人想搞什么名堂,可上了城墙的门楼之后发现,方才那一支哄闹的千人步兵部队,竟然在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里平地蒸发了!
柳笤也是一直跟随孟瑄的旧部,听他这样说,还真有些不大相信,因为孟瑄不爱女色是有口皆碑的。柳笤不确信地问:“公子真的看上那二村姑了?还要收作妾?”
孰料那时的孟瑛不是叛匪的对手,最后还是保定侯孟善率军来解围,从叛匪手中救下孟瑛,错乱之间也没处置王崎,给了他翻身的机会。王崎花银子活动关系复官之后,反而向朝廷参奏孟瑛好几本,不光把死于守城的百姓的人头记在孟瑛名下,还奏本保定侯孟善没有接到圣旨就擅动大军,心怀不轨,着实让朱元璋忌惮了孟善一回。
三人入城,不多时天就亮了,青州城经过一夜血与火的洗礼,被穿透云层的日光一照,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透着朝气,隐藏着机遇。廖之远弄丢了妹妹,现处于半疯状,一点儿主见都没了,三个人全听何当归指挥,变装潜伏,在暗中观察行事。果然真的等着了机会,还遇着了故人与贵人,于是交上好运的他们,在暗处按部就班地用何当归的办法行事。
等孟瑄扛着昏厥的孟瑛,双双没入暗夜里,熠迢松口气笑道:“还是小姐你有办法,让他们两个人听话。”
再仔细一看,城楼上的百姓还不是一般的百姓,不是城里穿着体面的平民,而是一个月前从北边、西边过来的带着瘟疫的难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孟瑄不置可否,继续吩咐道:“等两名村姑住下,你再悄悄吩咐李间,把我对她们的‘宠爱’详细说给萧姑娘听,要说得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当夜,再让李间设法把二村姑引出庄子,派人暗中保护,看看能不能撞上什么‘新闻’,一次不行就来第二第三次,总之引蛇出洞要有耐心,同时也不能拿二村姑的性命冒险。”说完了这些,两道寒若子夜星辰的目光扫向柳笤的脸,问,“可一字不差的记住了?”
孟瑄最后吩咐他,等事情彻底结束了再来回报,于是柳笤领命行事去了。孟瑄微微颔首出神,料想这个样子说,以“幕僚智者”之名屈居一农庄管家的李间定然能够听得懂,再联系上一次蓝衣村姑之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日旁晚,三千精兵进城,从东门进城后直奔郑反一党的残兵驻扎地而去,出其不意地遭遇了一支神秘步兵的伏击。此时天色已经黑透,精兵不熟悉地形,巷战也不利于骑兵发挥,于是为了把伤亡减至最低,孟瑄引兵出北门,在城外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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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何当归和熠迢正式做了主仆,熠迢不再叫“公主”,改叫“小姐”,而何当归也叫回他的本名“杜欢”,算是把凑成一对的熠迢熠彤给拆开了。
汇合大军后,孟瑄将孟瑛丢给军医治伤,然后点齐三千精兵进城,路过界碑处的农庄的时候,道边有两个美丽的村姑在采花,远远冲着马上的孟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