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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三世凤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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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当归默默听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和呓语,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其录园那边突然响起了罗白前的正常声音:“你们是谁?啊!齐玄余,是你!你跑我院子里来做什么!他是谁!”

    孟瑄的目光直欲穿透怀中人面上的那一层纱,他又问一遍:“为什么不是我?我连一个假成亲的人选都排不上了吗?白府?是柏炀柏吗?”双目中有了魔怔的玄彩。

    朱权的声音紧绷:“此事你从何得知?我查她不比你查得少,难道我的情报网还比不上你一个人的调查?”

    何当归心中不知做何感想,莫非她前世的前世真的是朱元璋的十公主?

    孟瑄闭一下眼又睁开,眼神正常了一点,决绝地总结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直到你嫁给一个真心疼惜你的男人为止,你胆敢辜负你自己,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否则我绝不再放手。”说着撤去了桎梏她的手臂,连握着她的小手传功的大手也撤走了,他滑下床铺蹬上靴子说,“我摸着你的脉息像很久没进食的样子,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你慢慢听吧。”

    这也是何当归颇为关心的一个问题,她当然不信舟逝所谓的“朱权深情说”,要是朱权真的敬重她,又怎么会摸到她的闺房欲行不轨之事,要不是青儿和蝉衣她们来得及时,后果实不堪设想。当时她被锁在那个遇见陆江北的怪梦中,那梦与寻常梦境大不相同,却与前世柏炀柏打造的幻梦有几分相似,所以她不得不怀疑,那怪梦根本就是朱权搞的鬼,柏炀柏的本事他学了不少,有能耐做出那般鬼魅的伎俩。

    “哦?”齐川笑问,“既然清逸姐姐父母的感情那么好,他们为什么和离,为什么抛弃清逸姐姐?”

    孟瑄脚下一顿,继续往外走去,道:“你该吃东西了,我去去就回。”言罢离去。

    齐玄余答道:“我听说,十公主出世的时候满院盛放凤凰花,方圆几里都有芝兰香气,而她被恶人害死的时候,她的寝房突然烛火大盛,烧着白亮耀眼的火焰,几人轮番上去吹都吹不灭。最出奇的是,那蜡烛烧了几天几夜竟不变短,害死她的那个人听说之后,生生给吓病了,从那以后只点油灯,再不用蜡烛了。这些尽是后宫秘闻,有一次几个小宫女找上我,要自荐枕席,我闲着无聊就答应了她们,后来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她们的闲聊,我才得知此事。”

    何当归默默听着齐玄余的陈述:“当归,当归,是一种药材名,而何当归却不是得名于此。我听何老夫人说,在何家给何当归办的满月酒宴上,何敬先居然把燕王请到了场,席间燕王口占李商隐之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于是襁褓中的小女婴就有了‘何当归’这个名字。”

    如今,她变凉了一点,他又变热了一点,相同温度就不存在了,所以何当归只是简单拒绝了他的好意:“此事劳你费心了,我又拉来一个新外援,你说的那个假提亲也不必了,多谢你。”

    何当归发现撤功之后,其录园那三人的声音还源源不断地传来,诧异道:“怎么不用一直牵着手吗,你不早说,咦,你一撤功那股热流也全然不见了。”

    “席间何敬先从女婴的颈上拆下一块拇指大的美玉,敬献给燕王鉴赏,说是他女儿出世时握在手中,从胎里带出来的。”何当归蹙眉,玉?齐玄余不紧不慢地说,“据何老夫人说,在满月宴之前,她都不知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酒宴上远远瞧了那块玉两眼,但见清透润泽,色呈淡绿,非常漂亮。燕王只看一眼就爱不释手,愿出重金买下那块玉,说是长公主临安公主的女儿满周岁,此物正合她戴。何敬先立刻就说,何须重金购买,王爷喜欢就拿去吧,这也是小女的福气。此言一落,襁褓中的何当归立刻放声大哭,她母亲和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好,让场面十分尴尬。”

    听到孟瑄又在那里自以为是地把她和朱权扯在一起,何当归出奇地就是不想解释,有的误会是几句话就可以说明白的,而有的情怀却是言语不能企及的高度,她曾经把孟瑄当成那种不需要过多言语,只一个眼神就能有默契的同类。凭着相同的气味,相同的眼神,相同的温度。

    何当归虽然听闻了自己出世时发生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也觉得莫名惊诧,可是这跟她是十公主转世有什么关系呢?这时,乖巧的齐川又张口帮何当归问出了她的疑惑。

    齐玄余将他查到的连何当归本人都不知的众多旧事倾倒而出:“恰在此时,何当归的母亲跟波斯第一巧匠大节栗订做的长生锁提前送到了,何当归的母亲手忙脚乱地给她戴上,然后又唱了一支小曲儿。众人但见那金锁竟然转动着舞起来,不一会儿小何当归就止住哭泣,咯咯笑出声来。席间又有几位贵妇相中了那金锁,要出重金买下,何敬先又点头答应了,这一次何当归的母亲坚决不同意,何敬先当时不动声色,等宴席终了,宾客散尽之后,他转手就给何当归的母亲一个耳光,从那之后,何当归父母的关系就变差了。”

    何当归想了想说:“孟瑄,你的好意我铭记于心,你方才的话我也听进心里了。可我现在不想进食,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借你的宅子让我挂一挂匾额吧,除此之外我暂时没什么需要向你求助的,你和瑛公子可以随时离开罗府。”

    齐川笑道:“我还是喜欢叫她清逸姐姐!”

    齐川插嘴道:“胎里玉的奇闻偶尔也会听人提到,据说是跟那个婴孩是一体的,玉里面藏着婴孩一生的福禄寿,怎能随意送人呢,何敬先那死老头!”

    何当归无声地叹口气,心中暗暗揣摩着朱权的意图,耳中听得齐玄余问:“王爷你既然心中念着何当归,为何不一早把她收进王府呢?再相似的女子也跟本人有差别,王爷为何舍近求远,你要得到那小女子是轻而易举,不是么?”

    何当归听得他的语气不善,不打算跟他多谈,只道:“你在城郊有座别院对吧,我昔日去郊游也曾从你家门口走过,记得你家门上连块儿匾额都没有。过些时日,我要订做一块写着‘白府’的匾额送去你家,若是你肯把那块匾额挂个两三年,我就对你感激不尽了。”

    “新外援?”孟瑄眯眼,“你是说,你又叫了别的男人来假提亲,甚至预备跟那人假成亲?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朱权沉默了一刻,不答反问:“玄余,你说她是十皇姐转世,根本没什么确实证据,全是你的凭空猜测,用来祭奠你对十皇姐的那点追思,对不对?”

    孟瑄往外走着,口中解释说:“据说这种技法启动一次可以撑一个时辰,我做得差些,撑不到半个时辰,启动之后不必非得牵着手,方才我在帮你暖手暖身呢,可那热流不是我捣的鬼,那个是技法自带的。”当年柏炀柏教他的时候,一边教授一边自己被自己电到,叫得惊心动魄绵绵不绝,引得无数军士都跑到他们的帐外听柏炀柏的叫春声,第二日还传出了“孟小将军好男色”的风闻。

    齐玄余慢慢道:“三年前我还未投靠王爷,因此调查何当归的身世只能找上锦衣卫的长夜阁,当时锦衣卫的廖之远等人不知何故,也派了线人去何府探查何当归的身世,不过他们只是浮于表面,查了查她身为何罗两家的嫡子嫡女的女儿,为何却是庶女,为何被父家抛弃。我却查得更深入,我查到何当归出世的时候何府出了怪事,在那个黑漆漆的雨夜里,府中所有的灯笼蜡烛突然一齐跃出火光,有的灯盏里连一滴油都没有,也燃得比往日都明亮。最离奇的是,何府中所有的花草突然一齐盛放,让整个何府里外飘香。彼时是六月十五,开花倒不算是异事,最奇异的是,不管是牡丹芍药还是茉莉,打了花苞开了花之后,全部都是大朵大朵的凤凰花。”

    这些事全都是何当归两世中闻所未闻的事,她对何家的一切认知全都是偷听老太太汤嬷嬷的家常听来的,而老太太她们又是从母亲和几个陪房嬷嬷那儿打听来的,在她们的长篇大论骂何家人的家常话中,从未有只字片语提过她出世时发生的异事。尽管这一世在她的努力下,跟母亲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母亲也从未跟自己透露过这些。

    齐玄余继续说:“何当归出世时的景象惊吓到了何府众人,何府老爷何晋鹏打着灯笼在漆黑的雨夜里走,也不打雨伞,把府里各个院落的花全看了一遍,口中默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最后就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了。自那之后,何老爷的身体就变坏了,经常缠绵病榻,而何老夫人把这笔账全记在何当归母女的头上,尤其不喜何当归的母亲。何老夫人拿了京城各大富户的小姐的八字,要给其子何敬先挑几个贵妾,何敬先坚辞拒绝,让何当归之母分外感动。”

    何当归奇怪地看他,问:“你在问什么怪问题,假成亲就是不成亲,既然不成亲又何必精挑人选,我觉得柏炀柏用起来更方便当然就用他了。”看着孟瑄那略显颤抖的唇,何当归心道,这家伙又在钻牛角尖了,男子都有这样的通病吗,告白之后就不容女子拒绝,自尊心使然。她带着被筒往他的怀抱外挣脱,挣了两下挣不出就罢手了。

    齐玄余答道:“我化装潜伏进何府,做了半个多月的家丁,终于觑得机会单独接近何老夫人,对她用了梦魇密法,直接从她的嘴里套出来的供词。她是何当归的亲祖母,她的话不比任何人的揣测都更可信吗?”

    假如她记得不错,朱元璋有十六个女儿,除了十三公主一出世就夭了,因此只占了个排行,未得到封号之外,其余的十五个公主,长公主临安,二公主宁国,三公主崇宁,四公主安庆,五公主汝宁,一直到今年才降生的十六公主宝庆,人人都有封号,十六公主的生母只是个微贱的张美人,公主也深受朱元璋疼爱。朱元璋对他的女人异常狠毒,对他的女儿却都不错,可是,只有一个十公主活了整整十一年,终其一生,盖棺入陵,半个封号都没得到。

    朱权讷讷地重复说一句:“这么说,她真的是……十皇姐,真的是十皇姐的转世,她竟是十皇姐转世……”

    她竟然有可能是这么悲情的一位公主的转世,是她的荣幸还是不幸呢,连着三生三世的父母缘都浅薄得几近于无……那位十公主的生母是谁?她如今还在人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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