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败的，就是它的口粮
裴渊收回了试探的手，摸了摸鼻尖，依旧笑得纯良无害。
“六哥何必动怒，不过是开个玩笑。”
裴苏阴沉着脸，将江令舟牢牢挡在身后。宽厚的背影像一堵墙，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
“玩笑？怕是冒犯。七弟难道不知，暗卫的真容不可随意露出？”
裴渊收起了笑意。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见这位小哥的眼睛太过漂亮，一时忘了规矩……”
那人突然探头出来，冲着江令舟嘻嘻一笑。
“小哥，不会怪罪我吧？”
姿态倒是放得够低，一点儿都不像个王子对待暗卫的态度。
江令舟却只觉得浑身汗毛耸立，跟被冰冷的毒蛇缠上身了似的。
皮笑肉不笑嘛，他也会。
拱手行礼，声音故意放得粗粗的。
“七殿下说笑了。”
不远处，四王子裴思早就等得不耐烦。
“老七，你还在等什么呢？不是说路上还有要事要跟我说吗？赶紧的。”
裴渊笑道：“六哥，那我与四哥先行一步。”
裴苏本就不想与他们同行，淡淡道：“自便。”
总算是打发走了。
江令舟松了口气，裴渊看他的眼神，总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抬手摸了摸遮住下半张脸的蒙脸布。
不应该啊，裴渊久居燕都，并没有上过战场，在记忆里，两个人似乎并没有见过面。
再说了，战场环境纷乱，就算是跟他在战场上见过的裴苏，这么久都没有认出他来。
裴渊怎么可能认得出？
江令舟左思右想，下定结论，这人应是在诈他。
不过还是应该利用这次暗卫比试的机会，想办法逃离……
“想什么呢？”
江令舟这才发现裴苏离得他这么近。
不到一尺的距离，呼吸声都能隐约听见。
他吓了一跳，掩饰道：“没，没什么。”
裴苏看着他的眼神也挺奇怪，江令舟生怕勾起他什么关于华国世子的记忆，赶紧转移话题。
“那个，殿下，咱们也赶紧跟上去吧。”
“不急，有些事情，咱们先说说清楚……”
裴苏意有所指，步步逼近，江令舟脚跟撞到宫墙边，退无可退。
仓皇间，偏开头，视线落到边上。
影一影二影三呐？
居然个个都转过了身去，拿屁股对着他？？？
视而不见，见死不救，还是不是人啊？？？
江令舟无奈，伸手挡在胸前，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裴苏，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搞这一套！”
耳边传来轻笑声，江令舟眯开一条缝，这人眼中似乎有点局促的笑意？
“睁眼，做出这副样子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还不敢跟他硬抗，江令舟乖乖睁开眼睛。
裴苏拉起了他的衣袖，摊开手掌，往他手中放了个小瓷瓶。
“待会儿比试，若是打不过其他人，或是遇到了危急关头，可以用这个。”
哈？
错怪他了。
裴苏不是看穿了他的身份，而是想要帮他度过暗卫考核大关？
江令舟低头，仔细看了两眼瓷瓶。
“迷醉粉？”
“嗯，收好了。”
迷醉粉，嘿嘿，还真是个好东西。
江令舟笑弯了眼睛，这么宝贝的东西，当然是要好好藏起来。
等被赶出宫的时候，这瓶东西可值大价钱。
先前他缠着影三要了很久，小屁孩都不肯送他呢。
还是裴苏好。
江令舟心情好，连带着步伐都很轻快。
走在前头的裴苏察觉到身后人的好心情，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唇角不由也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世子殿下，前方就是了。”
裴苏淡淡：“多谢。”
今晚说是接风宴，实则兼具了好几个功能。
暗卫比武考核，定期淘汰末尾四名，换上新的替补。
对攻占华国三城将士的加封受赏。
还有……
对未能成功带回华国质子的责罚。
裴苏眼中闪过寒光，白日里，听父王话里话外的意思，想必又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那一套。
那些个虚名，他自是不在乎，不过别的……
裴苏瞥了眼身后被拦下的四个暗卫，攥紧了手心。
抢他的人，就是父王也不行！
江令舟第一次进宫，看哪里都新鲜。
不愧是王城内宫，光是中间这块御花园一样的地方，就大得跟个野生植物园一样。
亭台楼阁，水池小桥，再配上不远处的巍峨宫殿。
原先以为裴苏的世子府已经够气派了，跟这儿的一比，压根就不够看。
宴会竟是直接设在了御花园三层高的楼阁中间。
楼阁上灯火通明，流光溢彩，整齐两排宫女低垂着头，站在台阶上候着。
这么多的漂亮姐姐！
个儿高腰细腿长的，皮肤瓷白，眼睫卷卷，个个都跟洋娃娃似的。
算是知道为什么燕国王室的子弟个个都有一副好皮相了。
宫女都长得这么好看，后宫中那些个夫人估计跟仙女儿一样。
夫人们是瞧不着了，趁最后一次机会，看看漂亮小姐姐也不错。
抬腿，太监挡住他们去路。
“暗卫不得上前，去，那边待着等上头吩咐。”
江令舟傻眼。
敢情，他连近距离一饱眼福的机会都没有。
水池边上有个距离地面三四米高，能容纳十人左右的小高台，露天的，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
台子底下已经站着好些个人，个个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惨了，彻底脸盲了。
他刚才胡思乱想，压根没有看到影一影二影三去哪里了。
“进去。”
肩上被推了一把，江令舟一个踉跄栽了过去。
一双手托起了他。
小圆眼？
江令舟试探着：“影三？”
那人却扭转头，冲着身后的人大笑。
“影字打头，又不知道每位殿下的暗卫要分开来进行比试，应该就是那个傻子了！”
傻子？
江令舟迅速反应过来，难怪这里头没有他特别熟悉的人。
影一影二影三都不在这里！
他冷静下来，反手抓住小圆眼的胳膊。
“你是谁？”
那人力气不小，一甩手挣脱开来。
“没必要告诉一个将死之人！”
等，等等，江令舟又傻了。
不是说暗卫考核是优胜劣汰制吗？
这个输了比赛淘汰的，难道不是赶出宫就行了？
那个小圆眼左右晃荡着手臂，双手交叠握在一起“咔咔”作响。
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出宫？”
“被淘汰的暗卫还想要出宫？”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蒙着布的铁笼子。
“那里头有只豺狼饿了许久，失败的，就是它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