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 章 困兽犹斗
李勣冰冷的话语，让苑君璋彻底失去了希望。
眼中的期待，转变为熊熊怒火。
“三日前是你们给我送了我装备，你看看我这些兄弟们，这都是你大唐的装备。
李世民的手书我这里也有，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吗？”
不甘心的苑君璋再次质问道。
“胡说，我定远城从未有一支部队出过城，你们的装备哪里来的我们会去调查。
哼！至于你说的手书，我等在突厥人手里已经得到两封了。”
一封书信伴随着声音落下。
左右捡起递给苑君璋。
打开一看，和自己手中那份一模一样。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只能怪自己贪了便宜，断送了兄弟们的性命。
“大王，怎么办！唐人不让我们进城，突厥人快追上来了！”
苑君璋流着悔恨的泪水，眼神充满杀气，看着城墙上的李勣，他身边那个小将正是给自己送装备的人。
都是借口罢了，他苑君璋认栽。
“回去告诉李世民。他就是个小人，自称圣人尽做这些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
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诅咒李世民终究会被突厥人斩于马下，他的妻儿老小受尽欺辱。
哈哈哈！”
苑君璋仰天长啸，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准备射箭！”
“慢着。”李勣阻止自己手下射杀城下的部队，这些人还要留着消耗突厥人。
最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城墙，苑君璋调转马头，看向身后跟随自己一路奔逃到现在的弟兄。
“弟兄们，是我苑君璋对不起你们。这些年你们随我出生入死，只可惜现在多年家业没保住，就连性命都留不下。
想要逃的，四散逃跑吧，剩下的随我杀突厥人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苑君璋举起手中兵刃，呼喝道。
“愿为大王赴死！”
“愿为大王赴死！”
“愿为大王赴死！”
只有少部分人选择逃跑，大多数都停留在原地，望着自己追随多年的大王。
苑君璋心中豪气顿生，“弟兄们，掉转马头，随我冲锋。唯有一死，只要还活着就不能停止冲锋！”
“杀！”
苑君璋一马当先，带着手下剩余的三千余骑兵向着追来的突厥人发起冲锋。
突利手下至少还有六千兵马，眼见苑君璋掉头冲来，不惊反喜。
“哈哈哈，苑君璋无路可逃了，冲！”
从天空俯瞰，两道洪流不断接近，随后瞬间对撞在一起。
速度不减，短短几十秒身形交错而过。
草地上留下一地残肢断臂，踩成肉泥的尸体，分不清是人是马。
活着的人脸上带着敌人或是战友的鲜血，眼神坚毅。
止住惯性之后掉转马头，双方距离已有近千米。
“冲！”
千米转瞬而逝，加速起来的骑兵再次碰撞。
来回数次，大地变得如地狱一般。
草地上满是殷红的鲜血，浸入大地，土地都变得有些暗红，和周遭的草地格格不入。
苑君璋再冲锋之中失去一条手臂，只能换左手拿刀。
左右早就死在了冲锋之中，如今跟随自己的不过百余骑。
“哈哈哈！冲，为兄弟们报仇！”
“冲！”
西边残阳如血，数百骑就这么逆着夕阳发起最后的冲锋。
没有开始的喊杀震天，此刻就如同河流激起一朵浪花，百余骑兵被吞没。
苑君璋被砍落战马，跌倒在草地上。一匹匹战马从他身上踏过。
恍惚间他看到了那些追随自己的兄弟，浑身破败，染着鲜血，仍然杵着兵刃，等待着自己前去率领。
如果自己没有接受唐人的武器，兄弟们就不会死了；如果当年没有背叛大唐，他们此刻也应该在城墙上，而不是化作这草原的肥料。
一生的记忆走马灯一样闪过眼前，平心而论，他苑君璋是个小人，两面三刀，除去自己的兄弟，谁还把自己当大王看待。
带着一丝笑意，许是要去见那些战死的兄弟，苑君璋缓缓闭上双眼。
世上再无苑君璋。
在城墙上亲眼目睹这悲壮一幕的李勣有些同情，只不过没时间悼念死去的苑君璋，此刻突厥人追杀一天，还经历大战，正是虚弱的时候。
“来人，打开城门，骑兵冲出去，将敌人斩于马下。”
定远城城门大开，骑兵鱼贯而出，足足有五千骑兵。
“不好了，唐人出城了，快撤！”
突利心中一惊，也顾不上地上的战利品，翻身上马就向着草原深处逃跑。
只可惜，大唐骑兵不是苑君璋那些疲惫的士兵。
风驰电掣般席卷草原，落在后面的突厥人纷纷被斩杀，突利仗着自己胯下战马是一匹宝马，尚且还能逃命。
这一刻就看出来突厥和唐人的区别。
哪怕是苑君璋这种在突厥生存数年的部队，在这一刻都会选择有人赴死，为兄弟们断后。
突厥人就像是鬣狗，看似疯狂强大，一定要从敌人身上撕下一块血肉，自誉为勇士。
这样的军队顺风的时候或许强大。残忍，令人胆寒。
但只要如现在这般攻守易形，不过是一群散沙，只会各自逃命。
因为兵马不足，大唐骑兵并未追击太远。
突利遇到那些留守在苑君璋财宝那里的士兵之后，换上这些休息一段时间的战马，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奔逃。
大唐士兵押运着苑君璋最后的财富返回定远城。
日落西斜，定远城外，大唐将士打扫战场，将能捡起的尸体全部焚毁，以防发生疫病。
至于那些捡不起来的，只需一场大雨冲刷，就看不到任何痕迹，也许多年之后这片血肉滋养的土地，水草会更加丰美。
“李将军，斩杀突厥人两千余，如果算上苑君璋他们杀的突厥人。这一次突厥人损失近万，这可是大功劳。”
底下将士看着那些财宝心中激动，打仗这些时候，拿命打下来的财宝多数时候都会拿出一部分，分发给将士。
“嗯。命人将财宝统计好，严禁私自拿取，我会禀报圣人。到时候自然有封赏。”
李勣将这一次大战的所有细节全部写在书信之中，足足有三页纸。
。。。
李世民放下手中书信，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