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弱肉强食

    青竹蛇和黄毛对垒，第一阵青竹蛇就败下阵来。

    黄毛以为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他哪知，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向他扑来。

    青竹蛇清楚地知道，想要黄毛家的木材，归根结底就是为了降低成本，那么，现在所有的思路都必须围绕投入小、见效快，一剑封喉来做文章。

    就目前黄毛家的情况来看，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达到一剑封喉的基础条件。做生意、赌博、喝酒打架、男女关系，这些事情黄毛不一定上钩，就是上钩也不能置他死地。如果要致人死地，那就必须犯法。青竹蛇一下子豁然开朗，对，犯法，让他犯法，这是低成本的操作。

    老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在今天看来司空见惯的生活必需品，在古代想要唾手可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像其中的“盐”，因为蕴含的巨大利润，历朝统治阶级为了确堡“食盐专卖”，出台了很多政策措施。

    古代的盐都是官办的，一般的老百姓贩卖私盐是很重的罪，抓住了甚至可以杀头，但即使如此仍然有人愿意铤而走险，这又是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就是看到了这其中丰厚的利润，商人们或者一些走投无路的人，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搏一下。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古人们也想了很多的办法来火中取栗，比如有的人就利用腌制咸鱼来打擦边球。

    青竹蛇把思路停留在食盐的事情，马上萌生了一条毒计。

    几天以后的傍晚，两个操外地口音的挑夫，颤颤巍巍地来到了黄毛家里，说是太累了，要借宿一晚。同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借宿，这在中国是一个传统文化，这个优良传统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基本消失。

    到人家家里借宿，主人不但很高兴，而且还很热情接待，往往还会免费招待人家吃饭。那个时候，人们都很单纯，人与人之间交往，都是真诚相待。因为古代人口流动性很小，那些山旮旯里的农民，特别欢迎这难得的客人，在漫漫长夜里，他们可以听听外面世界的奇闻异事，也有因为借宿一晚而成为好朋友，带来无尽好运的。

    到黄毛家借宿的人，只说了自己是长宁人，姓武，是兄弟俩，挑的咸鱼是县城王记海鲜行的，今天走得实在太累了，并拿出两条咸鱼作为谢礼。说罢，便在主人的安排下入睡了。

    第二日，那对武姓兄弟，两人满脸痛苦之色，对黄毛说身体不适，可能是老毛病犯了，现在先去东江圩看病，两担咸鱼先寄放他家里。

    黄毛爽快地答应了。

    黄毛等了两天，他没有等到武家兄弟，却等来了保警队的一小队人马。保警队的人好像事先知道一样，很快就在厢房搜到了两担咸鱼，队友们翻开上面的一层咸鱼，底下全部都是食盐。

    黄毛一时傻眼了，保警队的人不由分说，上前就把黄毛锁了就往外拉。

    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保警队拉着人走到离东江圩两里地的威武围时，一个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迎了出来，请他们进去喝茶休息。这个中年男人叫老毛桃，是保警队余队长的舅公，队友们都认得这个舅公，为了拍队长马屁，所有队员都自降一级，叫他老舅公，本来有点饥渴的队员们，便顺水推舟地进去休息喝茶。

    老毛桃叫人把黄毛关在厢房，其他人则迎进大厅，只见八仙桌上，香茶已经筛开，桌面上有粄干、花生，豆子粄，众人也不客气，就吃喝开了。

    带队的眯缝眼见老毛桃如此热情，知道他又要在这里做收钱放人的生意了。这种事，他和老毛桃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临行前，余队长也交代了，人先押在他舅公家里，这不摆明了一切是设计好的吗？管他呢，反正我有钱收，兄弟们也有钱收，队长更有大钱收，你好我好大家好。

    老毛桃对眯缝眼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来到关押黄毛的房间。黄毛见把他先关押在老毛桃家里，心里要踏实了许多，一来他和老毛桃有一定的交情，二来大家都知道，到了这里的都基本上可以花钱摆平。现在见老毛桃进来，立马打起精神，想把自己的冤屈告诉他，让他帮自己洗脱罪名。

    黄毛和老毛桃的交情那是好多年前的事，那时，他外甥还没有发达。一天，老毛桃去赴龙安圩，自己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前面的粪桶上，他自认晦气，连忙到河下去洗刷一下。刚刚洗刷好，低着头就往上冲，不期和正在下河边的黄毛撞了个满怀，黄毛手里拎着两条红鲤鱼，想去河里浸一下水，等下拿到圩上卖显得更新鲜，这一撞，黄毛手一松，两条红鲤鱼全掉进水里了。老毛桃连声道歉，黄毛一看，虽然不认识，但也是这方圆一带的老表，心想，自己也是路上抓到的，并没有花什么钱，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很大度地说：“算了，算了。”

    两人认识以后，时不时会在圩上聊点闲天，在水酒摊上喝几碗酒，吃一盘酿豆干什么的。一来二去，两人慢慢成了朋友。

    这时，眯缝眼开口说：“黄毛，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我就不多说了，今天，看在你和老舅公的交情上，我就不把你押到保警队去，该怎么做，你不会不知道吧。”

    黄毛说：“我是冤枉的。”

    眯缝眼说：“你贩卖私盐现在人赃俱获，冤枉你什么了？要不是老舅公一再替你求情，我押你到大牢里去试试？”

    老毛桃说：“兄弟啊，什么冤枉不冤枉的就不要说了，说了也没用，除非你能把那两个长宁人找到这里来。贩卖私盐是死罪，命都没有了，你还要钱做什么？听哥哥一句劝，抓紧脱身吧。”

    黄毛一想，现在，除非长宁那个武家兄弟过来认货，不然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如今货在官府手里，过来认货不是飞蛾扑火吗？哪有这样的傻瓜。看来，现在只能先脱身，然后慢慢找到这两个姓武的，来洗脱自己的罪名，挽回损失。主意已定，便问：“要多少钱？”

    眯缝眼说：“你一条命值多少钱？”

    黄毛说：“我烂命一条，一文不值。”

    老毛桃说：“兄弟啊，这事也不是一个人做得了主的，今天在场也还有这么多弟兄，放你也要冒风险，我估摸着没有大大几十两银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黄毛大吃一惊：“几十两，我家所有家产也值不了这么多钱。没有，真的没有。”

    老毛桃说：“不会吧，你家后龙山的树木就值不少钱。”

    黄毛说：“不要提了，那个青竹蛇和跟我争呢。”

    老毛桃说：“那不怕，现在保警队拿去了，他敢跟你争吗？我看这样，你就用这片树林做赎金，既解了你的燃眉之急，又省得你以后劳神费你的和他对簿公堂。”

    眯缝眼说：“看在老舅公的份上，我就不要你的田地房屋，把你家那片林子的木头给我们就行了。”

    此时，黄毛如梦初醒，他们调动这么多的力量，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原来，都是围绕那片树木演的戏，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想象力，设计陷害人的能量。原以为老毛桃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他一把，现在看来，他就是其中的参与者，请他帮忙无异于与虎谋皮，真是在金钱面前，所有的情义都不堪一击。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在他们准备好的文书上签字画押。

    陈有望听完事情的全过程，内心十分气愤，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底层百姓，又能怎么样呢？唯一宽慰自己的便是：这是命。

    第二日，枫林湾最美的水口树，便在黄家人的愤怒与泪水中，依次倒下，渐次运走。

    尝到甜头的青竹蛇，又找了几处人单姓小人家的林木，通过一系列骚操作豪赚了一笔。

    黄毛家也许是真的风水破了，从此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