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彻夜未眠
“草他吗的，还想报警，全他吗把东西给我砸了！”为首的一个留着中分，一脸麻子的青年人将烟头一摔，当先冲进了我叔叔的屋里，十分的不可一世。
在看到其中一个混混那种凶横的眼神后，我怯懦地逃了，在堂妹堂弟凄惨的哭喊声中。
“谁啊？他吗的什么事这么急？”我叔叔有点不喜欢这种敲门方式，不过还是站起来笑骂着过去开门。
张志良的家人一听张志良要去我叔叔那里看看，立刻就表示了反对，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我还是能听的出来。我看到张志良的小女儿张琴，紧紧抓着张志良的衣角。
一听我婶婶的话，我心里很是不舒服，这婶婶说的话实在太不拿我父亲当叔叔的兄弟看待了。我本来以为周围那些亲戚会说两句，结果却是一句都没有说。
后来，我跟张志良一起来到了我叔叔家里，我婶婶正在收拾屋子，地上玻璃碎片、碎瓷，茶叶，米饭，什么都有。
这个时候亲戚就都过来劝了，唯独我的叔叔和婶婶。
在他们的眼中我一直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就是这样。
我堂妹和堂弟已经吓的在一旁哭了起来，我堂妹九岁，堂弟才七岁！
“你到底有完没完了，不想收拾就进去，我的事不要你管！”我叔叔也生气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躲到了门外面，然后看着屋子里面的桌子被他们掀了翻，电视从桌上被推了下来，我叔叔被其中的三个人推倒在地，他们抬起脚就是一顿踹。
那个青年人过来后直接要钱，我母亲马上就说没有，让他自己跟我父亲去要。
我婶婶默默地在清扫，一句话也没有说，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我知道他肯定在怨恨我家，我叔叔的脸上好几处伤，而且手臂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的心里好恨，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的胆小怕事，即使我知道这件事全是因为我家引起的，但是我还是没有勇气站出去承担。
我父亲伸手一指我母亲，大声骂道：“你马上他吗给我进去，别给我在这里添乱。”
我已经躲的是越来越远了，只觉得心里好慌好怕，我看着叔叔那样很想奋不顾身冲进去和他们拼了，很想为叔叔挡着，但是我怕痛，我是一个只要被人凶狠地打我两拳，我就会觉得委屈地哭起来的人！
而我，已经在巷子里面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好恨，恨自己恨那些流氓，又好怕，我怕要是我父亲还没有还钱，是不是过几天他们还会过来，是不是会将我家也给砸了。
“报尼玛的警，草，继续砸，通通给我砸了，傻比一个还想着报警！”麻子很是猖狂。
“还给我横是不是，信不信我马上报警了！”我躲在门口，看到我叔叔已经将那黑白屏的手机拿了出来。
我其实是理解我父亲的，他这人就是实在，太相信自己的朋友，几次合资做生意，都是被自己的朋友坑了，这才造成了欠了一屁股债的局面，其实他也一直在拼，只是这狗日的社会，总有那么几个人渣为了钱连朋友都卖了！
我母亲后来也下班了，一听说这件事她就第一个说起我父亲，很是大声，骂我父亲没用，一事无成连累兄弟！
这件事的起因是我的父亲以前做生意跟打头进来青年人的叔叔借了一笔钱，但是由于我的父亲生意一再亏损所以迫不得已一直拖着那笔钱。
不一会儿，我母亲从家里拿着一瓶红花油走了出来，她拿到我叔叔的面前，说道：“你先拿这个擦擦，要是哪里还有疼痛，待会儿一起去检查检查。”
“我让你不要管就是不要管！”我叔叔很是冲动，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我还是没有走出去，因为我在想刚才那几个人是不是看到我跑了，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去找人帮忙，再见到我会不会打我一顿。
“砰砰砰！”
“等就等，你还敢怎么着！”我叔叔回了一句，之后就是打起电话，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打给了我父亲。
张志良直接跟我问了一下情况，我很快地描述了一下在我叔叔家看到的事，问道：“志良叔，该怎么办，你看看该怎么办。”
我叔叔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前头有七个穿着花花绿绿，或长发或光头或寸头的人叼着烟快步走了过来。
“我草，都不要说了，还有完没完了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吼出这一句的。
“看看，你看看，我那天都跟你说不要乱说话了吧，现在我的兄弟要来找你算账了，你现在就自求多福吧，我是拉都拉不住他们啊！”
张志良叹了一口气，问了两句，我叔叔很安静地坐在一旁，只是说着“没事没事。”
张志良点起一根烟想了想，拍了一下大腿，说道：“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青年人听到我叔叔说报警，脸色忽然就变了，他转过头说道：“他吗的不关你事不要强出头！”
我走到了我叔叔的身旁，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出来，说道：“叔，对不起，我家对不起你！这口气，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
我看的心里十分难受，十五岁的我这么胆小怕事，明明是自己家的事，却连累了我叔叔家，我紧紧地攥起了拳头，骂自己是懦夫，骂自己是混蛋！
我直接就打断了姐姐张凤的话，“有流氓来我叔叔家了，他们砸了我叔叔的东西，怎么办，姐，你说怎么办！”
看着张志良走了出去，我想了想，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路上他又问了我那几个人的来历，可是我对他们一无所知，于是就只是摇了摇头。
我母亲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说道：“你什么意思，我知道是我家不对，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说话？”
我婶婶走到我叔叔的旁边，说道：“不要管，你不知道我是你谁吗？你让我不要管，你个傻比，你个蠢货啊！”
“爸爸，你不要打我爸爸啊！妈妈，妈妈！”
一个怕事的人总是会担心很多，我那个时候就是这样。
“草，你……”
我听着这个声音，心里咯噔一声，站起来转过身，一眼就认出站在门口的这个青年人。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们全都愣愣地看着我，一个说话的也没有。因为我平常是很乖的一个孩子，呵呵，就是很会学习然后很听话从来不打架，就算被打了也只会是哭着向老师报告的人。
“我草，那小妹妹长的挺水灵啊！干他娘的，要是年级大一些我直接就让他尝尝我刘阳的大鸡|巴，哈哈！”
张志良看我突然躲了起来，也叹了一口气，他是很清楚我是怎样一个人的，于是招了招手，说：“走，跟我走，不要怕！”
又是一阵物品被破坏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我叔叔已经一脸的伤，眼眶肿起，嘴角满是鲜血。
我一直躲在巷子里，知道看着那几个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他们走过张志良身旁的时候十分轻蔑地撞了他一下。
我当时就更加地明白了一件事，呵呵，亲戚之间也没有永恒的亲情关系，这些亲戚原本这些年就因为我父亲生意失败，欠债而在疏远我们家，现在这一下还真就看出来了，居然一个都没有为我家说一两句的。
“喂，你干什么的，别在这里恐吓人，小心我报警了！”我听到是我叔叔的声音。
“草，死娘们，滚开！”麻子将我婶婶一下子就拉开，甩到了地上。
我婶婶却一点罢休的意思都没有，继续说道：“我滚，我滚了你来收拾，还是他们家来给你收拾啊。他们会给你收拾吗，你做梦，你就在那里做梦好了！”
那个晚上，在我坐在叔叔家和叔叔一家一起看电视正乐呵呵的时候，门被砸响了。
之后，我便转身离开了，也没去管他们的看法，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我的心里好难过，为什么都这么现实，为什么，我六七岁的时候还都是叫着你们叔公大伯堂哥的啊！
“抄啊，你过来抄啊！”我母亲很是生气，她一直怪我父亲不争气，所以经常遇到有人上门来讨债，也是烦了。
“闭嘴，我闭什么嘴，你说看你欠了多少债了啊！没有你欠那么多债，会有今晚的事吗！还跟我凶，你怎么不去跟那些人凶啊！我成天累死累活的，你都干什么去了！”
那时候的我十五岁。
张志良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是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我。
而这个时候，我的那些亲戚开始说话了，他们居然劝起我父母，仿佛就是我父母的不是一样，对我叔婶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哭，你哭什么哭，都过去了，有什么好哭的！”我叔叔忽然就开口了，我知道他这么说也是不希望我父亲有更大的心理负担。
听到那么猛烈的砸门声时，坐在屋子里的叔叔，婶婶，堂妹、堂弟还有我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愣是将这些人的声音全都记住了，直到后来，我都能一下子将他们的声音听出来。或许这就是天意，老天让我记住了这几个流氓的声音，让我在后来可以找他们报仇。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婶婶突然在一旁说起了我叔叔：“你就是欠打，就是欠打！看你以后还嘴欠，看你还多管闲事，不关你的事你瞎管干嘛！就得打你！”
张凤顿时也紧张了起来，直接跑进屋里，我马上跟了进去，这个时候张志良一家全都走了出来。
“吵什么吵，都不要吵了！”我父亲突然就大声了。
“草他吗的，一个傻比，还想跟咱们动手！”
“行，行！你等着，有种你等着，草！”青年人很是气愤地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接到消息赶回来的，只知道在他回来没一会儿，同一族里的很多亲戚都赶来了，只不过气氛一直很沉闷。
十五岁的我如此胆小怕事，完全和父辈的教育有关。
“我怎么说话，你看看你家是个什么样子啊！如果不是你家，我家今晚会这样吗？哼，就怪我老公嘴贱，嘴贱去管闲事，打死他，打死他以后就长记性了！”
我还是不敢，总觉得过去就会被打，甚至有性命危险，“我……”这次我的怕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张志良打断了“没事，什么事也没有，走了！”
“爸爸妈妈，不要，不要啊！”
他可以说是我家的债主。
麻子一手推开了我叔叔，那个先前过来的人还假惺惺地拉了他一把，随后那些人全都冲了进来，见东西就砸，就踹，房间里噼里啪啦的。
我的心里很难受，我受不了这样的场面，我不喜欢这样，明明前一会儿我还和叔叔一家在开心地看着电视，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看着亲戚对我家的冷漠，看着婶婶因为叔叔也突然变了一个人，我的心里就好难受，一直压抑着。
我家是和叔叔家相邻的，我父亲出外，我母亲则在工厂里加班。我不敢回家，就怕他们连我家一起砸了。
“没事，我就去看看，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做。好了好了，你们先去吃饭。”张志良哄了家人一会儿，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走了，小南。”
“我怕！”我是真的怕，一想起那些人，我的心里就慌了，直接说出了想法。
“我草，你吗的还有完没完了，不想收拾赶紧给我滚开了！”我叔叔也急了。
“是啊，以后都不要你们来管了，我谢谢你们了，谢谢了，呵呵！”我母亲笑的很是伤心很是难过。
而我，我叫张南，村子里的人平常都叫我小南。
我父亲一直在抽烟，一听我母亲的话也急了骂道：“草他吗的，你以为我想啊，我就什么都没有做吗？你他吗的赶紧给我闭嘴！”
青年人只当我父亲是躲起来了，说道：“他吗的让他赶紧还钱，不还钱小心我抄了你家！”
我的心里莫名地有点慌，从小胆小的我对这种东西总会有种预感，时准时不准的。
那个晚上，我彻夜未眠。
“我要报警，我一定会报警的！”我叔叔死死地瞪着一脸麻子的那个人。
我当时就怕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从一侧往屋外溜了出去。我一直以为这是电视电影里的东西，现在突然看到是完全吓到了，心脏快速跳动着，双腿也发软了。
“呦呵，是小南啊，吃饭了没？来来……”开门的是张志良的大女儿，张凤，那年她已经近二十岁了，我平常总是亲切地叫她姐。
“是我想吵吗？好好看好你家的人！”我婶婶一点不让步。
“哈哈，看你回去怎么跟你老婆交代！”
堂妹和堂弟不知道去哪里了，应该是被婶婶叫进屋里了。
在事件发生的前两天，那个打头的青年人来我家要债。
还没走到我叔叔家的时候，我听到了那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笑声。
我一听这话就有点害怕，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什么乱说话，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我真不敢报警，你们这些流氓还想怎么样！”我叔叔也生气了。
那个年代的网络还不是很发达，所以不可能是查水表的。
我想着整件事，跑出小巷，急急忙忙地敲开邻居张志良家里家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流氓，流氓！不要打我老公，不要打我老公！走开，给我走开啊！流氓……”我婶婶大叫着冲过去要去拉人，看着我叔叔痛苦的表情，我婶婶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而当时的我在听到他们出来的声音的反应是：看着旁边的一条小巷，直接躲了进去。
我的心里也挺厌恶的，心想好好的门你就不会敲吗？
当时我父亲不在家，母亲在洗衣服，我很是安静地在写着作业。
“干，刚才被那婆娘给抓伤了！”
我父亲和母亲总算是安静了一会儿，但是不知道哪个亲戚问了我婶婶当时的情况，我婶婶就开始说了起来，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毕竟是自己的老公，十几年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