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萧门地涌藏真人（五）
富贵人家敢建地牢之事天下人大多见怪不怪，但孰人能够料到这五凤阁所龙蟠虎踞之地下竟是内空的。
依清虚山那些个老道士说，五凤阁位于与清虚山同根同源的清渡山前，四面虎虎生风，四周水流湍急。
又建一湖应证了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但这挖空清渡山一角，无疑破了这其中的风水。可是居住在这地下的人说破去一角出出晦气也是绝佳的。
往下走是条人为凿出的道路，隐约能听到山泉流过石壁之声，这也为这条漆黑寂寞的路添上些许生气，仔细观摩可见石壁上镌刻“宏元六年八月初九”。
石阶共一百零八，记述天罡地煞所对应节气，时辰。
初极狭，可过三人，行约小半路，豁然开朗，顶部为四季星辰图，镶嵌各色宝石，又以夜明珠相衬，展现出一派恢宏。
下方建一水潭径约二十丈，悬青石拱桥宽一丈，通达对岸。
对岸竟有一老叟居于此地，伴随着一缕未逃出山洞的阳光，看清他两肩钉着金质环，琵琶骨似乎被定住了。
但是这名老叟仍是面平如水，双腿盘膝而坐，即使琵琶骨被封，其内力仍是汹涌翻滚泄出于外，以至于三尺之内有层层涟漪状的土层。
他着装是件破烂不堪的道袍，右手小指被砍去一截。
闭目养神的老者突然惊醒，看了来人迟疑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像是干旱的大地上数十年来久逢的甘霖。
老叟看了看萧启礼：“一段苦日子到头了，终归是个新的开始，因果循环啊！”
萧启礼点了点头：“祖师占卜之术丝毫不减当年，晚辈望尘莫及。”
老叟一阵狂笑：“我当年就说过你迟早会来找我的，所为何事啊！”
“既然祖师您已经算到我要来找您，何不多卜一卦。”这位被调侃的萧老三反在调侃这老道人。
老道人摆了摆手：“不可多占，折寿。有何事直言便罢。”
萧启礼点了点头，拿出那道李吉山送来的“山芋”：“既然祖师已放言，那我如实相告，就因此物。”
老叟接过圣旨，思量片刻，萧启礼补充道：“您就是因为当年为救在正学府的故人，开山门创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统军队，实力的确是不容小觑。连我萧家都自愧不如，一身洪荒夷武，一气化三清内力尽显，那次破釜沉舟一战算是让您这位道统辈分高的离谱的祖师一战成名，但闻伯正秉性多疑，怕你所图过大，手中又有道兵，于是召集凌烟阁二十四圣者将您围困，后又派我监斩，我萧启礼虽说是个粗人，这些个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也就这样我私自将您关押在这。如今都城里头派个江都王给萧家送这么块烫手山芋，多少都是忌惮萧家手中的半块虎符。我倒是无所谓什么富贵，但是这话谁又会信呢？那么萧兴偕这小子未来是我萧家一身蟒袍的唯一后人，那几只老狐狸不会放过他的，所以……”
老叟打断了萧启礼还未说完的话：“你心中所记贫道算是明了了，可……”
老叟似乎是说到犯难之处停下来顿了顿，还是一言不发。
萧启礼会意的地说道：“祖师所记挂的莫不是你那徒儿？”后者微微点头。
试问谁人不知当年凌烟阁二十四圣计斗这位老者，说其徒弟已死乱了其方寸，于是才叫人生擒了。
“我知那钦天监李观象国师懂些五行之术，让您卜错一卦并非难事。”萧启礼似乎看出了面前之人的难处。
老叟抚了抚雪白的胡须，眯着眼思量片刻：“既然如此贫道先下江南，再游皇都，一寻徒儿，二看这李观象究竟是何方神圣可蒙蔽通天法眼。”
萧启礼终于叹了口气，算是把这个老神仙请动了。
萧启礼正想走上前去破开这定穿老叟琵琶骨的金环，后者示意莫要靠近，双手抱圆于胸前，双肘处于两肋左右。
若是出拳伤人此法绝无半点力道，但是若是运转体内真气定是上乘功法，只听老者大喝一声，双肩上的金环随即落下。
“原来老祖这些年早已有离开之法。”萧启礼边拍手边说着。
“贫道几年来在洞中深习内力，自说自演出一套道家内力修行心得《逍遥行鉴》，若有缘来日定传给你家公子，这套心法与我徒儿手中的《不世剑诀》相辅相成，虽说都是老朽闲暇之时写下的，但在武林中总能卖出个一二文钱。”
老叟一口气吐露出了少有的真话，多半是十多年来没人没个说话的伴儿造就的。
老叟边向外走边补充着些什么，萧启礼耐着性子听这位有过命之交的老叟唠叨着。
老叟所说皆是他活了尽两甲子之所见所闻：“这世上不外呼如此，官宦人家哪个不是心比天高更万丈，气比擎天柱更粗，但哪一个不担忧自己劳苦奔波半生却命比纸薄。半生鸿业更胜天，终成一语饭前闲。可笑至极。太清即是指道家，而道门上上之境确实是所谓儒家之白马非马这么一说，不知你家公子可懂其理？再加道家阴阳之说便是我饭后所偶然悟出的两本武法心得，这人闷慌了真的什么都干的出来，哈哈哈！不要太在意。”
老叟狂笑着抚了抚白须。身旁的萧启礼只是应和着笑了笑。
走至洞口，久违的阳光刺灼老叟的眼睛，这老叟忙用手遮遮阳光：“这太阳有些毒，江都耀眼了些，戮王杀气重了些。一百二十转之后又是一轮新甲子，还有九年。”
老叟拨算着，右手不停掐指又补充着：“一位，两位，三位，不对五位吗？难说！若贫道活不到一百二十九呢？十五位，估摸着吧！没想到贫道一死，这江湖如此热闹！热闹啊！哈哈哈！”
老叟回头反问：“老朽今年一百一十五吧？”萧启礼点了点头。
老叟又哈哈哈的狂笑一阵：“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