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好像会笑了
花不再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蔺慈安,你真容易满足。”
她挣开蔺慈安的怀抱,捏住大师姐颇为乖巧的下巴,“大师姐,龙族的,人族的感谢都给过你了,妻子的感谢,你要吗?”
白龙凑过去,在蔺慈安错愕的眼神里,在她侧脸啄了一下,“要继续加油哦,大师姐。”
便宜大师姐抿唇,仿佛从花不再那接了一个什么严肃任务一般,郑重点头。
花不再蜻蜓点水一般,一撤即走,开门出去时,时栩已经打扫完战场,正准备叫人,眼见主上冲她招招手,她挽着袖子过去,“主上?”
白龙神秘兮兮,“狐狸,你帮我这么多,你需要一个主上的感谢吗?”
时栩:?
彼时蔺慈安还沉浸在两颊烫红的温度里不可自拔,每一脚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一脚轻一脚重,才出来就听见白龙要给狐狸精感谢,她一个踉跄,被眼疾手快的白龙扶了个正正好,“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蔺慈安:……
时栩偷瞄蔺慈安一眼,那通红的脸好似把什么都给说明白了,她了然一笑,把玩着垂落在肩头的一截鞭子,“不要呢,属下为主上分忧解难是应当的,不用什么感谢。”
“是吗?”花不再再度确认,“亲亲抱抱都不要吗?”
时栩轻飘飘哦了一声,绽开的眉梢带着无限揶揄:“原来主上的感谢是亲亲和抱抱,那我……”
“我的黑锅可洗清了?”蔺慈安冷着声音打断恶作剧的时栩。
时栩遥遥指了一个方向,“喏,干干净净,如我这般真正的大能,做事自然自是要做干净的。”
蔺慈安:……
“梅一虎说,他就是一个天机阁的杂役弟子,在钟贤的院子里做一些简单的洒扫工作的,平日会跟着钟贤一起外出做任务,帮他打打下手。”
十年前的一日,他们误打误撞进入了一个秘境中,钟贤在那得了一枚价值连城的升灵丹,他见钟贤为了得到丹药,元气大伤,起了歹念,于秘境中将他杀害了。
也是借着升灵丹提升了修为,从杂役弟子混成了普通的外门弟子。
只可惜他天资实在太差,十年时间连一阶修为都没提升上去,这才想着,钟贤深爱他的妻女,会不会算到自己命中有一劫,在生前就把贵重物品交给妻女。
他过来时,钟见南已经拜入学院,还是内门亲传,其天资还有地位都不是他能比的,因此这些年,梅一虎百般吓唬荆衣,故意把学院和十宗之间的关系说得恶劣。
蔺慈安从学院后山活着出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遍了道盟,她就这样成了传说中的脾气怪异的大能,无意间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黑锅。
丈夫生死在这一日得到了明确的答案,荆衣百感交集,分明在多年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事情真相来临的时候,她依旧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
白龙把蒸笼里没有吃完的糕点都装进了从蔺慈安那要来的大口袋里,时栩被她喊出去跑腿买一份饭菜。
眼见荆衣独坐井边,掩面垂泪的模样,花不再扯了扯大师姐的袖子:“大师姐,你去安慰一下她吧。”
蔺慈安注视着白龙,眼神中是白龙看不懂的情绪,她又扯了扯蔺慈安:“你、你不是最心软的人吗?为什么不去?”
蔺慈安抽走花不再才拿出来想吃的糕点,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小口,白龙不可置信的颜色仿佛戳到了她的什么愉悦区,叫她弯了弯眼:“再再,将死之人,需要这一份安慰吗?”
白龙一噎,“你是不是后悔了,想反悔?”
“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后悔,也不会反悔,只是告诉你,既然结局无可改变,那么过程如何,并不重要。”蔺慈安语速缓慢,带着从容的态度。
糕点落在花不再手里是狼吞虎咽,到了蔺慈安那却仿佛成了什么珍馐美馔,被她吃出了一种优雅感。
大师姐不听话,花不再在大口袋里翻了好久,翻出一块枣泥糕,她拿着枣泥糕走到荆衣跟前,半蹲下来,“大婶,人死不能复生,你吃糕点吧,别哭了。”
“小道君,方才还怀疑你们,当真是……”
高低不平的井口,花不再伸手摸了摸,粗粝的手感让她有些晃神,她发现,她似乎不太能面对眼泪。
安慰的话想了半天也只有一句“吃糕点,别哭了”。
“那、那我们走了,晚些时候时栩会给您送饭的。”花不再把枣泥糕塞进荆衣手中,“多谢您的糕点。”
“小道君,有些糕点今日来不及采买食材了,明日,明日来吧。”荆衣急忙起身,瞧见花不再那张堪称精致的容脸时,不知为何,又垂下了眼,拘谨道,“明日会有更多的糕点。”
花不再静静等待着荆衣还未说完的下文。
荆衣说:“您恩将仇报也无妨,道君们行事总有其因,届时您只管告诉南儿,娘是去陪爹爹了。”
花不再僵硬点了头,没有招呼守候在一旁的蔺慈安,径自出了门。
凉城内只有一条不向凡人动手的,不成文的规矩,修士之间却是没有任何限制条件,这就导致修士们时常一言不合就开始互啄,啄着啄着反倒误伤了各家的店。
心好的会适当赔一些钱,无所谓的抬脚便走,好似被他们误伤也是一种无上荣幸。
巷子里孩童们似是在玩着什么抛石子踩格子的游戏。
不远处,百年老树郁郁葱葱,洒下一大片阴影,白龙遥遥要一指,老树上方竟开始飘起窸窸窣窣的雪花。
“下雪了?”
“下雪咯!”
孩子们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路拍着手去靠近那棵古树,雪花落在他们的掌心,不多时便融化。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绯衣女子,倏然间弯了弯唇。
蔺慈安愣了片刻:“再再,你……”
“我好像会笑了,蔺慈安。”花不再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再度勾了勾唇,这一刻,万般风光都好似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