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梅亦泉的工作室

    去梅亦泉工作室的那天，王魁一早就起来收拾，特意洗了一个澡，穿的衣服也格外讲究，他穿了覃曼尔给他的那套灰色西装。在仔细研究过这个设计师后，他发现梅亦泉倡导的都是这样的东西：做旧的牛仔裤、金属透明质感的外套、以及各种花色艳丽的头饰，比如那些好像掉了原顶的礼帽，在里面开出一簇蓝色的紫罗兰。王魁觉得自己的品味是无法与这样的弄潮儿取得一致，他只能选择一件在他看来最得体而不失身份的衣服。

    梅亦泉的工作室建在一个废弃的工厂仓库里，周围有一条小河，春日的暖阳映照在河面上，闪闪发亮，他在仓库的四周游荡了很多久也没有发现那个隐蔽的入口，这栋建筑从外观上来看，完全找不到任何能体现它用处的有效特征。

    最后终于在河岸边发现了一个极不起眼的小门，他拉开门走进去就听到了有人在询问:“请问你找哪位？”走廊很长，没有任何装饰，因为靠近河边，通风很好，但是总透着几分寒意，一个全身挂满叮叮当当的饰品的姑娘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黑，头发高高束起。

    “你好，我是王魁，我约了梅亦泉先生十点见面。”

    “好的，请你稍等一下。”

    她转身走向了走廊，像她来的时候那样消失，王魁只能在门口等着。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开始拨打罗怀西的手机。自从见过她之后，他每天都要拨上十几次，但是却一次都没有得到回音。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矮小的男人突然穿过走廊，朝着王魁走来，他穿着一双软底鞋，走起路来，像一只扭动的小猫，夸张地晃动着臀部，而上半身却丝毫未动，只有肩膀轻微的摇动，双臂环抱在胸前。

    “你好，我是梅亦泉。”梅亦泉比王魁矮了起码六十公分，体重可能只有王魁的三分之一，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前胸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小银钉，银钉组成了一副立闪的黑色图案，更令人眼花缭乱的是那不规则黑色边下，漏出的若隐若现的腹肌。下身搭配了一条细直纹的灰色牛仔裤，看着有包浆。脚上的软底鞋是黑色小山羊和漆皮材质的，在阳光下有明暗的光泽。

    他说话的时候伸出了一只手，手腕微弯。他仰头看着王魁的脸说：“你真壮实。”声音有点儿娘，带着点儿国际腔调。王魁跟他握手，他意外发现梅亦泉还挺有力气，他大声喊着她助手的名字：“朱迪，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有事，别打搅我，亲爱的，再给我们弄点茶和点心来。”

    那个一身叮叮当当的姑娘又回来了，她点了点头，又转回那条走廊。

    梅亦泉突然像一个舞者一样猛的转身，勾了勾手示意王魁跟上，他们一同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他们顺着白色的走廊经过一扇敞开的门，屋里正中有个人体模型，一个中年女子正低头在用薄纱围着模特缝着，她抬头看了一眼王魁。这个房间亮的像手术室，工作台上铺满了各色布料，遍布各种草图、照片和便条。

    王魁跟着昂首阔步的设计师一直向前走，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然后爬上了一个铁艺的旋转楼梯，梯子的顶端是一大片白色的办公区域，右收却是一排落地窗，小河边的景色尽收眼底。白色的石灰墙上挂满了照片。引起王魁注意的是，这里的照片大多数都是覃曼尔的照片，她那张大胆的照片放到了等人高，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随便坐。”梅亦泉边说边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木质结构、铺满了素描、设计手稿的桌子背后。王魁拉过一张用单片有机玻璃压弯的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桌子背后有两个衣架，上面挂了新款的t恤，也是不规则的下摆，奇怪的的玻璃和珠子钉出的图案。

    “你喜欢？”注意到王魁的目光，梅亦泉问道。

    “哦，嗯嗯，真特别。”王魁撒谎道。

    “这个没什么，亲爱的，几乎到处都在卖，我想怎么让这些图案更特别一些，比如ak47，你觉得怎么样？”

    王魁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干巴巴的笑了几下。

    梅亦泉看他的模样也心不在焉的跟着笑了两声。然后他颇有些夸张的翘起了他的腿，惊讶的问道：“这么说，那个小丑妞觉得覃曼尔是被谋杀的吗？”

    “嗯，她觉得覃曼尔不会自杀。”

    “那个家伙总是刺探曼尔挣了多少钱，巴不得把每个人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她能给你多少钱让你查这事？”

    “事实上，给了我不少钱。”

    “哦，好吧，也许她这次大方一点了。”梅亦泉说着，晃荡起腿来，“我一直都不喜欢她这个姐姐，她总是管着她，挑她的刺，你知道，我是出柜的，她却总喜欢教导她别和我交好，让我去做点儿有意义的事情，真是让人恶心。”

    他说的义愤填膺，口沫横飞，然后他停了下来，拉开一个抽屉，拿出来一包烟用芝宝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深深吸了几口，才接着开口道：“我的曼尔生活如此糟糕，完全就是那家人害得，以前我常常跟她说，‘别管他们了，亲爱的，你得往前看。’可是她偏偏不听，曼尔就是这样心肠软，总是白白为别人奉献，做些徒劳无益的事。”

    他递了根烟给王魁，王魁拒绝了，他接着说：“我真的压根没想到这一茬，我完全不相信她会自杀，我的理疗师说这叫认知否认。她走了以后，我情绪很差，现在一周接受两次治疗，但是我觉得他妈的就没有什么用，如果不是吃安定会影响我的设计的话，我真想大嚼特嚼。不过，曼尔死后一周，我还是吃了不少，它至少让我挺过了葬礼。”

    楼梯那边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朱迪顺着楼梯再次出现，她托着一个白色的托盘，脸面放着两个白色的瓷杯，浅绿色的茶水上飘着两朵菊花，还有几块饼干。

    “谢了，朱迪，亲爱的，再给我拿个烟灰缸过来。”

    朱迪明显犹豫了好一阵，一副想反对的样子。

    “赶紧去，”梅亦泉吼道，“我才是这里的老板，我就是烧了这里又怎么样？”

    朱迪闻言，无奈又退了出去。

    “上周我差点儿把这里烧了，”梅亦泉说，“招来了一堆消防车。”说完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从鼻孔里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