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重游
呼！
“黑暗大劫！”老圣魂的魂灯微微一震，他似乎有些相信苏寒的话了。
“你亦死去了……”老圣魂看着最后一个石门中的躯壳，伤感无限，按照石门的排序，这具躯壳该是他的后辈。三千年时光匆匆而过，物是人非，昔日的少年，此刻亦成为干硬的尸体。
“我刚从世间回到魂界。”
老圣魂在石门前跪拜，而后，他缓步来到所有石门的末端，在倒数第二个石门前止步。
“前辈，我曾见过这具躯壳。”
这是可行之计，虽然有些危险，但与自由相比，这些危险显然微不足道。苏寒与老圣魂从绿水中冲出，附近千里内的游魂都被引来了，在他们身躯外密密麻麻围成了团。
这个石门中，竖着一尊牌位，还有一套叠放的古铁甲和一只扁平的长匣子。
“我前世的肉身已经无存了，但有点东西，需取回。”
这一瞬间，老圣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头顶的星空，看到了脚下极尽处的大地，闻到了世间的味道。
“此次，你游历的时间可不算短。”老圣魂乃魂界中的异类，他无形的魂体几乎修成了实质，如阴神一般，负手站立在禁区中：“你的魂灯那里去了？”
老圣魂不啻于是在打劫，但没有任何游魂敢反抗，几条强大的游魂将集市中所有阴沉果和地阙花收集起来，颤抖着呈给老圣魂。
“小坏，你这是要搞那样？”
“前辈亦修了涅槃天功，它可重生血肉。”苏寒当即说出了返回世间的秘密，道：“三种魂界至阴的神物混合，可将所有阳气全部遮蔽，待肉身重塑之后，我有办法越过噬魂神火山。”
“可能还有月余时间，蛮人将与真极诸教在百越原大会。”
“若真的可返世间，助你杀尽世人又何妨！”老圣魂难以自制，对于一个被拘禁在黑暗魂界数千年的老游魂来说，即便能够看到世间一缕光明，都愿付出任何代价。
轰！
苏寒冲入了禁区，他散发出魂念波动，禁区中心那座黑石头堆砌的小屋中，亦传来回应。石头小屋的小门被推开了，老圣魂的身躯伟岸，七盏魂灯如同七颗闪耀的星辰。
到了此刻，苏寒已经看出，这是某个教派或是世家安葬先人的大陵。一些先人的身躯无存，就供奉牌位。
苏寒一直在默默的看，并不搅扰老圣魂，但此刻他双目一睁，立即感觉万分不可思议。
“将所有阴沉果与地阙花拿出来。”
“一柄杀生剑，杀尽天下人……”
禁区内的一切都被舍弃了，苏寒带老圣魂来到当日他暗中重塑肉身的地方。他们将三种至阴物粉碎后混合，一层浅浅的绿水聚集在地面裂痕中的石坑内。苏寒与老圣魂钻入了水中，他们皆将涅槃天功修至圆满，绿水遮盖了所有阳气，二十余天过去，两人重塑了肉身。
苏寒快速在黑暗的魂界中飘动，那块禁区快要到了，所有的游魂不敢接近这里，均惧怕那条修出七盏魂灯的老圣魂。
苏寒无法跟他们说的那么清楚，他安顿驼叔等人，又从小世界离开，与老圣魂汇合。
老圣魂没有那么多的阴沉果和地阙花，他当即离开禁区，来到距此处最近的集市中。
老圣魂在湖边默默站了许久，他的身影倒映在湖中，一圈圈涟漪轻轻散开。
“前辈，我该如何称呼你？”苏寒问道，他早已经知道老圣魂绝非一般的人物，想得知对方在世间的身份。
两人卷起了一阵狂风，身躯外无形的游魂滚动成球，直径足足二十多丈，苏寒有极速，老圣魂修为深不可测，他们化为了看不清楚的光影，从一片青幽幽的噬魂神火中穿过。
良久之后，老圣魂收回目光，他带苏寒来到远处那座大山脚下，一指头点碎了山脚的石壁。顿时，一道道蛰伏在地底的道痕复苏了，让天地失色，群山抖动，苏寒忍不住倒退，这是货真价实的圣级杀阵，他无法抵挡杀阵的杀光。
老圣魂带苏寒上路，三千年未回世间，真极亦变了。老圣魂依稀记得一条过去走过的路，他们来到一座湖泊边的大山，老圣魂望着如明镜一般的湖，又眺望远处的山。
混乱的通道之后，那片巨大的黑暗漩涡，将苏寒与老圣魂抛了出去，不知多久后，眼前的一切猛然变了，头顶亦是一片闪烁的星空。
“你在说笑。”老圣魂淡淡的摇头：“你若闯了祸，惹了强敌，我可替你出头，无需找什么借口，也不需你的回报。”
“我的姓名，早已经被人忘记，连我自己亦回想不起。”老圣魂道：“我可助你杀蛮人，但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我，什么都忘记了，这样最好。”
老圣魂不再说话，他轻轻将自己的那尊牌位捏成了粉末，又掂起那具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古铁甲和那只扁平的盒子。
“只需十个呼吸！我们可重返世间！”
老圣魂仍然将信将疑，自魂界成形，就从来没有任何一条游魂可逃脱出去。但他情愿尝试，被拘禁了数千年，对世间和光明的渴望，超乎一切。
老圣魂不愿见任何人，亦不想让人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苏寒并不勉强，他回到小世界，取回自己的肉身，驼叔与老瘸子都快疯了，从未见过这样拿自己性命闹着玩的人。
最后一个石门中站立的躯壳，让他感觉有些熟悉。他曾亲眼见过，那是在黑暗永恒之地，阴风密布的古战场之后，两座大山之间的山口前，一具躯壳杀气滚滚，手持一柄血矛。老瘸子收走了这具躯壳，让苏寒与驼叔都猜疑了许久。
苏寒极力解释，老圣魂也有些疑惑了，苏寒的话如同梦呓，但却不像是在说笑。
“我还能重回世间，还能重回世间……”老圣魂的肉身高瘦，他远离了世间三千年，几乎将世间的样子都忘却了。
“许多年前，那座山的山顶，有一个小院子。”老圣魂有些怅然，往事真的如风，过去了就没有痕迹，仅在脑海中留下淡淡的印记：“我幼时就在这里度过，但现在，小院子没有了。”
巨大无比的石洞，尽头处的石壁上，被开凿出一个又一个一丈宽，两丈高的石门。石门一字排开，从东到西，足足有百余个，每个石门中，或供奉着牌位，或竖立着死者的躯壳。
“这是我的牌位……”老圣魂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一个活着的人，看到自己的牌位，如当初苏寒站在自己肉身前的感觉一般无二：“我的肉身不在了，只有战甲和这柄杀生剑……”
他们顺着山脚下的通道直行，苏寒发现，这座大山的下面，几乎被人掏空了，如同一座罕见的山陵。
“句句都是实言。”苏寒道：“真极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蛮人，他们自称来自神域，无数蛮人扫平了西域，攻入了中土，有人说，这是第二次黑暗大劫。”
“在何处见过？”老圣魂猛然回头。
“真极的天道破损了许久，如今渐渐融合了，但诸王都未成圣，那些未知之域的蛮人一共七十二部，每一部皆有圣人坐镇，横扫四方，无人可挡。我有秘法，可返回世间，请前辈出手斩杀蛮人。”
“世人仍愚昧，若真的是昔年黑暗大劫重演，议和有个屁用。”老圣魂嗤之以鼻：“要平黑暗大劫，只一个杀字！将蛮人全部杀尽！我幼年修道时，曾读过一些古籍，三十万年的黑暗大劫，几乎毁掉了真极，云雷圣王出世，以铁血手段镇压了大劫，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从水中冲出，片刻之内，肉身会引来数不清的游魂，藉此可全力冲过噬魂神火山。”
“你的朋友，现今在那里！”
老圣魂手段非常，且对这片杀阵无比的熟悉，他从杀阵中磨灭掉几缕道痕，生出一条通道，将苏寒护在身后。
“真极大乱了，他没有外出，一直留在一个小世界中，躲避祸乱。”
“真极诸教如今在和蛮人议和，若议和不成，蛮人将要继续东进。”
“在黑暗永恒之地，这具躯壳死去多年了，我的一个朋友将躯壳带了出来，但我未追问他，不知其意。”
此时，这具躯壳却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最后一道石门中。
“真的是一座地下的陵墓。”
七盏魂灯在老圣魂如阴神一般的身躯中闪动，集市中数都数不清的大小游魂颤颤巍巍伏地不敢动弹，守护集市的那些强大游魂亦如履薄冰，充满魂念波动的集市顿时安静下来。
“前辈，长话短说，我有大难，若你助我杀敌，我可让你返回世间。”
漆黑的魂界，和苏寒来时无异，黑暗笼罩了一切，无数游魂聚集在角落中，强大的游魂四处游弋。
老圣魂目光转向最后一个石门，石门中竖立一具早已经冰冷的躯壳，躯壳可能死去了不知多少年，但依然挺立的笔直如枪。
老圣魂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缓缓抬头道：“待杀退蛮人之后，你将他带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