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坐化
此时，整个真极都轰动了，不少人在奔走。元虚老荒神证道万载，始终身居南疆，但他坐化与否，却牵动了亿万人的心。诸多无上大教皆在密议，妖族活动的尤为频繁，几个当世的妖王会面，以金虎王为首，商议如何处置荒族。
“金虎老祖，你可放心。”一名妖王笑道：“荒族有圣兵，我族的圣兵难道是吃素的？还有，荒神坐化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中土东极人族大教亦不会坐视，肯定想图谋元虚古经，这是皇者手书的古经，价值无量。荒族区区数万人，四面楚歌，未战已败。”
卖场恢复了原样，几个老古董亦开始和纪傲臣争抢龙莲，众人都不是凡俗之辈，但纪傲臣有备而来，对逆天龙莲志在必得，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将这株还未成熟的龙莲买到手中。
苏寒无心在顾念这些，心神不安的回到居所，适才的天地异象不知波及了多大范围，浩大的斑浪古城以及城外无穷无尽的土地，俱覆盖了尚未完全融化的白雪。
不断有若隐若现的嚎哭声从虚空裂痕中传出，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斑浪城中亮起了神灯，无数修士目瞪口呆。
苏寒眺望天边一抹浮云，心中如同压了一座神山，无比沉重。荒族若有难，就将是灭族之祸，他虽然刚刚步入十龙境，但在天下强者面前，不啻于一只蝼蚁，即便立即赶赴荒族，也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
“这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苏寒心中立即生出了警觉，元虚荒神坐化的消息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荒神坐化，关月摇仙宫什么事？
“荒族的领地乃南疆最大的灵地，不知道多少万年的传承，有无尽宝藏，将他们灭族，搜刮所有珍藏，使我族壮大，一步步北上，再复昔年的辉煌也不是没有可能！”
随着天地趋于正常，众修士的心也逐渐平稳下来，但苏寒心头却笼罩着一层极为不详的预感，老荒神赐予的玉符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破碎。
“老祖一旦坐化，荒族危矣！”苏寒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几万人的荒族，何堪与强大的妖族对抗，一旦失去荒神的庇护，立即要灰飞烟灭。
苏寒连连劝慰自己，但他却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世间谁能不死？仙祖太丘亦化为了尘埃，何况元虚老荒神。
“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寒避开了这些妖族，他对荒族领地很熟悉，沿一条无人的密道接近荒族。
摘星楼老者也很丧气，好好一场拍卖，原本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但突然间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异象给搅乱了，而今人人心神不稳，都急于打探消息，无心再来竞价。
“说的不错，一定要将荒族灭族，从真极将他们彻底抹去！”又有一名妖王附和道：“荒族不知击杀了我妖族多少族人，元虚老鬼坐化，正是我们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
一株逆天龙莲的得主尚未产生，天地却发生巨变。一道常人无法想象的雷霆撕裂了天穹，正午的天空阴暗无比，如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不与荒族为难？”纪傲臣很纳闷，疑惑的看看苏寒。
“我们只要元虚古经，其余珍宝绝不沾手，妖族可能不会太过反对。”
这些密议，苏寒不可能知道，他穿梭在虚空中，全力朝南疆赶去。这是一条曾经走过的路，至今仍很熟悉。古老雄浑的南疆大地，一如往昔，走在这条路上的苏寒亦和从前一样。他把一切都放下了，连生死都置之度外。
若死的其所，死则死尔，又有何憾？
“这是那里话。”纪傲臣一听苏寒答应，心花怒放，道：“方家妹子就在月摇仙宫，兄弟你什么时候想要看望，随时恭候大驾。另外，你在外界行走，有很多不便，遇到麻烦时可报我月摇仙宫的名号，想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对对对，纪公子说的极对。”摘星楼老者连连附和道：“天地大劫要来，谁也躲不过。纪公子已经出价一件传世圣兵，诸位也不要在藏私了，逆天神物无主，价高者得之……”
“兄弟，我将要赶回中土，你大概也要继续寻找师傅，这个这个……”纪傲臣小心翼翼道：“方家妹子身体太虚弱了，经不起颠簸，你看是不是，由我先代为照料？你放心，有我在，断然不会让方家妹子吃一丁点的亏……”
“你听闻到消息了吗？昨日的天地异象并非大劫的征兆，而是一名皇者坐化了！”
两名修士嘀嘀咕咕，不远处的苏寒听完这几句话，心中立即一痛，像是被无数钢针刺中了。
虚空裂痕中的嚎哭声时断时续，让人毛骨悚然，碗口大的雪花飘落了半个时辰，温暖的六月立即变为严冬，将万物都冻结了。斑浪古城乱成一片，诸多修士四处打探消息。
但他无法退缩，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即便在世风日下的现世，亦不能改变心性。
苏寒整整衣装，而后挺胸走向荒寨。荒族战士发现了他，许多人持兵器冲了过来，当看清苏寒时，他们都很惊讶。
距离荒族的灵地越来越近了，以往，这里很安静，妖族很少会涉足此处，而此时，到处可见妖族的身影。他们游走在荒族领地的四周，虽然还未大举进犯，但不轨之心已人尽皆知。
“若有一日，月摇仙宫与荒族为敌，恳请纪兄规劝太上长老与掌教，不要为难荒族。”
“好吧。”苏寒点点头道：“师姐就暂时摆脱纪兄照料，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二话，将他们灭族！”一名妖王怒吼连连：“昔年，我的祖父战死在荒族圣山，皆为元虚老鬼所为，若非如此，家祖亦有可能证道为皇者，与他平起平坐！”
不多时，传送大阵开启，纪傲臣等人消失在虚空中。苏寒在原地站立片刻，再不停留，大踏步回到居所，收拾所有行装，于次日借大阵离开斑浪古城，一路南下。
“自古皇者化道，不留传承，很少会传下古经，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这名妖王的祖父为昔年妖族唯一的妖圣，在圣山之战中陨落了，从此，妖圣一脉对荒族有切齿之恨，只因忌惮元虚荒神，才不敢妄动。
“苏兄弟，是你！”
“恩。”苏寒心里很乱，来不及细想，不过觉得纪傲臣此人虽然年轻气盛，但不失是君子心性，且对方紫瑶很关心，值得信赖与托付。荒族或许将有大难临头，苏寒受荒族恩惠很深，不可能坐视，将方紫瑶带在身边，很不安全。
“恩？”苏寒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心事，他深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道：“纪兄，有什么事？”
“这……”纪傲臣有些为难，他身份贵重，但却无法主掌月摇仙宫的大事，过了半天，他才点头道：“我无法左右大局，但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
“四处都在风传，真假还难以辨别，但昨日的异象很浩大，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生。”
“即便是天地大劫的征兆又如何？”纪傲臣神色恢复的很快，他一挥手臂，大声道：“大劫若真的要来，谁能躲过？谁能阻挡？今天既然活着，就做好今天的事，接着刚才的拍卖，我以一件传世圣兵来交换龙莲，若无人竞价，这株龙莲就归我了！”
他只有十几岁，正是人生大好的年华，或许会有远大的前程，且尚未找到师傅，尚未洞悉自己的身世之谜，若真的战死在南疆，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成为死不瞑目的遗憾。
天穹的黑暗无边无际，仿佛永远看不到光明了。整个斑浪古城中的强者都面带俱色，不约而同的眺望远空。
……
南疆金虎族，绝代大妖金虎王亦在此时动容，身边的子孙惊慌失措，以为天地大劫将要到来。他沉吟片刻，皱纹密布的脸庞上竟然泛起一丝笑容：“都不要惊慌，这不是大劫，而是有皇者坐化了！”
苏寒独自上路了，直到此时，他仍抱着一丝幻想，幻想老荒神坐化的消息乃是妄传。
“我有几个荒族朋友，老荒神如果坐化，再无人庇护他们，纪兄若能规劝贵教抽身事外，我将很感恩。”
元虚老荒神坐化的消息如同一阵狂风，不到半日时间，传遍了斑浪古城。苏寒呆呆的站立了许久，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尚未进门，纪傲臣快步走来，道：“兄弟，正好有事要找你。”
数位妖王皆主战，想要趁荒族无庇护者之机，将他们全族击杀。
“进军荒族，势在必行，妖族估计也要从中作梗，我们诸教最好联合，壮大势力，荒族灭族是肯定的，没有人能够挽救，只有联合起来，才能与妖族共享战果。”
轰隆隆！
“这是天地大劫的征兆吗？会否有更大的灾难降临东极？”有人鼓动咽了口唾沫，被刚才的异象吓坏了。
“我原本要在斑浪逗留一段时间，但元虚荒神坐化，家祖命我火速赶回仙宫，有要事商议。”纪傲臣带着一丝歉意道：“未能好好招待你，心里不安，不过日后机会还多得是，咱们还有见面的时候。”
而后，纪傲臣吩咐仙宫弟子收拾行装，当天就要借斑浪古城的传送大阵离开东极。苏寒前往送行，将要分手时，他考虑再三，将纪傲臣拉到一旁，道：“纪兄，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此时正是六月，为何有这么大的雪花飘落！”
苏寒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元虚老荒神的身影，那个高大威猛震慑诸天的老人，难道真的离开了人世吗？
“老祖对我青眼有加，荒族众人亦对我恩重，他们若有难，我不可不管。”
元忽王都，国主陆斩正携太子与长公主陆萱祭祖，天地色变，让人惶恐不安。陆萱胆子不大，被那道无以伦比的巨大雷霆吓的玉容发白，她躲在陆斩身后，惊恐的向祖庙外张望。陆斩亦大吃一惊，但略一推算，面色立即凝重起来：“皇者永逝！”
苏寒更加惊惧了，这块将要破碎的玉符乃元虚老荒神所赐，但此时居然无缘无故的爆裂成了粉末。
“元虚老祖……坐化了……”苏寒早已经得知了这条消息，但此时再从纪傲臣口中听到，还是忍不住一阵心酸。
苏寒慢慢转身，遥遥朝星神群山方向跪了下来：“师傅，驼叔，弟子将要远赴荒族，或许一去不回，你们的恩情，弟子铭记在心，来世亦不敢忘怀……”
“兄弟你尽管说。”纪傲臣点头道：“我做不到的事情还很少。”
中土月摇仙宫，太上长老纪先年猛然睁开双眼，雪白的寿眉连连抖动，他眼神中充满惊讶和不安，冲出闭关处，看到天地间的异像，顿时失声惊呼：“这是为何！难道有皇者坐化！”
“既然诸位皆有共识，我亦赞同。”金虎王沉声道：“只不过此举要慎之又慎，元虚荒神坐化十有八九是真的，天地异象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但他们仍持有两件圣兵，蛮荒磨盘与荒古战矛，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若荒族持圣兵拼命，将会对我们造成不小的威胁。”
进入荒族领地，苏寒心中的不详似乎是得到了印证。荒族举族皆如临大敌，精壮的男子手持兵器，护卫荒寨，就连妇女与孩子亦拿起了弓箭长矛。往日的酒香与歌舞全部都消失了，一股无名的肃杀之气充斥在三千里荒域。
“或许此去，将会战死，苏寒，你怕吗？”苏寒自言自语，拳头已经攥紧。
荒狄从人群中大步而来，他更加强壮了，手持一柄开山大刀，有无穷的神力。
与此同时，中土东极诸教首脑各自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人族与荒族没有多少恩怨，但元虚老荒神曾手书元虚古经，这是无上的神物，是皇者对大道的感悟总结，对冲击圣境的修士有巨大的帮助，说不准可借此冲破多年的桎梏，一举到达梦寐以求的境界。
“老祖……你真的坐化了吗……”
老荒神的预言来的如此之快，苏寒远未大成，但荒族的劫难已经到来。
“不会不会……”苏寒使劲摇摇头道：“元虚老祖证道万载，可打碎星辰，震铄古今，他不会死，一定不会……”
他再也无心去关注谁最后买到逆天龙莲，挤出人群，独自来到南窗，朝远在百万里之外的荒族眺望着。
巨大的雷霆简直将苍穹撕裂成了两半，大地在剧烈颤抖，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密密麻麻的雪花片刻就将黄天厚土笼罩了，天地一片银白。
“昨日的天地异象，你猜是怎么回事？”纪傲臣低声道：“都有传闻，是南疆荒族的元虚荒神坐化了，且我收到家祖的消息，此事可能十有八九是真的！”
苏寒亦很吃惊，随着诸人挤到窗前，想要看个仔细。就在此时，珍藏的乱空盒一阵轻微的摇晃，而后噗的一声，放置在其中的那块玉符突然炸成了粉末。
顺着想下去，苏寒感觉非常不妙，荒族占据南疆最大的灵地，他们族人不多，过去万载岁月中，一直都靠元虚荒神的庇护，才得以安身。荒族与妖族关系一向很紧张，昔年圣山一战，几位大妖连同一位妖圣都被老荒神击杀了，荒神而今若真的坐化，妖族可能放过荒族吗？
众人都很心惊，他们看的出，撕裂苍穹的雷霆显然不是一般的天雷，比劫雷还要浩大，且来的如此突然，没有一点征兆。
元虚老荒神当初曾有一言，希望苏寒日后大成时，可念在往日的一点香火之情上，在荒族为难时施以援手。
“如此就多谢了。”苏寒一揖到地，神色很郑重。如果荒神坐化，荒族绝对会有大难，能让他们少一个敌人也是好的。
第二日，就有一条爆炸性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斑浪古城，苏寒无意中听到两个修为很高的修士交谈，顿时象被天雷劈中了，呐呐的说不出话。
“皇者！现今世间唯有南疆荒族的元虚老荒神为皇者，难道是他坐化了吗！”
天地异象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就在众人的惊惧与不安达到顶点的时候，巨大无比的雷霆渐渐退去，虚空愈合，苍宇恢复了原貌，阴暗的天空露出一线光明，而后大日升空，一切都归于平静。
“老祖，你赐予的玉符为何会破碎？为何？”
西域大云光明教，侍奉教主武罗的侍女都小心翼翼，不久前，神子武晓楼在东极遭到重创，被人截杀于神鸦山，一身宝物洗劫的干干净净，且很有可能截取了识海中的光明经残本，因而教主武罗大怒，心情很不好。此时，面色连着阴沉了许久的武罗猛的从宝座上立身而起，眼睛中神光暴涨：“南疆那尊无上存在可能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