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天地哭号
顿时，苏寒心头象是闪过一道霹雳，难以自定。不久之前，他还在天元宫远处的一片丘陵中与太史宇大战，此时却听到这样一条消息，让人感觉如在梦里。
“哦，算不上很熟悉，只是数月前在东极与太史宇有一面之缘，闲来无事，随便问问。”
魏聊显然也是世家子弟，但他态度友好谦虚，让苏寒心生好感。且说到这里时，苏寒心头猛然一动，他问道：“魏兄，你来自中土，可知道中土的太史家吗？”
经过激烈的竞价，许多宝物都有了买主。此时，卖场内一些老古董级别的人物都等的微微有些焦躁，他们在这个世上留存的时间不多了，对那些能够续命的神物均无比关注。
“见过两次，当初随他父亲到我家的商号里出售货物。他很木讷且胆小，见到生人亦不多说话。”
终于，此次拍卖中最引人注目的龙莲出现。它不足半尺高，通体金黄，如一条真龙融入青莲中。
此时，所有的疑问全部涌上苏寒的脑海，太史宇的来历已经清晰，但他本是一个不该存在世间的人，且手中那柄黑色大剑的虚影也是谜团。
轰隆隆！
“五件神兵，俱为道器！成套催动出来，几乎可以比的上半件道兵了，用来交换龙莲！”
“道器很值钱吗？也想拿来交换龙莲？我有一株融道古藤，亦是凤毛麟角一般的神材，与龙莲几乎等价！”
许多老古董迫不及待，恨不得一把抓起龙莲给塞进嘴里。摘星楼老者却很有耐心，有意吊众人胃口，在台上洋洋洒洒说了足足两刻钟，将得到龙莲的过程描述的绘声绘色，众人都想冲他扔鸡蛋。
“可续命数百年的无价之宝！”
世间没有圣人，已经无法铸造圣器。现存的圣兵，都是从近古流传过来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磨灭一件就少一件，价值不可估量。
“为什么？”
年轻修士名叫魏聊，言谈举止都很儒雅，他道：“东极的斑浪为古之名城，不过我们中土也有不少名胜，那里上古先贤辈出，留有很多圣迹，值得浏览，兄台日后闲暇，可到中土一游，让小弟尽尽地主之谊。”
“原来这个纪傲臣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傲气逼人，他心思其实是很灵动的。”苏寒暗想道。
“真的是他！”苏寒大吃了一惊，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死去两年的人，却在不久前和自己大战。
“赶快开始竞价吧，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方紫瑶忘记了一切，对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弟亦没有一点印象，她有些不安，微微咳嗽起来，秀眉紧皱，想要离开这里。
整个卖场内鸦雀无声，众人翘首观望。不多时，昊天法杖被捧了上来。
魏聊看看苏寒，小心翼翼道：“太史宇已经死去两年了。”
“他们的太上长老寿元不多了，再不冲击圣境，可能就要坐化，而今以圣兵换取龙莲，向上天多求几百年寿命，一旦步入圣境，随时都可再铸造新的圣兵，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是当初那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师姐，星神道的方紫瑶，灵秀如山水，而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块星宇神陨金！”一个老古董早就等的不耐烦，率先张口叫道：“我以一块星宇神陨金交换龙莲！”
纪傲臣很安稳，慢慢饮酒，对昊天法杖并不在意，他笑道：“这些杂七杂八的破烂，就留给别人吧。”
“昊天法杖，顶级道兵。”摘星楼老者环顾四周，道：“圣兵不出，道兵为王，此杖的价值，不需我多说了，有意者千万不要坐视……”
“没有没有。”魏聊伸手摸摸头上的汗水，道：“但兄台数月前见过太史宇，就让人觉得很讶异。”
“是来自中土，不过只是一个小家小户的子弟，不值一提。”
所有疑团可以暂时忽略，因为太史宇本身就是个最大的谜团。一个死去两年有余的人，却和苏寒同时冲击三十三天堑，进入天元宫，而后暗中截杀苏寒，战的昏天暗地，这不合常理，说出去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还不等摘星楼的老者有所表示，斑浪古城上方的天穹猛然象是崩裂了，骇人的虚空裂痕轰然爆开，一道几乎闻所未闻的雷霆出现在天际。天地仿佛进入毁灭的边缘，大地摇动不定，数以百里千里长的裂缝咔咔的崩开，若非古城有无上的大道纹路加持，说不准已经毁于一旦。
一件又一件的重宝先后被搬上台面，引来无数人的追逐。但那株罕见之极的龙莲，显然是压轴重戏，要放在最后才会露出真容。
熙熙攘攘的竞价声渐渐平息下来，众人都喊出了价格。等到现场平静，纪傲臣才潇洒起身，慢慢踱了几步，朗声道：“你们都喊够了吗？可惜都是白费力气。我以一件传世圣兵交换龙莲！”
他怎么可能已经死去两年了？
“什么！”
这名老古董一出手，立即引来如同潮水一般的竞价，叫价声此起彼伏。稀世龙莲，不可能以寻常的东西来交易，众人此次带来的俱是罕见的宝物，让围观者大开眼界。
“龙莲，我志在必得！”纪傲臣受众人恭维，自己亦很有信心。
“其实于此道一窍不通，只是随便看看而已。”苏寒与对方寒暄，两人就站在字画旁攀谈起来。
“幸而我遇到了她。”青年修士望向方紫瑶，道：“若非如此，真的不敢想象，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好意心领了，但我还要寻找师傅和师叔。”
“拍卖将要开始了，咱们过去落座，今日会有很多奇珍出场，咱们可以大饱眼福。”
“现今我已经知道，驼叔和师姐都无大碍，那么师傅自然也是没事的，他老人家修为高，可保自己无恙，说不准此时也正在真极某处苦苦打探我们的下落。”
片刻后，纪傲臣离去了，苏寒呆呆望着方紫瑶，道：“师姐，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小师弟，是小师弟……”
青年修士讲述与方紫瑶相遇的经历，让苏寒大为恼火。山门巨变，方紫瑶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流落至南疆一个小城，被人当成奴隶出售。
“兄台认得太史家的人？”
纪傲臣结交的俱是有名有姓的大家子弟，年轻修士不知苏寒的底细，以为他也有深厚的背景，两人喝了一杯酒，聊了几句，立即成为至交好友。
“兄台，兄台？”魏聊轻轻叫道：“说不准是一个与太史宇同名同姓且长相相近的人，真极不乏奇闻，发生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
“可惜采摘的早了，否则将会蜕变为无上的神物。”
月摇仙宫的太上长老此次没有来到斑浪古城，他寿元无多了，只有努力冲击圣人境，才可延续寿命，因而大半时间都在闭关。这让苏寒稍稍放心，纪傲臣将在斑浪逗留一段时间，苏寒暂时留在此处。
“你们的山门没有了，师傅也不知下落，你若无去处，日后可随我一起回中土。月摇仙宫几位长老，修为俱很高深，拜在他们门下，将来一定有所成就。”纪傲臣道。
“这……”魏聊接过画像，只看了一眼，双手便微微一哆嗦，难以置信的抬起头，道：“这……这就是虎跃城太史家死去的嫡子，太史宇。”
“啊！”
此时，苏寒心里感觉很纳闷，他先后两次找人打听太史宇，对方均以木讷胆小来评价此人。但苏寒觉得很不靠谱，太史宇沉默寡言，行事低调，但绝非木讷胆小之人。
“魏兄亦来自中土吗？”
“那是自然，纪兄之意在那株罕见的龙莲上。”
天幕好像崩溃，被撕裂开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大裂痕，有莫名其妙的哭号声响彻整片寰宇，碗口大的雪花飘然落下，五洲都陷入了恐慌中。
“不需担忧。”纪傲臣安慰苏寒道：“我会全力寻找神药医治她，不惜任何代价，有月摇仙宫的庇护，无人敢再欺负她。”
“诸多推测皆不可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苏寒冥思苦想，此事若与自己无关，最多也就是当成奇闻来听听。但太史宇明显和苏寒为敌，在半路疯狂截杀。
“不急。”纪傲臣一脸轻松，道：“让这群老家伙先去喊吧。”
“日后若有空，有必要到太史家走一趟。”苏寒暗中心想。
“诸位，龙莲！”摘星楼老者沉声道：“自三千年前司空老圣人拿到一株龙莲外，此物几乎已经成为绝响，眼前这株，或许乃是世间最后一株了。”
“诸位。”摘星楼的老者在场中朗声说道：“此次拍卖很盛大，除了前几日已经展出的几件无价之宝外，还有许多重宝，诸位且莫错失良机，该出手时就出手。”
“太史宇死去两年了。”魏聊道：“他天资很差，家境又贫寒，修行到神池境第三重就再无寸进，两年前染上重病，一命呜呼。我家一个管事与他的父亲交好，当时还出资替他家买下了一具上好的棺椁。”
第二日，摘星楼所举行的拍卖正式开始，因为三天前已经展出了部分珍品，所以吸引了大批修士前来。纪傲臣身份不一般，交游广阔，邀请了不少年轻的修士，他出手非常阔绰，包下了卖场中最大的房间。
众人皆大惊失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正是正午，但天穹阴暗的如同深夜，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大到令人无法想象的雷霆在炸裂。
“兄台……你确定？”魏聊咕咚咽了口唾沫，紧紧盯住苏寒。
“有什么不妥吗？”
“我叫纪傲臣。”青年修士对苏寒道：“你们的山门如今不存了，师傅也暂时不知下落，可随我住在此处，一应费用由我承担。”
苏寒点头，两天时间下来，他也看得出，纪傲臣对方紫瑶确实非常用心，吃穿用度全部都是珍品，每日有几名月摇仙宫的女弟子轮流伺候她，如公主一般。
夺舍，只存在于一些传闻中。这是圣人境的超级强者才拥有的神通，以元神占据他人肉壳。
“这是孝道，我不阻拦。”纪傲臣道：“不过留在斑浪小住几天，待我聊表心意之后，再动身也不迟。明日就有一场拍卖，许多罕见的奇珍会露面，我邀请了几个好友一起看看热闹，咱们同行。”
“太史家的嫡子太史宇你可认识吗？”
“月摇仙宫好大的气魄！竟然以传世圣兵来换取龙莲！”
苏寒想了想，飞快的拿来纸笔，将太史宇的容貌画了下来，而后递给魏聊，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天元山谷中的星辰碑，蛰伏着黑色大剑的虚影，太史宇也恰恰在择选神子时进入天元，这是巧合吗？甚或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计划？”
纪傲臣在摘星楼不给诸多老古董面子，但他似乎对方紫瑶有情，因而对苏寒的态度也相当友好，热情邀请苏寒与其一起住在这座奢华的宫殿中。
一块拳头大小的神金出现在老古董手中，它仿佛永恒不灭的星宇精华，散发出强大的波动。这是一块铸造兵器的神料，价值难以估量。
方紫瑶面孔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青年修士与苏寒交谈，她视若无睹，独自呆呆坐着，让苏寒感觉无比心酸。
“大概是这样吧，或许是我当时眼花了？”苏寒苦笑。
“若夺到这株龙莲，太上长老可多添数百年寿元，冲击圣境大有希望。”
“他是被人夺舍了吗？”苏寒端着已经空了的酒杯沉思，让魏聊目瞪口呆。
顿时，魏聊的眼珠子就睁的和两只鸡蛋一般，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道：“兄台与太史宇……有一面之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方紫瑶保住了性命，让苏寒暗中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能在此遇见她，总比一直袅无音讯的好。
但夺舍也根本不可能，一名圣人，舍弃自己修炼了无数岁月的道体，去夺一个只有神池境三重修士的不堪肉身？除非脑子锈了，否则不会有人这么做。
“铸造圣兵的神材！若世间还有圣人，可直接将其铸成一件传世圣兵！”
“兄台也爱丹青之道吗？”一名年轻修士亦端杯走来，他是纪傲臣的朋友，消瘦且文雅，一幅彬彬有礼的样子。
苏寒的打算完全成为泡影，方紫瑶什么都不记得了，山门那夜的巨变不可知，朱雀老道的下落自然也成了谜。
不多时，又有一个强大的年轻修士来到，此人不知是何身份，但纪傲臣随同几个好友一起上去迎接，相谈甚欢。苏寒没有凑热闹，在方紫瑶身边坐了片刻，而后端起酒杯，在四面墙壁边踱步，浏览悬挂的字画。
“纪兄，你怎么无动于衷呢？叫价晚了，龙莲将要易主。”
苏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心里象海啸一般，巨震不定。那个太史宇虽然阴冷，但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疯狂不羁，战力无匹，以一柄黑色大剑的虚影，把群山都扫平了。
房间宽阔如厅堂，酒香四溢，斑浪古城最好的酒楼送来了珍馐佳酿，拍卖尚未开始，很多修士在四周落座，开怀畅饮。纪傲臣将苏寒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众人见他对苏寒态度很亲热友好，因而也纷纷起身敬酒。
在场所有人顿时象咽了一个鸡蛋，瞠目结舌。传世圣兵，乃一个无上大教世家震慑外敌的重要底蕴，没有圣兵的教派很难持久，气运不长。
“怎么回事！有外敌侵入吗！”
“随意，不要拘礼。”纪傲臣小声道：“大家都是年轻人，你随便走动一下，和他们结纳结纳，日后说不准就有用得着的地方。”
现场微微有些嘈杂，对一些无上大教来说，道兵可能不算太贵重的东西，但天下修士数以亿万计，其中拥有道兵的能有几人？第一件拍品立即引来疯狂的争抢，许多人打破头皮竞价，摘星楼老者暗中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仍在煽风点火。
老古董洋洋自得，同时心里有隐隐作痛，他冲击圣境多年未果，这块星宇神陨金是留待自己晋身圣境之后用来铸圣兵的神材，但此时为了延长寿元，只好忍痛拿出来交换龙莲。
“只是见过而已，并没有深交。”
“这样的无价仙珍肯定不能以俗物来交易，我有备而来，看你们怎么跟我争。”纪傲臣胸有成竹，很有信心将龙莲夺到手。
“好了，闲话不表。”摘星楼老者看到诸人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衣袖一挥，道：“各位请出价。”
几个老古董纷纷起身，眼神中充满了热切和渴望，浑身上下连连颤抖。
“太史家？是虎跃城的太史家？”魏聊不假思索道：“很巧，小弟虽不是虎跃城的人，但鄙家在虎跃城有一点产业，因而对那里还算熟悉。至于太史家，略知一二，这是个没落的世家，家门破败，靠变卖祖产度日。”
卖场内所有来客均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场中，纪傲臣亦带人回到原位。
“龙莲！”
“兄台。”魏聊试探着问道：“会否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真极很大，名为太史宇的另有其人也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