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土层下的存在
“就要出来了！”苏寒心里直打小鼓，他预感自己这次是在天元呆不下去了，但离去之前也要将秘密揭开。
“哥哥，不要，不要……”薇薇紧紧拉住颜冲的衣角，转脸对苏寒道：“坏人来欺负我们……”
“必杀此人！否则我寝食难安！”
苏寒双眼迷离，忘记了身在何处，他手握这块东西，呆呆站立在月光下。
血水越来越多，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想从土层下面破土而出。
轰隆隆！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苏寒手中的半块额骨，几乎化为一道青烟，渗入他的手掌，什么都没有剩下。苏寒双手空空，站在原地发愣。
这很危险，苏寒一矛刺穿了下面的什么东西，结果鲜血泉涌，很可能是什么活物，沉睡在此。与此同时，苏寒对天元老人的见识表示愤慨，说的根本就不沾边，若他言明星辰碑下可能有活物，苏寒绝对不会冒险拿紫玉矛去捅。
山石下的地面开始龟裂，七道裂痕出现了，鲜血浸染的土层一层层破开，有什么东西从下方拱了出来。
苏寒随手一甩，被他紧紧抓住的常坤如一个面团，呼的被甩在地面的山岩上。这一甩力道十足，山岩四分五裂，正中有一个人形大坑，常坤直接被巨力拍到地面之下。
“少主，正是这两人，不把您放在眼里。”
“你叫常坤吗？”苏寒淡淡对桀骜修士道：“此处是我的居所，不欢迎你。”
“是一件古宝吗？”
“那是什么？”
咔咔咔……
血肉就象分解一般，如同一个大千世界分化为无数空间位面，每一个位面上都被烙印了道道纹络，都被凝练了无上阵图。而后，千百万滴凝缩出阵图的血肉，重塑整体。
苏寒脑子又乱了，他被山谷中的奇景吸引，冒险挖掘出了山谷的秘密，但谜底揭开的同时，又陷入了一个更大更深的谜团。
噗！
苏寒的境界仍未提升，但一切都好像发生了一种玄妙的变化，他的感官更加敏锐，心念生电，仿佛能趋吉避凶，血肉被塑造的神材一般坚固，神力永不干涸。
这是一对可怜的兄妹，孤苦无依，家门破败了，只剩一个忠心的老仆人，也已经离世。苏寒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喝酒，但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维护他们。
一刻钟过去，苏寒仍气定神闲，常坤却惨不忍睹，浑身上下骨头碎了上百块，口吐白沫，两眼冒金星，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这是一只不知何时掩埋在此的铜炉，锈的不成样子，破铜烂铁一般，炉身篆刻的纹络都看不到了，一片模糊，大片大片的铜锈脱落下来。
“你若再不走，就要叫家族的人过来收尸了。”苏寒若无其事，未把常坤放在眼里。常坤的修为确实出众，否则不可能闯过三十三天堑，但与黑衣少年和无生相比，他也只是配角，苏寒根本不惧。
“一切只能慢慢再说，提升境界是大事。”苏寒忍不住头痛，被卡在晋级的关键处，无缘无故的停滞下来，自己几经尝试，却无法冲破阻滞，不知道还要被折磨多久。
至于太史宇的来历，也只有那么一点线索。
“神池境的小狗！准备受死吧！”常坤的面色在烛光下阴晴不定。
幻象只是一瞬，不到几个呼吸间，模糊的意志逐渐清晰起来。苏寒立即感觉，这块东西中有一丝残存的神性还未泯灭，侵扰了他的心神，因而产生幻象。
“是啊少主，我们的忠心日月可昭……”
铜炉出现，周围七块悬浮的山石噗噗先后粉碎，化为一片粉尘，而后，铜炉的炉身也开始崩裂，仿佛亿万年前的古物，见光即化。
常坤的骨头断了好几根，在人形大坑中呻|吟，苏寒此时仍抓着他的手腕，顺势又是一抖，坑中的常坤顿时飞了出来，在空中甩了一圈，而后又重重落在了地面的坑了。
就在他指尖触到这块奇物的同时，脑海如同电闪，一阵恍惚，连坚韧的意志似乎都崩溃了。
半块铜炉中的额骨，带给苏寒极大的变化，每一滴血肉中都凝练出了阵图，肉身更加强大了。他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常坤的大手将要抓到眼前时，才信手一挥，直接将常坤的胳膊扣住。
血土不断被下方拱出的东西挤到一旁，七块山石悬浮，一只长满铜锈的炉盖从土层下方出现，而后，整个炉身露出。
几个豪奴又开始指手画脚，其中两人当初被打的肉身破碎，只剩元神，哀嚎连连，此时好了伤疤忘了疼，口若悬河，要苏寒跪下赔礼。
“先别崩啊，等我看清楚再说！”苏寒连连叹息，铜炉一旦崩毁，一切都烟消云散，可能会将星辰碑的秘密永远掩盖下去。
常坤脸色铁青，今日丢人丢大了，不仅被苏寒痛打，还稀里糊涂跪下认错，若传扬出去，简直没脸做人。若非顾忌苏寒实力太强，他立即就要杀过去报仇。
“他们恃强凌弱，一群猪狗，没有打死，已经算轻的了。”
“少主。”一名豪奴苦着脸道：“当时我们与那小子殊死搏斗，想要救回少主，但他实力太强了，我们不是对手，浴血奋战却难挽大局。”
常坤焦躁的徘徊，若凭他自己，想找苏寒报仇只不过是痴心妄想，没有任何可能。这个只有神池境修为的少年修士简直是个妖孽，实力与境界根本不能划等号。
铜炉损毁了，只有炉中这一块不明物保存了下来，在夜色中闪烁光芒。苏寒将它取了回来，轻轻捏起。
“不是法宝！”苏寒心里一阵发冷：“这是半块额骨！”
神池中的通天血碑似乎生出了什么感应，乌云滚滚，混乱了整个神池。虚空中的星辰碑亦有波动，它飘渺之极，象是融入了苏寒的身躯。光华之碑透体，与神池中的通天血碑合二为一。
“你敢如此对我……活不过三天……”常坤大螃蟹一样吐沫子，舌头都麻了，还强撑面子，恐吓苏寒。
几个豪奴围拢过来，大声嚷嚷，但无人敢动手，前次都被苏寒给打怕了。常坤眉毛一抖，大步上前，大手朝苏寒抓来，战力很汹涌，显然出手很重，想将他一把抓死。
一直站到天亮，苏寒仍理不出头绪，许多事情靠想是想不出结果的，需要彻底追查。且追查也不是三天两天就可得到结果，半块额骨是在天元出现的，苏寒不可能去找天元老人询问，以免惹出麻烦。
“这是何人的骨骼？触之会产生幻象。”苏寒小心的捏着这半片额骨，独自揣摩，适才的幻象只是一瞬，那座苍凉粗犷的大山，那柄无与伦比的黑色大剑，依然印在脑海中。
七块山石下的土层，如同有生命的存在，被紫玉矛洞穿，大股鲜血渗了出来，尤其是紫玉矛所刺出的孔洞，象一个泉眼，血水奔涌而出，几乎化为一方血池。
“混账！”常坤气的脸色一白：“即便中土的世家子弟，也无人敢这样跟我说话！姓颜的小子和那小丫头片子只不过两条贱命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你打了我的人，绝对不能轻饶你！”
额骨消失了，苏寒体内顿时象是发生了一场巨变，如同世间的山崩海啸，五神藏象连绵的山脉一般隆起，血液狂暴如海，在躯体内奔涌。
苏寒提溜着常坤，如抓着一只小鸡仔，接连往坑里甩，几个豪奴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方才的嚣张而今根本看不见了，一个个面如死灰，嗖嗖的朝后退，生怕被苏寒抓住。
“你！”常坤彻底被气住了，阴森森道：“天元教规未说不能杀人，你自寻死路，我就成全你！无名无姓之辈，死了也是白死！”
苏寒怕常坤偷袭报复，将颜冲兄妹留在自己的居处。颜冲拿出一些酒，和苏寒对饮，今日虽然未遭到常坤的欺凌，但颜冲依然很愤怒，且夹杂着深深的伤心。他大口痛饮，不多时就有些醉了。
颜冲紧紧抱着薇薇，眼中有无奈，有无助，又有怒火，他将薇薇放下，道：“劳烦你照看薇薇。”
山石缓缓离开地面，悬浮在上方不到一丈处，血泉的血水明显减少了，缓缓流淌，苏寒随时都准备抽身逃走，但到了此时，不看到结果又不甘心。他又后退了一段距离，能用的法宝全部祭出，同时将十二神纹化出的道字顶在头顶。
七块沉重的山石，就像七颗星辰被炼化，镇压在此。血泉奔涌，山石开始发出轻响，左右晃动，大地仿佛都不稳了。苏寒心惊胆战，将九把紫玉神兵全部取出，护住自己。
山谷，竹林，月色，全部都消失了，苏寒眼前一片迷蒙，而后，一座苍凉的大山出现在脑海中。大山上的天穹间，有一柄开天辟地一般的黑色大剑。
随即，虚空中的光幕连同常坤写下的字迹均都消失了，不出多久，远在中土的常家就可收到此信。
人体中，最为坚硬和负有神性的骨骼就是额骨，它凝聚灵宫阵图，与元神相依一生。古时的皇者大圣，坐化时化本道归天地，肉身不存，只有额骨能够保存下来，不被化掉。
“给此处留个印记，免得你不长记性。”苏寒冷笑，对这种人，他从来不会手软。
“你真的是在找死。”桀骜修士负手轻视苏寒，道：“神池境修士，米粒一般的修为，自以为实力很强，冲过了三十三天堑，就敢在此放肆？前几日我在闭关，要换换居所，你竟敢打我的人？”
“少主一指头就能碾死你，若不跪下赔礼，神仙都救不了你！”
“少主息怒，咱们谋划一番，必要找那小子讨回公道。”
“这次玩大了！”苏寒脊背忍不住冒出一层冷汗，一杆紫玉矛引发出血案，土层下的无名存在将一大片土地都染透了。若真是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巨变，苏寒只能离开天元，有多远逃多远。
“大哥哥，他们都是坏人……”薇薇将小风车紧紧护在身后，一手拉住苏寒，她额头的伤处还未痊愈，有些青肿。
泥土顿时被浸染成了刺目的血红色，苏寒心中萌生起一丝惊恐，他一把将紫玉矛抽出，而后飞速退了出去，在远处观望。
嗖！
“滚蛋。”苏寒连正眼都不看他们，神情很淡，直接吐出两个字。
苏寒缓步上前，未发现危险气息，他以兵器轻轻拨开铜炉的粉尘，一块晶莹如玉的东西跳了出来。
铜炉不知道在这里埋藏了多少年，但崩毁却只是瞬间的事。七块沉重如星辰的山石粉碎后不久，整个铜炉也化为了尘屑，飘飘洒洒落了一地。而后，此处彻底恢复了沉寂，连虫鸣都消失了，静的如天地初开一般。
他迈步走向不远处的山洞，想再尝试一次。此时，相邻的山峰上有人影飞来，落在苏寒身边。
“这！”几个豪奴脸皮顿时一阵抽搐，连连后退，险些尿裤子。
月光下，铜炉化为的粉尘中，猛然有亮光闪动，如一面小镜子，折射出幽然的月光。
“这个对手太弱了。”苏寒摇头，他刚刚修出火之轮，得到风火八极遁所有法诀，且在半块额骨的影响下发生巨变，恰好要拿常坤练手。但常坤的实力大大弱于无生，对此时的苏寒来说，简直不堪一击。
晶莹的炉中物，乃是半块人体的额骨，被埋在此处无数岁月，依然坚硬无比，但额骨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神性和道意无影无踪。
“前次的事还未跟你算账，你又来没事找事，今日若不向冲弟赔礼，你的下场会很惨。”
“有大难，爹爹速来救我！”
啪！
“两人都在这里吗？那正好，省的我麻烦，一次全都收拾了。”
“这个世界太残酷了，好人无立足之地。”苏寒也微微有些醉意，他摔了手中的酒碗，一字一顿道：“若他日我得大成，必还世间清平！”
常坤直接就被摔晕了，脑袋一圈一圈的泛起波澜，神智都有些不清。苏寒仍未住手，这是幕后主凶，且没完没了，不狠狠教训，根本就不长记性，还会再犯。
晶莹的额骨折射出月光，随即，那座数次出现在山谷中的星辰碑，随着额骨的光芒显化升腾，苏寒惊呆了，他手托额骨，仿佛托起了这面宏伟的天碑。
这半块额骨属于何人？是谁将额骨掩埋在此的？为何要掩埋在此？额骨为何能吸纳星辰之力，演化星辰碑？那柄黑色大剑究竟是什么？
“得罪我家少主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跪下磕头，苦苦求饶，还可给你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片刻后，常坤一咬牙，抽出贴身珍藏的一张信笺，透明的信笺只有五寸大小，他以神力震碎了信笺，虚空中顿时显现出一片淡淡的光幕，常坤以指为笔，龙飞凤舞写下几个大字。
不用多说，苏寒就明白了，桀骜修士来自中土一个世家，几名豪奴都是他的随从，此次是来寻仇。颜冲的性情很烈，若是他孤身一人，即便战死也不会连累苏寒，但他顾念薇薇，想要托付给苏寒，而后独自面对强敌。
“冲弟，怎么了？”
“是吗？”苏寒二话不说，将常坤抡圆，重重摔在坑里，坚硬的岩地，楞被摔出丈许深的大坑。
更为重要的是，黑衣少年太史宇是什么来历？他如何能演化出黑色大剑？
不久后，苏寒将此地整理一遍，以干土覆盖上去，又移来几块山石，将所有痕迹掩盖。他缓步回到山峰上，将思路疏通。
桀骜修士身后，几人点头哈腰的跟随，正是不久前欺辱颜冲兄妹，被苏寒一顿胖揍的几个修士。
篝火的火光下，倔强的颜冲隐隐有泪痕，他喃喃自语：“真极这么大，为什么就容不下我和妹妹……”
“全都碎了，连渣都不剩。”苏寒嘘了口气，从紫玉矛刺入，到铜炉崩碎，整个过程很平静，没有什么危险。
常坤彻底被摔傻了，头晕脑胀，一身骨头断了许多根，咧着嘴傻笑，自己跑出来给颜冲磕头认错。几个豪奴如蒙大赦，七手八脚将常坤扛起来就走。
苏寒尚未答话，几道身影又在天际出现，飞速落于近前。为首的一人，苏寒见过，就是那名嘴巴很碎的桀骜修士。
与此同时，极远处的天元群山一峰上，常坤野兽一般的狂怒咆哮，将屋子都砸烂了，几个豪奴战战兢兢跪在一旁，一个个鼻青脸肿，又无可奈何，常坤恢复清醒后找他们询问经过，豪奴们不敢不说，但常坤听到自己被摔晕了，居然傻乎乎的给颜冲磕头认错，顿时大怒，将几个豪奴抽的鼻子开花。
常坤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手臂被对方抓住，象被神山给压住了，动都动不了，痛的冷汗直流。
这显然是一块碎片，苏寒仔细端详，想要分辨它的材质与本体。片刻后，他手一哆嗦，险些将此物甩在地上。
此物洁白晶莹，比最为精美的玄玉都要平滑光亮，无比坚硬，如诸天中最为强大的神物，即便天地破灭了，它也将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