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杀价高手
再次看了她一眼，玛莉伸出五根手指：“一颗五十枚金币。”
洁西卡没有跟去，而是留在洛维尔主持大局，索尔甚至连克雷斯和领地守备队也没带。随行保护由王都的骑士团负责，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望着眼前的茫茫雪原，从王都而来的官员和骑士们无不惊叹万分。索尔曾建议穿着一身铁龟壳的骑士们脱下全身甲，但遭到对方严词拒绝，很显然，即便是在这种荒僻的地方，皇家骑士团也不愿丧失自己的威严。
由于这次商谈是以索尔为主，随行的官员都示意由他来说。事实上，自持身份的他们也不愿和这些野人讨价还价。
“还差多少？”索尔问。
随着影响力逐渐扩大，以及领地的发展，索尔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贫弱的小领主了。虽然还没有主导整场战争的能力，但索尔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这场战争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另外山道上那些扛着粗大的圆木，来来往往的野蛮人高大的身材，让人觉得恐怖的力量，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想象，由这样一群人组成的军队，将会有怎样可怕的战斗力。
蜥蜴人叛乱一事显然影响很大，没多久随同武器物资从杜斯克来洛维尔的那些官员们也匆匆找上门来。这些天他们留在洛维尔，被索尔好吃好喝的招待，过得相当惬意，不过现在当然坐不住了。
随后，两女相视一笑，居然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一行人的到来受到族长杰拉姆的热烈欢迎，野蛮人们特别对索尔他们携带的那些独轮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东西虽然难以在雪地里使用，但在部落内部运送东西却非常方便。
雪原城也许还很简陋，也没有杜斯克宏伟，然而在茫茫一片，空无一物的雪原之中，高耸的山顶猛的出现一座巨大的城市，给人的震撼是巨大的。
除了铁器，药品，生活物资以外，最近还增加了煤。这种能持续燃烧，长时间发热的黑色石头，深受在冰天雪地里居住的野蛮人的喜爱，目前正隐隐有成为双方间主要贸易品的趋势。
他的话立刻引来一众官员的附和，显然在他们眼里，野蛮人根本不是对等的谈判对象，这些傻大个只需要无条件答应我们的请求就是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艾蕾贝娜回过头。
看着他们惊愕的样子，索尔在暗暗好笑。伸手撞了一旁的官员一下，他道：“可以上去了吗？”
索尔和洁西卡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两女争锋相对，真、真是太厉害了，居然敢跟龙讨价还价，玛莉果然不是一般的强悍。
“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咱们走着瞧！”想到这里，索尔狠狠一捏拳头。
那么，是谁在背后导演了这一切呢？
话音刚落，一个人已走进店里，不是许久未见的艾蕾贝娜是谁？
※※※
“艾蕾贝娜小姐，您来领地做什么？”索尔气喘吁吁的赶上她。
是他！索尔几乎立刻就肯定了，在背后捣鬼的，一定是斐利诺！虽然在巴姆克的较量中失败了，但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懒得理那些家伙，索尔道：“你说得没错，事实上，我们的状况岂止不太好，应该说正面临着很大的危机。”
一下惊醒过来，那名官员忙道：“啊，好，可以走了。”
“二十六枚，你的手艺顶多值这个价。”
玛莉毫不客气的道：“就算是中等魔晶，成本至少也是二十五枚金币。”
索尔只能大叹，如果你继续卖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的话，也许永远都只能做成这一笔生意了。
“哦，您知道？”玛莉有些惊异的看了她一眼。居然遇上一个懂行的，这就意味着呆会儿讲价会有困难了。
玛莉嘴上毫不服软：“彼此彼此，你也是我见过最难缠的一个顾客。”
艾蕾贝娜点点头：“水云魔晶不是什么罕见的魔晶石，不过你的打磨技术相当不错，每颗珠子几乎都一样大小，所以我才决定买下来。多少钱？”
艾蕾贝娜将珠子抛了抛：“想骗我吗？这些珠子根本不是从同一块魔晶上切割的，也就是说你用的只是一些魔晶的碎片而已，这样的话，你的成本也许十五枚金币也不到，我已经很吃亏了。”
真狠啊，兽人和蜥蜴人的异动完全击中了迪拿尔的软肋，一个直接威胁到王都，另一个则断了迪拿尔在战争中的强援，斐利诺几乎是轻而易举就化解了索尔在巴姆克取得的成果，还反过来将了一军。
然而，这一刻当他们站在山下时，眼前所见与心中所想形成的巨大反差，让每一个人都震惊了。
经过一番血战，她们终于以三十枚一颗的价格成交。当最后拍板定价时，两女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互不相让的瞪着对方。
爽快的付钱拿货，经过索尔身旁时，艾蕾贝娜低声一笑：“有趣的小丫头，你的领地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对此巴姆克皇家自然不能答应，国王马可尼一声令下，巴姆克大军开赴南部沼泽，平静上百年的魔法王国境内终于燃起战火。
不过斐利诺显然也没想到，在他反击的同时，索尔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冰冻高原之行只要顺利，就能让兽人重新老实下来。
好半晌，伊尔凡才迟疑的道：“您也知道，目前雪原城的建设正在关键时刻，我们必须趁着兽人从内战脱身以前将城建好，否则建国的梦想可能永远都无法再实现。”
气喘吁吁的跑到面前，里德递给他一张纸：“蜥蜴人叛变了。”
而那边，玛莉则向两人投来挑衅的目光：“怎么样，还是有识货的吧？”
“多倒是不多，只是一批药品和生活物资，但实在找不到东西运送了。”里德也很焦急：“如果分两次运，又会浪费太多时间。”
在一翻吵嚷之后，索尔做出明天就出发的承诺，一干人这才满意的散去。
伊尔凡眉头微微皱起：“您是说，让我们攻击兽人？”
“二十五枚，我看你根本就是从镇上的魔法材料店低价收购的。”
队伍还是依照以前的老规矩，先前往白熊部落休整，顺便将运载的马匹换成披毛兽。
仔细将战报看了一遍，索尔暗道一声：“糟了。”
不过现在不是跟她讨论生意经的时候，向洁西卡使个眼色，两人随后也离开工坊，向艾蕾贝娜追了过去。
从表面看，这两件事似乎完全不相干。但若深一层想的话，就能发现，这两件事所导致的后果，都是针对迪拿尔。
“二十七枚，看你店里这么冷清，我当发善心了。”
就在这时，索尔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在巴姆克时，斐利诺说过的那句神秘莫测的话：“这一切，不过是个开始……”
“有啊，就是这个。”艾蕾贝娜向身边的货架一指。
“四十枚，你以为人工不要钱啊？”
只是这事实在太奇怪了，怎么蜥蜴人偏偏就选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发动叛乱，事情未免也太巧了吧？
伊尔凡沉默了，以索尔对他们的恩惠，应该说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野蛮人都不应该拒绝。但这件事毕竟关系整个野蛮人部落的安危，不由得他不仔细考虑。
除了国王送给野蛮人的武器和物资等东西，里德的商队也夹杂其间。随着洛维尔和野蛮人的贸易逐渐扩大，目前洛维尔向冰冻高原输送的物资，已经由单一发展到多样。
艾蕾贝娜冷笑一声，拈起一颗珠子：“这种水云魔晶只是中等货色，根本不可能值那么多。”
艾蕾贝娜得意洋洋：“小丫头，想跟我斗，你还早了点。二十枚金币一颗，我全部要了。”
对此索尔也乐得轻松，他和伊尔凡是老熟人了，有什么话都好讲。由这些一无用处的家伙出马，谁知道会谈成什么样子。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这是索尔大人您的请求，我们并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要不是您，就没有今天的雪原城。只是能不能多给我们一点时间，等城市的防御设施大致建好以后……”
“上次？”索尔一呆，这才想起来，艾蕾贝娜上次来到领地，似乎就是在找寻什么，还要索尔帮他留意附近有什么异常。
不过对方毕竟是顾客，她唯有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快：“您看上什么了吗？”
虽然伊尔凡没有立刻答应，索尔却没有怪他。因为这毕竟是关系所有野蛮人的事，要是伊尔凡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那只能证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不，当然不是，这里随时欢迎您。”索尔赶紧道。不过他很清楚，以这头母龙的脾气，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自己那一洞财宝，跑到外面来闲晃。
……
难道真是遗迹森林里的……索尔猛的醒悟过来。刚要脱口而出，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先别急，毕竟事关黑龙的宝藏，我还是先弄个清楚再说。
玛莉立刻介绍道：“您的眼光真不错，这种珠子晚上会自动发光，而且能根据温度自动转换光泽，是非常漂亮的装饰品。最难得就是做它用的材料，那是……”
“索尔大人，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出现在雪原城。”伊尔凡热情的迎了上去，给索尔一个野蛮人特有的熊抱。
没想到她连这么细微的差别也能看出来，玛莉勃然色变：“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考虑到回去后也用不上了，索尔慷慨的将所有独轮车赠送给杰拉姆，并从运送的物资里分出一批武器相赠。这一下可把杰拉姆高兴坏了，立刻调集整个部落的披毛兽，免费提供给索尔使用。
那是一堆用某种晶石磨成的小圆球，晶莹剔透，难得的是每颗珠子中间都有一团如同烟雾的东西缓缓旋转着，非常美丽。
“什么？我光是成本就要三十枚金币一颗。”玛琳立刻叫了起来。
伊尔凡点点头：“我曾听里德提起过。容我直言，贵国的状况似乎不太好。”
然后就是连夜的忙碌准备，第二天一早，好容易凑齐所有运输工具的队伍，终于踏上了前往冰冻高原的路程。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官员就急急的道：“不行，必须马上出兵，你们可以等，断剑峡要塞却不能等了。”
在白熊部落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众人继续上路。将马车换成披毛兽拉拽的雪橇后，他们的速度加快不少，几天后就到达了雪原城。
尽管从骨子里仍然瞧不起野蛮人，但在伊尔凡气势的压迫下，官员们都乖乖接受了他热情的搂抱，当然心里的腹诽是少不了的了。
索尔的坦诚让伊尔凡很满意，他问道：“那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吗？”
这一天，索尔正在院子看着矮人修缮他的领主府，里德突然匆匆跑来。
里德为难道：“这次要运送的东西实在太多，而那些大型马车无法翻越威德尼山脉，我一直在想办法筹集运输工具，但还是差一些。”
※※※
索尔知道跟直率的野蛮人谈判用不着拐弯抹角，他很干脆的道：“最近兽人进攻断剑峡要塞，威胁我们的北部边境。国王派我来，是希望你们能出手相助，迫使兽人退兵。”
“太贵了，顶多值二十。”艾蕾贝娜立刻摇头。
索尔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你看。”
索尔点头道：“就是这样。”
这话更是让官员们惊愕万分，有这么谈判的吗，竟然主动暴露自己的弱点。
“哦，他们是我的国王派来的官员，这次将有些事和你们商谈。”索尔将官员一一介绍给伊尔凡。
他连忙道：“没有，这段时间领地一切正常。”
“领主大人，刚刚有巴姆克的最新消息传过来。”还没跑到面前，他就一脸焦急的大声道。
“巴姆克？”索尔一愣：“出什么事了吗？”
当他们站在雪山下，仰望着山顶的城市时，所有王都来的人都不由自主长大了嘴巴。在这些人眼中，冰冻高原的原住民都是一群没开化的野人，在白熊部落休整那晚，吃着简陋的食物，住着原始的帐篷，更坚定了他们这个想法。
在玛莉眼中，艾蕾贝娜也不过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居然用这种语气评价自己，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哪知道，对活了上千年的艾蕾贝娜来说，这已经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而这一事件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巴姆克境内大部分魔法师部队都被抽调作战，原本答应支援迪拿尔一事自然也无限期拖延。
索尔却大为疑惑，这头母龙又跑到我的领地来干什么？
“是吗？”艾蕾贝娜露出迷惑之色：“但我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这才忍不住又到这里来，弄得我今天杀价都没状态了。”
“三十五枚，看在你是第一个顾客，我跳楼大甩卖了。”
艾蕾贝娜突的严肃起来：“上次我要你留意的事，有结果了吗？”
索尔苦笑一声：“现在我已经对那对父女不抱任何期望了。”
见来了顾客，玛莉狠狠瞪了索尔一眼，这才走了过去。这时艾蕾贝娜已在店里走了一圈，她赞道：“这里的东西都不错啊。”
艾蕾贝娜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以你的年纪来说，炼金术算是不错的了。”
不过在茫茫雪海中过了一夜后，所有的骑士便都自动脱下了铠甲，换上索尔准备的棉衣。没办法，穿着冰凉的铁壳挨了一晚上冻以后，第二天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凭自己的力量活动关节。
说着，她指指身后的炼金工坊：“那她呢，你准备怎么办？”
知道遇上高手了，不过开张第一笔生意，玛莉岂能如此妥协。她怒道：“不行，四十五枚，这可是包含了材料的运费。”
由于有索尔提供的优质钢制作的工具，雪原城的建造速度大大加快。目前山顶外侧的主体围墙已接近完成，附近部落有很多人开始陆续迁入城中，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拖家带口的野蛮人往城市前进。
看得出他急于证实自己的猜测，坐定以后，伊尔凡就开门见山的道：“不知我们有什么可以为尊贵的迪拿尔国王陛下效劳的呢？”
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怀疑，靠这些原始的野人，能够阻止兽人吗？
看到索尔和洁西卡，她微微一笑：“你们也在啊。”然后便专心打量起店里的陈设品。
话没说完，就被艾蕾贝娜笑眯眯的打断：“是水云魔晶对吧？”
一行人开始往山上爬去，早已得到消息的伊尔凡亲自等候在城门口。当看到比以往庞大得多的队伍，以及那些穿着迪拿尔官服的陌生面孔，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喜色。
经过数天的艰难跋涉，这支前所未有的庞大队伍终于翻过威德尼山脉，进入冰冻高原境内。
送走里德后，索尔将手里的报告又看了一遍，不禁陷入沉思。兽人进攻断剑峡要塞，以及巴姆克的蜥蜴人叛乱，两者在时间上几乎是一先一后。
“嗯。”看着周围热闹的建设场面，洁西卡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心神领会的伊尔凡吩咐人将各种物资送往仓库，自己则领着索尔一行到了市政厅。
想到这里，他问里德：“出发的准备做好了吗？”
疑惑的接过纸一看，索尔这才明白。原来不久前，巴姆克王国境内的蜥蜴人突然发生叛乱，它们要求南部沼泽附近的地域的独占权，并要求重新制定双方间的贸易关系。
见她还惦记着刚才的事，索尔和洁西卡愕然无语，这母龙果然不是一般的吝啬。不过两人也暗暗心惊，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一头龙这么心神不宁。
进城时，索尔故意让人将几口装着武器的箱子推落地面，看着砸破的木箱里掉出的寒光闪闪的双手剑，巨大的战锤等物，围观的野蛮人无不发出惊叹。
望着艾蕾贝娜的背影，洁西卡沉吟道：“我们的领地，真的会发生什么事吗？”
说着，他把手往四周一摆：“现在正是我们的领地最好的时刻，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东西来破坏它。”
“没时间了。”索尔断然道：“你去找曼森，让他马上准备一批独轮车，剩下的用那个给我运过山去。”
真是些麻烦的家伙……索尔用起学自洁西卡的招数，双目一凛，用足以杀人的目光缓缓瞪视一圈。他毕竟是这次谈判的领导者，又是爵位最大的侯爵，一众官员立刻乖乖闭嘴。
见终于来了个识货的，玛莉这才高兴起来：“您的眼光真不错，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做的。”
独轮车运载量虽然不理想，但能适应各种狭小的地形，这次剩下的物资不多，用它们应急倒是不错的办法。里德想了想，便也点头答应。
言罢也不理会两人，就那么若有所思的径自离开。
无论是断剑峡要塞被围攻，还是蜥蜴人的叛乱，都会削弱迪拿尔在这场战争中的力量。如果说两者没有联系，打死索尔也不相信。
稍稍想了一下，索尔便道：“目前我们迪拿尔和鲁林之间的战争，想必族长也有耳闻吧？”
“不错嘛，你是第一个能跟我杀价到这种程度的人。”艾蕾贝娜赞赏道。
就听艾蕾贝娜自言自语道：“也许我该扩大搜索范围，到周围去看看了。”
不过索尔的影响力还达不到巴姆克，蜥蜴人一事他就无能为力。这样看来，一来二去之下，两人居然堪勘打个平手。
巴姆克的魔法师部队无法支援，那么说服冰冻高原的野蛮人，迫使兽人退兵就成了迪拿尔唯一的希望。索尔已经不能在洛维尔耽搁下去了，他必须马上出发。
随后他的目光望向那些官员：“这些朋友是……”
看得出，伊尔凡是真心的为难，虽然索尔提出了一个很可能让野蛮人走向覆灭的请求，他也没有完全将话说死。与那些所谓的文明人相比，这些淳朴的野蛮人更加懂得什么是知恩图报。
他的话立刻引来官员们一阵嗡嗡的议论声，真是粗鲁的野蛮人，这话实在是太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