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又不开心
阮棠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心里的感觉，在记忆之中她很少有过现在这样难以言表的心情。就连被石业从工作室里赶出来还扬言侵占她的著作权时，内心的郁闷也不敌现在。
——也说不上是郁闷或者难过，但总归是不太好受，仿佛有人用手捏住她的心脏，慢条斯理地揉捏。
如果她现在头顶有不开心进度条，阮棠想，数值一定也飙过了六十分。
阮棠趴在沙发软垫上，一遍遍刷着粉丝们更新出来的代表着两人暧昧的“蛛丝马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时是第二天早上，韩星野已经醒了，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他一夜不进水的嗓音极为沙哑：“你醒了。”
“嗯，你手上的红疹消退不少了。”阮棠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他脸上，“你感觉怎么样。”
韩星野：“好多了，现在应该没发烧。”
阮棠看着他仍然不算好的脸色，欲言又止：“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要去以安姐的工作室报道。实习生本来一周只用去三次，再迟到就不好了。”
“韩星野，你头上进度条没有了，你送我一程吧。”
阮棠说话时干净利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和神态。而她这副像在公事公办，好像急于交接离职的模样也有合理的解释，但韩星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好。”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便响了。
是小董打来的。
“喂，老大，你昨天晚上发微博了？”对面声音急切。
韩星野提高了些声调：“是发了条微博，怎么了。”
“我平时不喜欢发那些营业照片，但偶尔发点心中所想还是没问题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星野说完这话，感觉阮棠正好看了过来。
“不是！你昨天发完之后，温绘也紧跟着发了条微博！你到底看没看手机啊！微博上都吵了一宿了，我和林哥的手机都快被打爆炸了！”
韩星野：“你怎么不早说？”
阮棠忽然觉得空气好窒息，有点喘不过气。
她蹭得一下站起来，嘴角扬起礼貌的弧度：“你先忙，我自己走了，不然来不及。”
说完，也没等韩星野的反应，径直离开他家。
“……”
韩星野切换后台程序，给阮棠发了条叫她注意安全的微信，这才又切换到微博上，找到温绘的微博。
那条微博赫然挂着与他几乎一样的照片，一样的文案格式，和别有用意的发布时间。
“我也想联系你啊老大，但是魏总不让我和林哥给你打电话。”小董嗫嚅，“说什么事都放到第二天再说，当天晚上谁敢联系你，他就开除谁。”
韩星野的微博很少发布动态，偶尔几次配合发布公司宣传也是发完就扔到一边，他不太喜欢用电子产品这件事，简格娱乐上下都知道。
只要没人提醒，他可能再过一个礼拜也不会发现。
韩星野声音骤冷：“姓魏的最终还是答应温绘炒作的事。”
小董：“老大，我问过林哥，这件事他应该不知情。至于炒作的事，他说不要我多问。”
韩星野：“知道，挂了。”
挂断电话后，韩星野拨通了魏明旭的电话。
对方不着急，彩铃响了第二遍时才慢悠悠地接起电话：“喂，小野啊，找我什么事？”
韩星野按耐情绪：“副总，明人不说暗话，别兜圈子。”
魏明旭心情颇好，哈哈大笑：“到底是年轻人，性子直啊。行，我和董事长都是喜欢你这样脾气的人，不然怎么会把你捧成我们简格娱乐的一哥呢。”
“最近休假休息的不错吧？小野，你每次休息就彻底在圈子里消失了，不接访谈不接综艺，就闷头写你的歌，在娱乐圈没有热度没有流量就什么都不是。你的歌再好，你人不红，永远没有商业价值。”魏明旭重复着他那套商业经，“你看昨晚你和温绘的炒作，微博词条直接爆了三个，前十名的热搜里你占据四个，温绘有两个，还有两个是因你们引起的对于娱乐圈cp的讨论。”
“这样庞大的流量砸下来，我的手机就没停过。”魏明旭笑得合不拢嘴，“好几家商业代言和综艺节目都在联系我，想邀请你和温绘合体呢。”
韩星野沉声：“我说过的。”
魏明旭那边静默两秒，转而笑呵呵地打哈哈：“你还是太嫩啊小野，这年头没人跟钱过不去，那是傻子，是孬种。”
韩星野：“我要发微博澄清。”
“好，你现在发微博澄清，那温绘那边怎么办？人家小姑娘肯定要被网友和粉丝骂得半死，从此星途到此为止了，亦或者走那种黑红路线，但这就需要心理承受能力极大的人才可以。”魏明旭顿了顿，“如果因为你的一条微博，影响了温绘以后的发展，谁来负这个责任？”
韩星野冷漠：“跟我没关系，这是你们的事。”
魏明旭语气加重：“是跟你没关系，但是你忘了当初你在网络上直播卖唱，是简格娱乐给你机会让你成为一个歌手！是简格娱乐给你饭吃，让你上台表演，让你追求梦想！如果没有简格娱乐谁会认识你韩星野！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条街上当混混！在哪个角落当乞丐讨饭吃！”
“换句话说，你比谁都知道机会的来之不易！温绘想往上走，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想抓住一个落在她面前的机会罢了！”
见韩星野沉默不语，魏明旭知道自己的话奏效，又缓和语气，字斟句酌地与韩星野商量：“之前给你要求定那家全国最好的录音棚，我们简格可是插队才去上的，推了许多通告，也得罪了几位前辈。小野，简格不是慈善机构，资源向你倾斜就需要你赚更多钱来回馈公司。”
“你舅舅一家每次闹事，还有你不配合媒体采访时对家买黑通稿，哪次不是我带着公关部以雷霆之势压下去的？”魏明旭故意放低姿态，“小野，给我个面子。”
“……”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后，韩星野极其冷淡地开口，“只此一次。”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
阮棠从韩星野住处离开后回学校简单洗漱，换了身衣服，就前往ac文化的办公大楼。
今天祝以安不在，阮棠直接去了集中办公区，坐在李诗薇旁边研究祝以安通过内部邮箱传过来的文件。
“诶，你今天状态不太好哦~”李诗薇皱皱鼻子，神秘道，“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说，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阮棠摇头：“诗薇姐，我没有男朋友。”
李诗薇啊了声，疑惑地打量着她：“那你这副宛若丧夫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闻言，埋头苦写的严越抬起头，看向阮棠：“你介不介意我拍个照片，作为以后描写村头寡妇的素材？”
阮棠不知所措地看向李诗薇，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严哥逗你的。”
阮棠：“可他没笑。”
严越：“我今天早上抹了新买的面霜，具有提拉紧致和抗老的功效，现在脸有点紧绷，其实我笑了。”
“喂喂喂，你们别把我美丽又可爱的学妹带跑偏了。”陆祺抱着一摞材料走过来，放在他们三个面前，挑起眉，“兄弟们，来活儿了，会议室走起。”
阮棠第一次参与了他们的编剧小组会。
陆祺介绍道：“一般情况下小组会以安姐也会参加，但据说她今天向顶头大boss沈澈老板请了假，身体不舒服。”
李诗薇挤眉弄眼：“根据从八卦群里探听的最新消息，大老板今天也没有来哦~”
严越摆摆手：“行了，懂得懂得，说正事吧。”
陆祺清了下喉咙：“总的来说我们准备做一个ip改编的项目，目前有几个ip项目作为备选，今天就是来请大家了解一下各个项目的基本信息，其他的需要在会后大家自行整理选择，等下次组会邀请大老板参加时，每个人都出一份项目提案。”
陆祺打开ppt，挨个讲述备选的四个项目。
阮棠一目十行地看下来，大概对前三个项目心里有数。如今流行改编大热网文，当红作者加爆款小说是屡试不爽的万能公式，而前三个ip项目都基本具备这样的特点。
第一个是都市甜宠向的言情文，是有点老土但观众都买账的暗恋风；第二个是穿越爽文，回到古代帮助庶女走上人生巅峰；第三个是近几年的改编常青藤，仙侠文，几世爱侣那种。
阮棠边翻页边想，第四个估计是带点悬疑色彩的破案文，最近也很火的。
a4纸轻轻翻过，露出后面一页印刷整齐的黑体三号字。
【《阵雨》，作者不盐。】
？！？！
！！！！！！！
阮棠激动地说不出话，甚至想瞬间给岑言打个电话，提前去火锅店大吃一顿庆祝。岑言那么喜欢写作的人，如果知道自己的文成为了ac文化的改编备选，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她肯定会说，不论结果如何，能入围就非常满足。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阮棠的手机微信忽然震了两下，正巧是岑言发来的消息，字里行间都是暴跳如雷。
【我靠，才刚睡醒就看见了把我气炸的热搜。】
【温绘这个女人真的是阴魂不散啊，看不见韩星野都躲她躲成什么样了，怎么还冲上去倒贴！！！】
【简格娱乐这个狗公司又在装死，搞得到现在都没回应，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官博底下骂人了！！！】
没有回应。
阮棠切换到后台程序，点开来上班的路上刷了八百遍的韩星野的微博。里面还是只有寥寥十几条内容，最新一条还是昨晚拍的夜景。
她记得临走时听到韩星野和小董助理打电话，说自己昨晚发了微博，问他怎么了。
是很坚决，不容置喙的口气。
以他那样别扭冷淡，不爱交际的性格，如果是假的，怎么会不第一时间回应呢？
可他现在。
阮棠感觉鼻尖有点酸，左胸口的位置也有点发酸，甚至眼前都起了层薄薄的雾气。
她不认命地又刷新一遍，开了飞行模式又关掉，仿佛切换移动网络和共享wifi，甚至关机重启。
韩星野还是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