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今天的晏舟很纯情)
多余一号柳书走到二号晏舟身边,打了个招呼。
不知怎么回事,晏舟就是看不来他,总觉得他笑得怪假的。
于是那边两个人含情脉脉,这边柳书假笑,晏舟冷笑,一派和谐。
池瑾伸手完全是随心而为,她看着这个带给她熟悉感的人问:“认识我?”
颜雾一根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像是藏着钩子,笑得跟个妖精似的:“一见如故。”
“那一见如故的姐姐,把这事解决了?”
颜雾被这声姐姐叫得心花怒放,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柳书扶额,阿颜还是这么容易被她忽悠。
池瑾撤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随之落下的还有那一缕微卷的发。
其余的头发都由一根蓝色发带束在脑后,只有它不乖地垂在身前。
池瑾勾手,从刚才那些人身上飘过来几块令牌,她只拿了两个,其他直接烧了,给颜雾递了个过去。
啊,有点可爱。颜雾接过,抛给柳书,“走啦,救人去。那我们皇城再会啦,小道友~”
“再会。”柳书拱手。
“嗯。”
“师姐认识他们?”晏舟过来,收好令牌。
“很熟悉。”
晏舟欲言又止,池瑾于是主动解释:“之前睡了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很重要吗?晏舟想问,又怕她难过。
池瑾伸手,很无所谓地揉了把少年的头,语气却不似平常那般随意:“很重要。”
“那师姐想记起吗?”他的想法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她想起,因为没有人希望失去记忆,哪怕是痛彻心扉,但他怕池瑾记起,就不要他了。
“小孩子别乱想。不会丢下你的。”池瑾眼看穿他的想法,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但她隐隐觉得那部分记忆和他也有关。
因为她从来不好心,更不爱多管闲事,还不至于因为同情救下一个素未蒙面的小孩儿,而且还耐着性子养他这么久。
再者,雁愁向来自傲,尽管当年晏舟再怎么天赋异禀,他也不会甘愿同一个小孩缔结魂契。
她的直觉向来不会错。
“那师姐,我们现在是去皇城?”晏舟暂时放下心中的不安。
“是。”
那两枚令牌是皇城的通行令,因为秘境在皇城附近,不可能所有人全都前去,扰乱皇城的秩序。
其实没有没有那两枚令牌她也可以进,只是刚好遇见这些倒霉蛋,她心情不好,顺手管一管。
但是这种事情,岂是她一个人能杜绝的,人心不可控。
皇城距离长秋城几千里,于修士来说,几个传送阵便可到达,于池瑾来说,更是只在一念之间。
“原是远道而来的仙长,还请勿怪,近日流民扰城,恐冒犯了仙长,不得不在城外设卡,委屈仙长走小路了。”刚刚拦住他们的士兵态度恭敬,给他们指路。
“流民?”晏舟不动声色地收回向前探出的神识。
金碧辉煌的城门外聚集着的人把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妇女怀抱着小孩儿,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少有七八十岁的老妪老翁,料想是在在流亡时就已受不住死了。
大多是青壮年,但也是瘦弱不堪,苦苦支撑。
城楼上把关的士兵漠然的看着脚下,不理会他们的恳求和拍打。
“仙长自是不知,近年灾荒战乱,庄稼收成不好,连着好几个城都活不下去了。他们没了去处,就一路跑到皇城。城中哪里容得下他们?再说若是任他们乱来定会使得贵人们不喜。”
他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无不流露着对他们的厌恶与轻蔑,仿佛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似的,自视清高,作态令人厌烦。
“仙长可否需要带路?”
“不必。”晏舟眸光泛着寒拒绝了。
“什么感受?”走上那条小道,池瑾开口。
“我虽愚钝,但国以民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而如今……”晏舟欲言又止。
“嗯,继续。”
“而如今他们对城外前来投靠的百姓视而不见,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粥粥觉得,我们给它加把火如何?”池瑾语气波澜不惊地决定着一个国都的命运。
“师姐是说,”晏舟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她,“之前那个鬼魂!它一直说要杀的难道是……”
“聪明。”池瑾毫不吝啬夸奖。
晏舟得了肯定,步子都轻快起来。可是,“区区鬼魂如何颠覆皇权?”顶多把那个九五之尊杀了,这个国都的现状依旧不会变。
“来了。”
灌丛中踉踉跄跄走出来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湿。背上好像背着一个人,长发垂下来,乱糟糟地打着结。
他手上抓着一把断剑,血水已经凝结。眼神无光,像个浴血的厉鬼。
看到他们,像是看到了救星,身体倾斜了一下,托着身后的人,用剑支着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宋辞开口,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可是,来皇城的仙长?”
“是。”
‘哐’撑着的剑掉在地上,他再也撑不住,跪在地上,眼里有祈求,更多是绝望。
“仙长心善,求求你们,救救我阿姐。”
“她已经没了呼吸,你该知道的。”晏舟看着他把背着的人抱在怀里。
是个女孩,像是中了毒,唇色青紫染着笑意,脸上却并无血痕,应该是被擦过的,露出一张长相温婉的脸。
“阿姐没有,她明明好好的,还会对我笑呢,求求你们,救救她,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宋辞摇着头,声音凄切。
“我可以让你再见到她,甚至再和她一起生活。不过有个条件。”池瑾随手布下结界。
“我答应你,只要阿姐能还在,我什么都答应。”宋辞眼里的星光复燃,抱着顾祁的手紧了紧。
“不要放弃自己的初衷,等那一天,你们还能再见的。”池瑾伸手在顾祁额中央点了一下,她的身体瞬间化作粉末,凝成一丝缠在宋辞手上。
“好。”宋辞摸着那一缕白。如果这样,能再见到阿姐的话,他愿意。
“好好活,不要浪费她拼上的命。”池瑾治好了他的伤。
“多谢仙长大恩,宋辞无以为报。”感受着周身回暖,宋辞对着她拜了一拜。
“倘若盛世太平,那便是你最好的报答了。”
池瑾掌管三千世界,见过的悲欢离合实在太多,她从来都不是悲悯众生的神。
她帮他只是因为对她的目的有用而已。
池瑾他们走远了之后,宋辞朝着他们的方向再拜。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城中,街上物品琳琅满目,应接不暇,随意走过的一个孩童身上的穿戴珠宝都并非常人能及。
这里无一处不彰显着它的繁华与富庶,而就是这样一座城,连接济一批流民都不愿。晏舟不禁有些悲哀,为那些人。
人命不及草芥,当真不假。
生逢乱世,何以为家。
“师姐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嗯。”
他们在街上找了酒楼,也点了菜,但对池瑾的吃食,晏舟更想亲力亲为。
后厨,晏舟向掌厨的说明来意。他一脸纠结。
“这,仙长这不是为难在下吗?外面还有客人,若是让您……”
晏舟没那么多耐心听他废话,一手拿银子,另一手召出期予架在他脖子上,冷冷吐出两个字:“劳驾。”
那人感受着脖颈上的冰凉,那里还敢推脱?哆哆嗦嗦的说:“仙、仙长请用,小、小的叫他们过、过去就是了。”
“多谢。”也不顾他的反抗。收了剑将银子直接塞进他手里,转头忙活去了。
“不,不敢。”掌事的擦擦头上的汗,抖着腿出去了,心里骂骂咧咧:哪里来野蛮人,瞧着谪仙人似的,反倒像个地痞流氓,一言不合就开剑。
晏舟做好糕点回去的时候刚好碰到给他们上菜的小二。
他刚刚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小儿畏畏缩缩的不敢离他太近。走的跟蜗牛爬似的。
晏舟看不下去了,一把拿过小二手上的菜。一并端了上去,师姐还在等呢。
池瑾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兔子糕点笑问:“哪里像了?”
晏舟愣了一瞬,没想到她会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心跳有些快。
他就是觉得师姐是吃点心的时候很可爱,和平常不一样的安静,明明是很随意的性子,吃东西却很认真,就像专心啃着胡萝卜的兔子。
看着就让人满足。
但他没好意思说,就撒了个谎:“没,就是路上看到只兔子,觉得师姐会喜欢。”
“是挺喜欢。”
池瑾带着笑的话语落下,音调有些低,带着些撩人的柔意,炸的晏舟晕乎乎的,耳根渐渐爬上红。
沉寂许久的雁愁缩在变小的本体里直摇头,果然,没了我,主人就是不行啊。
默默收起留音石。她又没说是喜欢糕点,这万一是喜欢你呢?哎,脸皮薄连人都追不到,真是太没用了。
池瑾想到了之前小晏舟抱着一碟兔子来找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就说做了个和她很像的糕点。让她尝尝。
池瑾捏着他的脸问哪里像,小晏舟口齿不清的说:“吃饭的时候像,阔爱。”
小脸红扑扑的,明明是他更像。
现在,真是,不诚实的小家伙。
“尝尝。”
糕点触上嘴角,晏舟下意识张嘴,不小心蹭到了池瑾的指腹,有些凉,还有点儿软。
他猛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碰到了师姐的手。血色直接从耳根蔓上脸颊,直接把点心吞了下去。
池瑾他拿着剩下的半块糕点,又碰了下他的唇角,晏舟不敢再就着她的手吃,连忙接过。
池瑾看着他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在脸红什么。指指身边的凳子,“吃饭。”
“好。”晏舟观察着她的神情,松了一口气,师姐没发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