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这几天天气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许念打开手机的天气软件，显示的都是多云，软件下面提醒穿簿外套，不适宜出门运动，容易感冒。
入春之后，白天渐渐长了起来，每天早晨，她都能看见林止出门跑步。
附中没有早读，上午七点多上课，从香雅花园去学校，坐地铁半个小时就能到。
林止每天六点钟起床，先吃早餐，吃完早餐晨读十五分钟，六点半的时候出去跑步，跑完步洗个澡，差不多已经七点，去地铁站只需要十分钟，刚好能够准时进班级。
他不会很早就去学校，六点起床，安排好运动和学习的时间，每一分钟都不会浪费。
那些很早就去学校的人，甚至有些天还没亮就匆匆踏进校园，来不及吃早饭，披着夜色也在学习，表面上看很努力，但在用林止的话说，只是感动自己。
高中生涯，特别是理科生，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头脑不清晰，学习不可能有多大进步。
思维，逻辑，时间安排，这三者缺一不可。
许念当然赞同这一点，有时候午睡没休息好，一整个下午脑子都像打结一样，根本做不了任何题目。
有些人天赋异禀，中午不睡觉也没关系，但是许念不行。
她必须保持一天七个小时的睡眠，才能保证白天不会犯困。
要是到了假期，一整天不起床都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住在别人家，说难听点寄人篱下，许念也不好意思睡懒觉。
林家有两个保姆，一个打扫卫生，一个负责买菜做饭，周末的时候，许念会帮妈妈干活，她不会做饭，只能帮忙洗菜。
另一个保姆吴阿姨，总是夸许念。
“这孩子真孝顺，长得也漂亮，学习怎么样啊。”
妈妈一边系围裙一边说：“也就那样，中上等吧。”
“你可得好好培养你女儿，我看以后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吴阿姨凑到妈妈跟前：“考个好大学，以后找工作的时候，跟林先生打个电话，当企业领导轻轻松松的事。”
妈妈哎呦一声：“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林先生人很好的，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个社会，讲的不就是人情吗，那些出来找工作的、考公务员的，哪个不要人脉啊，我们现在在副市长家上班，跟普通保姆也是不一样的，好好利用资源嘛。”
妈妈连忙摆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念念还小呢，也许考大学的时候会去很远的地方，会不会再回樱海都不知道。”
“这也是。”吴阿姨扁扁嘴：“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往外头跑呢。”
“念念，你想考哪个大学啊？”吴阿姨问她。
许念摇头：“我还没想好。”
“就考樱海大学，这学校不错的。”
许念礼貌笑笑，转头，对妈妈说：“我今天约了同学一起吃午饭。”
妈妈抬头，看了眼钟表：“现在都九点多了，那你快去吧。”
“好。”许念站起来，回房间拿书包。
书包是上次和黎佳瑶一起去书城买的，天蓝色，非常明亮。
“过来，给你点钱带着。”
许念拒绝：“不用了，我的生活费还没用完呢。”
她没什么物欲要求，除了吃饭就没花钱的地方了，一个月生活费根本用不完。
妈妈说：“跟同学出去吃饭万一不够呢，大城市的小孩都很有钱的。”
“也没有啦，我们出去吃肯德基，不是很贵。”
“肯德基啊，那好吧，不够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别委屈自己。”
许念背上书包：“放心吧妈妈，我先走啦。”
“好，路上慢点啊，打车去。”
“好！”
离开香雅花园，许念来到了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平时上学都是坐地铁，这还是她第一次坐樱海市的公交车。很多地铁上看不到的风景，这次全欣赏了个遍。
下车的时候，她竟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就跟名字一样，樱海市真的很漂亮。
想了想，以后上学都可以坐公交，正好能避开林止。
到商场的时候，黎佳瑶也来了，她把粉色小电驴停在商场门口，跳下车就直冲许念跑过来。
“进去吧，我要饿死了。”
许念说：“肯德基在负一楼。”
黎佳瑶挽着她的手：“走走走！肯基基我来啦。”
进商场后，迎面就是香奈儿的美妆店铺，再往前走，还有各种各样的大牌。
黎佳瑶想去逛逛，许念腿都软了。
每次进商场，她都不敢靠近奢饰品店铺，生怕自己的穷酸样被店里的千金少爷们发现，骂她是穷鬼。
黎佳瑶说：“没事儿，这里不是精品，就摆个摊卖化妆品而已，成衣和包包在二楼呢，我也不敢进去。”
许念：“你还懂这些啊。”
她从小县城过来，都不知道还有成衣和化妆品的区别，更不知道这些并不在一个店里。
黎佳瑶说：“当然懂啦，我最喜欢迪奥的衣服和包包，香奈儿的小香风好看，爱马仕背出去比较有面子，可惜……”
她叹气：“本穷比一个也买不起。”
许念说：“我们的校服一件才两百块，舒服又好看，穿不穿大牌都无所谓的。”
黎佳瑶：“穿过一次你就知道了，大牌就是不一样！”
许念：“应该没有机会吧。”
她真的舍不得用几万块买一件衣服或者包包呀。
吃完饭，黎佳瑶要和初中同学一起去看电影，许念选择回图书馆自习。
“大周末的，你真要去学习？”黎佳瑶拉着她的手：“一起去看电影吧，最近有一部特别好看的奇幻电影，里面的男主角可帅了。”
许念想，黎佳瑶和她的同学一起，自己去肯定会让人家很不自在。
她拍拍书包：“我已经把书带来了，你们去吧，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
黎佳瑶连连赞叹：“你太努力了，出来玩还带书包。”
许念说：“我想多学一会儿英语。”
“那好吧，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学习啦。”
“拜拜。”
分开后，许念坐公交来到了附中图书馆。
周末的图书馆人不多，她刷了卡，从楼梯上去，在二楼选了几本资料，登记后又背上书包上楼了。
二楼三楼都有人，四楼是空的，她在四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先看了会儿课外书。
许念看的是简爱，她喜欢女作家创造出来的角色和灵魂，尤其是简爱和呼啸山庄这几本。
看了半个小时，她才把英语资料翻出来。
这段时间许念一直在背单词，她可能没办法把所有的语法知识补上来，只能先从最简单的单词下手。
背完三千五百词，应该就能达到及格线了。
专心听听力时，书桌对面坐下来一个身影。
林止翻开试卷，低着头认真做题。
偌大的自习室，那么多桌子，他偏偏坐在自己对面。
许念摘下耳机，林止抬起头。
“我想和你解释文思言的事。”
许念微微愣了一下。
他说：“监控是我打碎的，应该说，我是替文思言打碎的。”
许念疑惑地盯着他，一时想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林止承认他弄坏了监控，但又说是替文思言干的这件事，从那天文思言的反应来看，他肯定不知道林止才是真正打碎玻璃的人。
“上一次月考，文思言帮其它班的学生作弊，得到的报酬一共六千五百元。”
许念震惊，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监控拍到了？”
林止笑了笑，点头：“校领导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去查监控的时候，看见他和后桌交换试卷了，这次不是联考，监控不会查的太严格，如果是联考被发现，他这辈子就毁了。”
许念：“你查监控？”
林止：“文思言帮助作弊的那几个人，一个银行行长儿子，一个家里有上市公司，另外几个更不用说了，他们之间的朋友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正好能接触到。”
许念内心微微震撼了一下。
银行行长、上市公司、高官后代…她想都不敢想。
林止说：“我给文思言放了消息，所以他才会想去偷硬盘。”
许念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老师。”
林止看着窗外，眼睛暗了下来。
“这世上有很多人，一出生就注定不用努力，富二代、官二代…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可是文思言不同……”
许念有些尴尬：官二代…你不就是吗。
他看向许念：“你不知道，文思言是单亲家庭，他妈妈一个人打三份工，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如果被学校开除，他整个家庭都要垮了。”
许念说：“你想帮他？”
林止否认：“并不全是。”
如果想帮他，就不会刻意让他赔偿这六千五百块钱。
林止说：“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他敢帮别人作弊赚钱，却没有妥善处理后事的能力，如果不是那些人炫耀时走漏风声，自己也不可能提前知道。
一个没有能力、没有底牌的人，是没有资格冒险的。
况且……
到了这里，林止没再说下去，他转头，看向窗外的眼神有股淡淡的感伤。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许念问他。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他可以不用解释，没有人知道监控到底是谁打碎的。
林止望着她，平静地说：“因为你看见我去二楼了。”
许念停下来，注视着他的背影。
楼梯间内，声控灯在两人的安静中灭下来。
“不是。”
林止回头。
许念说：“你希望我理解你。”
不是单纯知道事情原委，而是发自内心的理解。
那一刻，声控灯再次亮起，望向她的那道目光，也倏地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