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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田宝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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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阿伦娘脸上全是悲戚,连她好看的容貌也没有了刚才模样,整个人给孙若薇一种破碎感。

    “后来,我带着阿伦沿着河找,找了几天几夜也没有找到他爹,他爹、他爹连个尸首都没有了!”她又捂住脸痛哭着……

    “都怨我,都怨我!”阿伦娘不停地说:“我当时真想随了他爹一起去,我如果也走了,我的阿伦,我可怜的儿子又该如何活呀!他该如何活呀!”她连连责怪自己,又连连自语,低垂着头,无力的靠在墙壁上,最终缓缓滑下身子,坐到了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下去,抽泣着,肩膀不停地颤抖。

    听了阿伦娘这番话,孙若薇的眼睛湿润了……

    “后来我带着阿伦回到了村里,村里的人见我母子可怜,都会来接济我们一些。可是,孙姑娘,你今天也看到了,其实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阿伦娘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

    “嗯嗯嗯!”孙若薇点点头,又微微笑了笑。按理说,在阿伦娘伤心难过时不应笑的,这时笑会显得冷漠残忍。但孙若薇的微笑里饱含着无限的善良和女性特有的温柔,因此,她的微笑不会让人感觉冷漠,反而会觉得亲切得到了安慰。

    阿伦娘将身体挪动,靠近了孙若薇。

    她说田宝亮的身体比较壮实,郎中给他检查,他虽然受了很重的外伤,但不致命。慢慢的,田宝亮的身体恢复了,但是他一直埋怨自己没有能保护好大伙儿,五个人就他一个人苟活了下来。从那以后,田宝亮养的牛出栏后,他将所得的粮食分为五份,自己留最少的那份,其余的就送给那四户人家。

    “田宝亮有家人吗?”孙若薇问。

    “没有,就他自己一个人。他曾经成过亲,他的妻子死于难产。后来他就没有再娶媳妇了!”阿伦娘说:“他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哎呀,这个阿伦怎么还不回来。今天田大哥挨了鞭子,肯定受伤了,阿伦这小子应该去看看他田伯伯,替他上些药治治伤。”她急切地抬眼向门外张望,好像希望阿伦马上就出现在面前似的。

    “大嫂,我也略懂医术,不如你带着我去看看他!”孙若薇说。

    “我带你去?”阿伦娘的脸上露出一些迟疑来,但这迟疑只是一瞬间的表情,她说:“好,孙姑娘,请跟我来!”

    孙若薇跟着阿伦娘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来到田宝亮的家。

    “这就是田宝亮的家。”阿伦娘指着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房子说。

    “这,这也能住人?”孙若薇吃惊地问。

    只见眼前是一座破败的农家小院,明眼人一看,这里曾经发生过火灾。

    孙若薇看着,心说:这里曾经应该有四间房子。其中两间全部被烧毁,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被烧过木头,还有一些被烧焦的农具。而剩下的两间,准确说是一间半,因为有一间房子毁损了半间,她猜想可能是失火后村民将那间房的火扑灭了还剩下的半间。另外剩下的一间比较完整,不过门窗已破,看来房主人也不打算修好它们。

    “田大哥,田大哥!”阿伦娘和孙若薇走了进去。

    “阿伦、阿伦娘!”屋角的床上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田大哥!”阿伦娘扑了过去,将床上的一个男人扶了起来。

    这时,孙若薇才看清田宝亮的长相。刚才她离得远,只觉得田宝亮相貌堂堂,皮肤黝黑。近看,她才发田宝亮已经不年轻了,鬓边已经有了白发,额头已有了很深的皱纹。

    孙若薇又环顾了一下田宝亮居住的屋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不过,孙若薇发现了一个细节,田宝亮的衣服挂在一根绳子上,非常整洁,有的衣服上缝着补丁,但那补丁精致,针角非常均匀。她心中有些诧异: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这么巧?

    “田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阿伦娘问。

    “死不了,没事儿,阿伦娘,你别替我担心,我身体强壮着呢!”田宝亮想坐直身子,可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只能靠在床头。

    “田大哥,这位孙姑娘来看你!”阿伦娘给他们做着介绍。

    “孙姑娘,你就是孙姑娘,多谢你!今天多亏了你,还有那两位兄弟,不然的话我们会少很多的粮食,又会有很多的人饿肚子!”田宝亮挣扎着要起来给孙若薇行礼。

    “田大哥,别客气!我先来瞧瞧你的伤!”孙若薇说着就想掀起他的衣服检查。

    “不用了,孙姑娘,这都是小伤,不碍事儿!”田宝亮摇着头说。

    “田大哥,孙姑娘是郎中,你让他给你瞧瞧嘛!”阿伦娘不由分说地撩开他的衣襟说。

    孙若薇一看,还着实吓了一跳,只见田宝亮露出的前胸上,满是伤痕,旧伤没好新伤又至,鞭痕累累。

    “田大哥!”阿伦娘的悲愤再也抑制不住了,她撕心裂肺地大叫道:“天哪,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她的眼泪喷涌而出,泪珠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原来,白保河知道田宝亮没有被铲除掉,就在以后每次收牛时命令胖管家为难他,故意将田宝亮的好品质的牛定为下等级。可是田宝亮肩负养四家人的责任,他每次都会找胖管家理论,理论的结果就是会被鞭打,但他从不喊叫,惹得胖管家大怒,又会多抽几鞭。再往后,白保河和胖管家就以此为乐,每次来都故意降低田宝亮的牛的品级,田宝亮出来理论,他们就狂打他,末了扔下两袋粮食扬长而去。

    “田大哥,真是苦了你了!”阿伦娘说。

    “没事阿伦娘,田大哥没其他本事,斗又斗不过他们,只有这身板还有些用,还能换些粮食来!”田宝亮的语气中充满无奈。

    “着实可恶!”孙若薇怒道,她心说等风十八把凤凰城的事处理好,一定让他来把这白保河法办了。

    “田大哥,那你这房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孙若薇问。

    “还是因为我!”阿伦娘带着哭腔说。

    “几个月前,白保河来村里收牛。”阿伦娘说:“原来家里的牛都是阿伦送去,阿伦虽然年纪小,但很懂事,也有一把子力气。可是那天,他不小心弄伤了脚。我见他走路不利索,就让他在家休息,我自己赶着牛群去。上回我家出栏的牛不多,只有十头。”

    阿伦娘赶着她家的牛到了村口,正好遇到了白保河,白保河惊艳于她的美丽,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等其他村民们交完牛领完粮食后,白保河故意让胖管家将阿伦家的粮食放在最后。阿伦娘并不知情,胖管家领着她到库房去拉粮食,阿伦娘就相信了他的话。

    “可是一到仓库,那恶贼就将仓库门关了。”阿伦娘想起当时的情景就浑身颤抖,脸色发白。

    “在那恶人快要得逞的时候,是田大哥从窗户翻了进来,将那恶人从我身上拉开,叫我快跑。要不然、要不然……”她呜咽着。

    “可是田大哥却被白保河的家丁抓住了,他又被那些人毒打着。如果不是后来全村的村民来到了仓库,他肯定会当场被他们打死!”阿伦娘呜呜地哭着。

    “别哭了,阿伦娘,那事过去了!”田宝亮说。

    他还告诉孙若薇,几个月前白保河带人来收牛,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带来的家丁不多,只有六七个人。他说如果白保河带的人多的话,守卫一定森严,他也没有机会进到仓库里去。

    田宝亮当天交的牛品相极好,白保河和胖管家竟然没有为难他,给他的二十头牛都定了一等。他当时领了粮食后非常高兴,就准备给阿伦他们四家人送去。

    这时他想到阿伦今天没有来,一会儿阿伦娘自己拉粮食回去可能费劲儿,于是他就想告诉阿伦娘在村口等等他,等他把分给另外三家的粮食送了,然后再帮着她把粮食送回家。

    可是田宝亮只见着阿伦家的大车,并没有见到阿伦娘。

    不祥的预感在田宝亮心中升起!他想起刚才看到白保河的神情来。

    他看到白保河那双眼睛在阿伦娘身上打转,贼亮贼亮的。

    “不好!”田宝亮瞬间明白了,他连忙叫人去通知村民。

    “如果不是田大哥救了我,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阿伦娘说:“可是,田大哥却因此遭了殃。”

    白保河没有得逞,灰溜溜地从贡牛村走了,虽然毒打了田宝亮,但他还憋了一肚子的火。他把胖管家叫来臭骂了一顿,并命令他把那个漂亮的小寡妇给他弄来。

    不久之后,田宝亮又被人毒打了一顿,后来他家又莫名其妙地发生了火灾,他还差一点被烧死。

    “这一切一定是白保河让人干的。”阿伦娘气愤地说。

    白保河又命人给阿伦娘送来聘礼,说要娶她为小妾,阿伦娘气得把那些东西扔到了门外。

    然后胖管家就派人到村里散播流言,说田宝亮与阿伦娘有私情。村子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对这些流言蜚语嗤之以鼻。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孙若薇问。

    “没有!”

    “难道他就将这件事放下了吗?”孙若薇又问,她自己想又想又说:“应该不会!”

    “他们今天来有没有什么异常?”孙若薇问。

    “异常?”田宝亮说:“如果说异常的话,今天带的家丁比往常多了很多,我粗看了一眼,大致数了数有四十人左右,都带着刀!哎呀,孙姑娘,他是第一次带这么多人来。难道他今天是准备强抢?”

    “啊!”阿伦娘被吓住了,惊叫一声。

    “别怕,阿伦娘!”田宝亮安慰她:“我拼了命也要保护你。”

    “幸好今天有孙姑娘在,不然的话,我真不敢想象!”阿伦娘一把拉住孙若薇说:“谢谢你,孙姑娘!”

    “那个白保河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还得想想法子。”孙若薇思索着说。

    “大嫂,不如将田大哥带回你家,我给他治治伤!”

    “孙姑娘,这可能不太方便!”田宝亮拒绝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田大哥,你太见外了,没有你,我们娘俩肯定活不到今天!”阿伦娘说:“听孙姑娘的,去我家,让阿伦好好伺候你,像伺候他爹一般!”她说完就将那绳子上挂着的衣服收下来叠好,打成一个包裹,然后扶起田宝亮来。

    孙若薇见阿伦娘做这些事十分利落,简直是一气呵成!

    “阿伦娘、阿伦娘!不行的,不行!”田宝亮仍旧拒绝。

    “田大哥,你就听大嫂的。我猜测这两天白保河就会有行动,走!”孙若薇说完就走出了屋子。

    石家兄弟和阿伦也回家了,孙若薇写了一张方子让阿伦去找村里的郎中买几味中药。

    买回药后,孙若薇让阿伦将中药捣碎,又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拿出一些药粉来,搅拌均匀,让阿伦给田宝亮的伤口抺上。

    “我来吧,孙姑娘,阿伦这小子毛手毛脚的。”阿伦娘接过药进到屋子里去给田宝亮上药。

    孙若薇从窗户外望去,见田宝亮一直摆手拒绝,脸涨得紫红,但阿伦娘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先从胳膊开始涂药,田宝亮愈发地难为情。

    阿伦娘仔细地给他涂药,涂到后背时,她偷偷地用衣袖抹着眼角的泪水,田宝亮浑身的伤触目惊心,让阿伦娘心疼不已。

    孙若薇看到这一幕,心说:他们两人挺像一家人,不知阿伦娘索性嫁给田宝亮,断绝了白保河的邪念!不过,这种恶人的邪念能这样断绝得了的吗?

    她又向院子里望去,阿伦正缠着石家兄弟教他练出大力气来,也不知道他们三人在讲什么,兴高采烈地!

    孙若薇又望望院里的植物,她心说:“阿伦的爹有着卓越的审美观呢!瞧,他把这小院布置得多好!”

    她又看了看石家兄弟和阿伦,心中一动,对他们招了招手。

    惊天和动地来到孙若薇跟前,孙若薇小声地吩咐了他们几句,他们笑眯眯地带着阿伦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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