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在回家的路上池剑忽然要去买别的，两人便分开购买东西。
买完东西的尹灵梦往路口走，一股阴冷的气息环绕周身，她抬眼朝四周看，早餐铺的店主看到她笑了笑，尹灵梦隔着雾气抿嘴回笑，随即转眼看向别处。
她注意到气息是从对面小巷中传出，见池剑还未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脚向里走去。
穿过小巷能看到几栋老旧的住宅楼，因为矮小被其他遮住高出的建筑挡住了阳光，这里的地方很荒凉，根据墙面脱落和窗户损坏的程度来看，约莫废弃了两年多。
尹灵梦搓搓泛冷的手臂，哈出一口发现温度很正常。
[虽然冷，但是没有阴气]尹灵梦抬脚走向面前的住宅楼，没注意到身后有影子一晃而过。
尹灵梦一步一步踏上楼梯，每走过一层就会看见每户人家门口摆着香炉，堆满香灰的炉里插满了香，有旧的也有新插的。
[没有人住的房子却那么干净，而且燃着香火]尹灵梦拂过楼梯的扶手，看向没有任何灰尘并干净的手指。
忽地她感觉有一道视线在身后盯着,那感觉阴冷无比，冷得她一哆嗦。尹灵梦咽了咽喉咙，手指缩起握紧扶手，侧眸用余光看过去。
正准备回头查看，手机的铃声响起，一股力量猛地推向背后，前面是一层层的阶梯，尹灵梦迅速抓紧扶手，可腿还是撞在了台阶上，购物袋的绳子在她手上勒出红痕。
尹灵梦晃神了一下，没注意远去的声响，她皱起眉头，抿嘴忍着疼痛朝四周查看，可什么也没有看见。
腿上逐渐传来一阵疼痛，尹灵梦吃痛的坐在台阶上揉了两下，手机的铃声催促着，她没有看的接起电话：“你好？”
“是我，池剑，你东西买好了吗？”对面是熟悉的声音。
她拿下手机看了一眼，见备注的确是池剑，放回耳边继续道：“嗯，买好了，我在路口等你可以吗？”
“可以，我待会儿就到。”
她等对面挂电话，对面却在等她挂电话，尹灵梦抿唇浅笑，又加了一句：“待会见。”
“待会见。”
说完尹灵梦就挂断了电话，扶着台阶准备站起，指尖却触碰一个奇怪的感觉，她顺着手指看去，楼梯边有一滴圆形似的暗红色固体，她扣下拿到鼻下嗅了嗅。
[这是蜡？]
走出住宅楼，尹灵梦再次回头看去，她不明白为什么没人居住的地方会供着香火，而且还那么干净。
没有阳光就会阳气不足，如果不住人的话，这香火供应的可就是另外一种东西了——孤魂野鬼。
快速擦桌子的早餐铺店主抬起胳膊擦了擦汗，探出头打量一瘸一拐的尹灵梦：“小姑娘后面的楼空了很久了，你找人吗？”
“只是好奇，随便逛逛。”尹灵梦礼貌的回应了一下，揉揉手腕的勒痕，红色的痕迹在白皙的手腕上很明显。
“看你面”
店主还要问什么，身后传来车铃的声音打断了话题，尹灵梦脚下往旁边挪了挪，余光看到是池剑，手上缩了缩想遮住勒痕。
池剑停下自行车，看到她手臂上的勒痕朝她伸手：“给我吧。”
尹灵梦打量了一下车子，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车篮放不下就挂在车把上，池剑又拍了拍后座示意她上车。
腿上的疼痛稍稍好些，不过抬脚的动作还是有些停顿，池剑侧目注意了一下。
“路不平好骑吗？”尹灵梦侧身坐上车，伸手抓住后座边缘。
“试试不就知道了，我们还可以走啊。”话虽这样说，池剑却沿着车轮压出的印子慢慢骑着。
尹灵梦看着远去的街道，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刚才的小巷里有几栋废弃的住宅楼，背阴荒凉，每家门口都供奉着香火。”
“给孤魂野鬼住的吗？去。”池剑垂眸看向女纸人，收到指示的女纸人攀出口袋跳下。
单薄的纸人轻飘飘地从尹灵梦眼前飘过，稳当落地后立马朝他们的反方向跑去。
回想起尹灵梦停顿的动作，池剑侧眸看过去：“有看到什么吗？”
尹灵梦垂下头，手轻轻按在膝盖上：“那里很平常，不像是有灵体的地方。但中途好像有黑影闪过，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凹凸不平的路硌了一下车轮，池剑反手护住尹灵梦，继续问道：“还有发生什么吗？”
尹灵梦随着车子上下颠了一下，心里也猛然扑通一跳，手下意识地抓住池剑伸来的胳膊。
看了一眼护着自己的人，不安的心跳倒是平复了不少，尹灵梦松开手，垂下眼抿了抿唇否认道：“没有。”
[第二次回避了，还是换个问题吧。]池剑收回手暗暗叹了口气，想了想转移话题，“话说我早上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你好像感到很奇怪。”
尹灵梦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发出一声轻笑，肯定道：“你很在意我们的想法。”
“那个毕竟我们以后要一起生活。”池剑的想法很简单，多了解能避免以后的尴尬，要是他能了解尹灵梦的想法，说不定就不用那么纠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多了解一点没有坏处。
尹灵梦抬眼看向池剑，歪头想了想：“怎么说呢，我可能还是了解得少了，有时候看不懂你。”
“为什么这样说？”听到这话池剑忍不住地朝后瞥了一眼，其实有时候他也看不懂尹灵梦。
尹灵梦浅浅笑起，意外放松的开口道：“就是感觉你什么都不让我做，但又把重任交给我，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这种感觉极少有的，倒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我并没有限制你的意思，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你按自己的想法做就好。”池剑以为自己管的太多，连忙扭头解释，车龙头没控制住的往两边晃去。
尹灵梦被晃得撞到池剑背上，池剑赶紧调整车龙头，好不容易才稳当的继续往前骑。
“别紧张。”尹灵梦轻轻拍拍池剑的后背。
轻柔的动作拂过背部，像是在安抚刚刚撞到的地方，池剑的身体一僵，整个背部直挺挺的。
尹灵梦收回手，抓牢后座边缘继续道：“多了解一点还真是没坏处呢，了解后发现你就是个爱操心又宠孩子的大哥哥。”
“嗯嗯，是吗。”池剑耳尖泛红，眨眨慌乱转动的眼睛，不再朝后看去。
“嗯，很会照顾人，也很可靠。”尹灵梦眺望远方的天空，嘴角挂起舒朗的笑意，[也是那么久以来让我觉得可以不用当个独当一面的大人。]
“你也一样。”池剑匆匆回应了一句。
虽说不是第一次被夸，可池剑还是红了耳朵，总觉得胸口有什么要跳出来，扰得他暗自调整着呼吸和心跳。
眺望的眼眸微动，尹灵梦收回视线看向池剑的背：[可你让人放松到忍不住的想去依靠，甚至想释放点任性。]
尹灵梦垂下眼眸，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轻晃了下脑袋。
后面因为池剑没有缓过心情来，两人就没有再聊，车子一路骑到家。
“好像有车铃的声音。”慕雨思停止咀嚼的动作，侧头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好像是，不会是剑哥吧？”宫昼宇也慢下嚼东西的动作，侧耳听着。
冰夕侧头眨了眨眼，也不管听没听到，拿抹布去擦桌子。
“那还吃什么，赶紧藏起来啊！”慕雨思赶紧抱起一堆零食，打开柜子到处塞。
“哦哦。”宫昼宇胡乱的拍拍嘴，把吃了一半的零食拧起来塞进柜子里。
倪净冥默默把零食放好，把关了一半的柜子关好，嘴角沾有残渣的两人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跑出去迎接。
擦桌子的冰夕慢一步，男纸人不断拍着倪净冥，又指了指冰夕，倪净冥犹豫再三才把买来的古玩递了过去。
冰夕一顿，有点惊喜的看向倪净冥：“给我吗？”
“嗯。”倪净冥垂眸轻轻应了一声，身侧的手指微缩，不自觉的蹭了蹭衣服边缘。
“谢谢。”冰夕接过古玩展露出笑容，比前几日笑得更灿烂。
倪净冥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不过也只是转瞬而逝，功成名就的男纸人开心地拍拍手。
“剑哥，萌萌姐你们回来啦！”慕雨思随手拍拍嘴巴，笑嘻嘻地迎上去。
下车拿东西的尹灵梦瞄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嘴和衣服上的残渣，无奈的笑了笑：“再不回来，小馋猫就销毁证据了。”
“嘿嘿，萌萌姐，我来我来！”宫昼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次拍拍嘴和衣服，伸手去接东西。
慕雨思吐吐舌头，把视线转向池剑：“剑哥，学校远不远啊？”
池剑把自行车停好，拍拍车座示意道：“有点远，所以我给你们买了自行车，乌大叔大概三天后送过来。”
“啊？我不会啊。”慕雨思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尹灵梦，“以前都是萌萌姐载我的。”
尹灵梦点点头，转眼看向宫昼宇。
“骑车啊，我也不会，嘿嘿~”宫昼宇也跟着附和，还乐呵的笑起来。
池剑沉默了一下，转眼看向另外两个后出来的人：“你们会骑车吗？”
冰夕和倪净冥疑惑的看向自行车，没犹豫多久均摇起了头。
池剑为难的捂住脸:……是我草率了。
女纸人在住宅楼巡视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就一直待在那里等到入夜，敲击的声音传来，女纸人躲在墙壁后面探头。
只见佝偻着背的老人拄着拐杖，手举着黄铜烛台，身上挂着布袋，正步履蹒跚的朝住宅楼走来。
见此女纸人就没有防备，看着老人走至自己面前。
老人停下脚步，低头朝女纸人的方向凑近。
∑( ·Δ· )！！！
女纸人吓了一跳，连退几步仰头看向老人。
“是位小姑娘啊。”老人轻声呢喃，在他的眼里有一位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裙子、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瘦瘦矮矮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
女纸人疑惑的歪了歪头，往前走几步。
“咳咳——小姑娘别乱跑，跟着我走吧。”老人咳嗽了几声，脚下往楼梯走去。
女纸人手忙脚乱的追上去，拉住老人的裤腿跟着上楼。
老人边走边抹去扶手上的灰，顺势擦擦墙擦擦门，走到一户门前时左手捏出三根香点燃高举齐眉，俯身作揖三拜后再用左手以右左中的顺序，一个一个插入香炉，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女纸人不明白老人的做法，不过经常看池剑这样祭拜，她便把两张纸片手合在一起，弯腰拜了拜。
老人看着女纸人的动作，不由得笑出声，轻轻把一根点燃的香塞进她手里。
“拜完了我帮你。”老人低声说了一句。
女纸人点点头，跟着拜了拜，随后跳到老人手上俯身去插香。
老人的动作很慢，每次的弯腰和直起都很费力，女纸人时常担心的抬起手，可当她看到自己的手臂又丧气地收回去。
这一夜她随着老人拜完了所有住户，直到黎明的微光亮起，也没看到任何的鬼魂。
“要走了吗？”老人看向跳下台阶的女纸人。
女纸人回身点点头，随后朝老人弯腰鞠躬。
“是有去处啊。”老人语气之中带有一丝安心，他对女纸人摆摆手，“回去吧。”
女纸人直起身，在老人的注视下慢慢消失在小巷口。
老人望着灰白的天空，捻了捻手中的念珠，仿佛卸下了背负的重担似的，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回到楼道里，微笑地盘腿坐下，将拐杖横在腿上，双手搭在膝盖，目不转睛地看着逐渐燃尽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