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的四年
萧清淮想起了自己以“徐霖”的身份返回世界的那一天。
当时周慕白掐着自己的脸，满眼都是遮掩不住的怒意和委屈，他说：“你就算是换副样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也能认出来。”
他确实是认出了自己，只要对视一眼，对方就算是不记得有自己这个人，都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结局能代替吗，”萧清淮试探着发问：“比如说我自己割？”
瑞芮叹气：“千刀万剐这种东西要求手法，你自己来，没几刀人就没了。”
他说的没错，千刀万剐在以前也是一种酷刑，都是有专门的经过训练的行刑人来动手的，几乎割下去的每一刀都要有很强的技巧，普通人来试，根本活不到最后。
又尝试了好几次，可都没用，不管怎么躲避，周慕白总能认出他。
试到最后，天色都已经渐渐泛白了，两个世界天差地别的时间流速，意味着周慕白那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两年。
萧清淮有些颓废的低下头，一边搜千刀万剐的过程，一边用刀在自己的手上比划了几下。
瑞芮和谢绍卿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罕见的没有插科打诨。
“有人吗？”
清冷的女声无端的响起，打破了这一片凝重的沉默。
除了031只知道傻傻的吃第二十块糖，他们三个人都是一愣，接着立刻警觉起来。
萧清淮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不太确定的开口询问道：“李开颜？”
“对，是我”李开颜倒是很淡定，把求救说的跟吩咐没什么区别：“这么巧，正好，你想办法救我。”
谢绍卿皱着眉，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类似对讲机的机器，李开颜的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你怎么随便黑到别人的设备里面去？”
李开颜虽然情商不算太高，但还是有些礼貌的，她道了个歉，认真的给出了解释，
“我被个白球困住了，逃命时看到了一堆像电脑的东西，就随便找了个能连接上的通讯设备。”
“就是想找人求助，没有别的意思。”
听完她说的话，谢绍卿突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萧清淮：“你怕死吗？”
“是真的死的那种，百分之九十九再也活不过来。”
前一种方法死的概率百分之五十，这一种方法活的概率百分之一。
怕是真的怕，萧清淮其实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怂怂的，他几乎半辈子在病痛中辗转反侧，却一想到死就害怕。
“我有更怕的事情。”
怕回不去有他的世界，怕见不到想见的人。
“那个姑娘应该是在主系统的控制室，她在那个地方又有很强的黑客技术，应该可以搏一搏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你自杀，让那个姑娘同时干扰主系统，理论上是可以骗过它，把你送回去的。”
“可以。”
萧清淮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的同意了这个几乎是必死的提议。
一旁的瑞芮却皱起了好看的眉：“什么叫理论上？”
谢·不靠谱·绍·吊儿郎当·卿表情认真：“因为没试验过。”
“还有这种好事？”一直没说话的李开颜突然开口，语气中有兴奋感：“我喜欢别人没试过的事情。”
这个姑娘真的是在很多地方性情冷淡，但又意外的争强好胜。
谢邵卿一愣随后笑了笑，他本来还在考虑该怎么劝对方答应，现在倒也不用苦恼了。
他对着那个奇怪的机器，把具体怎么操作的流程告诉了李开颜。
全是复杂且考验技术的流程，李开颜在调试了几下后，答应的很痛快。
萧清淮虽然听不太懂，但李开颜好歹是这里最靠谱的一个，他也没怀疑，冲两人扯起一个温和的笑意：“确实，要是成功了，那我们说不定还能留名呢。”
他蹲下身，摸了摸031的脑袋，趁对方像小狗一样舒服的眯起眼睛时拿走了他口袋里剩余的糖。
这小系统已经吃了三十多块了，现在他是人身，还是个小孩，别吃出蛀牙来。
031愣住，歪头看向自家宿主，虽然是眼泪汪汪，但好歹没哭出来。
萧清淮重新站起身，看向面前两人，依旧是笑着：“我准备好了。”
就在他准备用手里的刀直接刺穿喉咙时，谢绍卿拦住了他。
谢绍卿像百宝箱一样凭空掏出了一把新式手枪，递了过去：“我有枪，这样痛感少一点。”
“……谢谢。”
之前看周慕白开过枪，萧清淮多少会一点，他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等那边表示一切就绪后，扣动了扳机。
子弹穿过身体的那一刻，巨大的痛楚瞬间席卷而来，但幸亏只用了几秒钟，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透过模模糊糊的雾气，他看到了跪在车前的周慕白，这孩子果然没有离开，一直跪到天色发暗。
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周慕白身上，再流淌下来时，却混杂着红色的血迹。
他明明也在爆炸中受了伤。
萧清淮想过去抱住他，却无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只能看着他执拗的，不听任何人劝告的，保持着跪在车前的动作一天一夜，直到体力不支昏倒在车前才被救护车带走。
萧清淮忍不住哭了，他没法用手去擦掉眼泪，可是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他都做不到，只好眨眨眼，挤出遮挡视线的眼泪。
等到再睁眼时，眼前的画面发生了转换，周慕白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拿着自己很久以前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名字的纸条，一遍又一遍的用拇指摩挲。
他现在的眉眼更成熟了一点，倒是有点像之前千刀万剐时的那张脸。
那时的周慕白，大概已经二十五、六岁了。
就算不愿意承认，萧清淮也知道，按照两个世界不同的时间流速来看，周慕白其实又已经独自等了自己整整四年了。
他有些心口发酸，隔着模模糊糊的雾气，认真的去看的影像，但影像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周慕白除了工作的时候就是坐在书桌前。
看了很长时间，萧清淮才反应过来，不是影像没有变化，而是周慕白单纯的除了工作以外，真的不做别的事情。
他没有工作，就会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呆就是一天。
或者看那段录像；或者对着那张写着名字的纸翻来覆去的瞧；或者选择只看萧清淮的这个选项，然后看自己之前演的的部电视剧。
窗外的太阳升起又落下，他却总是无声的坐在书桌前，甚至大多数时候会直接趴在书桌上睡过去，桌子上摆着还在播放的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