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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当时明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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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易始终忘不了这个如脆弱的水晶般纯净,却有着坚硬钻石般意志的女孩。在她常驻地下通道后不久,周易就发现了她。

    在这个浮躁的年代,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

    她的父母是九江实验中学的教师,家中算不得宽裕,然而在这个小小的三人家庭中却洋溢着如同蜜糖般的幸福。

    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一身美邦脚踏耐克彰显着不错的家世,俊朗的脸上挂着笑容,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阳光少年。就如同进入了21世纪还有像周易这么闷的人,同样令高三(4)班学生们惊讶的还有性格方面差异如此悬殊的两个人竟然是好友。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最有效的挣钱方法了。

    少年支支吾吾,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低下头,静静地等待教师的发落。

    无法劝说,周易能做到的,就只有每天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然后听着她那如同杜鹃泣血,而又像凤凰低鸣般空灵的声音轻轻讲述着生活的不公,最后将口袋里所有的零花钱都放在赵彩云身前那顶大大的帽子里。

    在人前她从未哭过,也许她只是暗暗咽下泪水,然后发誓要发愤图强,将来出人头地,自己惩罚命运的不公。

    然而旦夕祸福,在她十四岁那年,她的父亲因车祸身亡。那个开宝马的醉驾者因为手眼通天而逃过了法律的惩罚,区区五万块,买了她父亲的生命。

    “至少,我还可以照顾我的妈妈。至少,我妈妈不用再拖着病重的身体筹备我的学费了……”当年少的周易激动地问她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赵彩云是这么回答的。

    周易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刘一方的提议:“一方,你先回去吧。我这儿还没看完呢!今天就得给人家还书了。我还是看完了再走吧。”

    叫做刘一方的男生皱了皱眉,好像是见不得好朋友这么弱气,旋而,又笑着说道:“周易,放学了还不赶紧回家?我爸一会叫张哥来接我,怎么样?跟我一起走吧,坐车送你到家门口。”

    然后这个倔强地对抗命运的女孩,就终日扛着一把仿佛比她娇弱身躯还要沉重的吉他,坐在市中心转盘的地下通道里弹弹唱唱,乞求着来来回回路过这儿的冷漠人群能够施舍一点钱给自己。

    被叫做“周易”的男生定了定神,方才看着面前的阳光少年,说道:“什么事?刘一方?”

    少年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手足无措,用桌面上的课本极力掩饰着什么。他抬起头,透过眼前长长的刘海,局促地看着英语教师。

    能怎么办呢?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已经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九江省重点高中的她,决意辍学,自己扛起生活的重压。

    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赵彩云的命很苦。

    中年女教师训斥几句,课堂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那些女生们很快就会忘记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同时忘记自己那么一瞬间的心动,以及静静站在教室后窗边上的男生。

    “周易,周易!”一把爽朗的声音惊醒了正沉浸在漫画世界中的少年。他抬起头,明亮的双眼还是一片迷离,思绪好似还没有脱离手中那个幻想中的世界。

    在这一刻,所有正偷偷关注着他的女生,都是心中一跳。少年那种清新的青春味道让这些逐步迈向青年期的女生微微怔神,在这个愈加浮躁的年代,已是颇为开放的高三女生们,竟好似再次回到了十三、四岁那个青涩而又纯真的岁月。

    “放心,我这么一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特别是,还有几天就要面临他们人生中的最大考验,然后幸运越过龙门的孩子们就将散落在不同的人生轨迹上,也许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她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掩不住的愤怒。

    她转过身子,周易不知道她是否流泪了。这个原本可以一路轻快地跑上人生的坦途,然后一路成功的女生,就此放弃了最近的一个晋身之阶。

    他的声音轻轻的,仿佛中气不足,又好像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教室里静悄悄的,班级里五六十人都被这一小小的突发事件打断了思绪。无论是那些正在听课的乖乖学生,还是后排悄声讨论着一会儿放学后去哪条街玩的女生,又或者在课桌下手持gameboy奋战的家伙,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静静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也算是让自己的神经小小放松一下。

    虽然,要抛弃那花季女孩那颗敏感的小小心脏和自尊。

    但生活却没有就此放过这个少年丧父的小女孩。祸不单行,在她十五岁,即将通过中考迈上人生一个新的台阶那年,她的母亲在一次教职工例行体检中被发现患有严重的肾病。尿毒症,对于拿不出三五十万来购买肾源的穷人来说,无异于绝症。

    女生们微微叹息,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外表。他那糟糕的性格和平平无奇的家世,在这些将要跨步迈入大学这个小社会的女生们的心中,无疑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

    刘一方没有多少,点点头,说道:“那行,我就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家要小心点呀。”

    她有着爱她宠她的父母,本身又聪明美丽,成绩好,还精通乐器,怎么看都是一个幸福的小家碧玉。

    家中微薄的积蓄早已无力维持昂贵的血液透析费用,赵彩云只能跪在母亲跟前,含泪祈求母亲拿出那五万“买命钱”来治病。这些钱,在妈妈的计划中,原本是用来作她上大学的费用的。

    “zhouyi,please stand up and answer this question”年方三十许,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小西装,微微流露着一丝遮掩不住的熟|女妩媚的英语教师,皱着眉头看着身处教室后端,正聚精会神地紧紧盯着单人课桌桌面的少年,冷冷地说道。

    少年站在那儿,教室后窗透过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他的身上,在简简单单的白t恤上镀上一层慵懒的荧光。仿佛只是看着他,就能感觉到从心底透出一股清爽干净的肥皂气息,伴随着青春男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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