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乱象

    “是啊，这是个大问题，既然组织部长的儿子搞煤矿，宣传部的有没有，公安局的有没有，乡镇领导有没有？县委县政府有没有？这些人参与其中，一整顿就涉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肯定是千方百计的阻拦，如果这些人坑瀣一气，破坏力就更大，高二楚生意做得哗啦啦，他老子不知道？高二楚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县里横行霸道，他老子会不清楚？这回撞到枪口上了，那就正好把其作为突破口！……”

    两个人都相视一笑，都带着庆幸，也都有一丝苦涩，陆政东递给小周一支烟，点上之后，周义华说道：

    “我是市政府的，再乱来后果自负……”

    “你们宜蓝的治安确实是太差了，成天这样打打杀杀，没人心里能踏实。宜蓝要发展，社会治安肯定就要摆在重要位置上……”

    “你联系过金书记没有？我给他打了好多传呼，他一直也没回……”

    “估计下乡镇去了，传呼没信号，金书记躺着都会中枪，看来在宜蓝的日子很不好过啊。金书记摊上那副烂摊子，看来也够难的，孙书记的时间掌握在你手里，你老兄有时间还是安排孙书记去宜蓝走走……”

    饭菜上的很快，闹了这么一出，都觉得他关键时候没有拉稀摆带，反倒是让考察团的这几个人和他熟络起来，陆政东要开车，就不沾酒，大家也不相劝，决定晚上回去好好喝喝。

    “今天若不是你身手不错，估计葛永年他们就会被人暴揍一顿，那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别人听说都会被笑死……真是无法无天了！”

    小周笑了一下：

    陆政东趁着催菜的时候向宾馆的人问清楚了长毛是何方神圣，高二楚不但是组织部长的公子，还是宜蓝两大煤矿的老板。

    陆政东也点点头：

    “蒋局长、吴所长，你来得正好，楼上有人殴打我，我要报警。”

    “大家注意隐蔽，不要把身子露出去！”

    杨子安虽然爱热闹，可看到刚刚开着农用车摩托车上来的一大群人手里都拿着刀棍，也有些害怕。但看到陆政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顿时也有了底气，一听长毛骂他死胖子，抡起茶杯就砸了下去：

    回到市里，孙伟阳抽出时间和考察团的人谈了座谈的时候，劈头盖脸的就将宜蓝一顿连他一顿严厉批评，陆政东也明白孙伟阳的意思，看着严厉实际是自己人为了给别人一个交代所作出的姿态，陆政东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对于孙伟阳的批评也就老老实实的受着，倒是葛永年看不过，帮着他说了话：

    既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陆政东也想借着这样的机会交流交流……

    “才把人关到派出所，讲情的人就来了，在县里工作就这样，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长毛手下的两个家伙有些不信邪，挥舞着棍子就准备往楼梯口冲，陆政东毫不迟疑地用椅子扫了过去，砸中了一个家伙的肩头，那家伙吃痛着，一群人赶紧退了下去。

    “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开的，你让来就来？龟儿子的怕了就明说，你，还有那个死胖子，敢吐老子口水，下来给老子磕几个响头，等会老子下手可以轻点……”

    蒋默学一扭头，严肃地对跟在身边的临山镇派出所长道：

    楼梯口有一个遮挡，陆政东就躲在后面正好可以居高临下控制楼梯口，只要有人敢冲上来，他就可以动手，考察团的人见情况不妙也跑出两个人提着凳子和他站在一起。

    蒋默学正好带队在临山镇农村处理一件刑事案子，接到局里的通知，说是有省市的领导被一群杂皮包围，形势危急，让他火速过来，并强调这是市局的梁局长亲自指示，他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就从农家回来叫上派出所的人直奔宜山……

    “这不是宜蓝一个县的问题，应该是全国所有资源型地区都存在，基本都是没有规划的掠夺性的开采，更棘手的是恐怕有部分干部也参与其中，今天那个滋事的听说就有几个大煤矿，听说就是县里主要领导的子女，所以整顿起来……”

    听完整个情况，孙伟阳倒是没说什么，神情中显得有些疲惫，好一会才道：

    不过考察团的那些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杨子安阴阳怪气的说道：

    陆政东也客气的道：

    有了援兵，陆政东也就有了底气，把手机交给坐镇指挥的葛永年，专心准备着对付楼下长毛等人。

    “首长，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作为公安局的一份子也感到非常的痛心，说明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请首长批评……”

    说着又赶紧对风景管理所的人说道：

    陆政东见这长毛倒还是有点见识，知道o牌车才是四大班子的车牌号，于是严词厉色的道：

    叫吴所长的警察只给其打眼色，示意其安分点，领头的把眼一瞪，指着长毛等人道：

    葛永年作为考察团名义上的负责人，见事态紧急，也寒着脸布置着，团里一女老板胆子很肥，还拿着相机拍着下面拿着刀棍的人，陆政东一见叫道：

    葛永年一摆手道：

    “蒋局长，你让你的人把那些人带走，我们也好吃饭，对了，处理结果给市委办报一份。”

    蒋默学也只好干笑了一下，看到蒋默学是强作笑颜，知道蒋默学肯定也不想趟这趟浑水，恐怕没谁想得罪组织部长，但陆政东知道在宜蓝县没有更高级别的领导到之前，蒋默学就是硬着头皮也得顶在这里。

    说着对着大家比划了一下枪的样子。

    “宜蓝的乱象其实我很清楚，根源就是煤矿，不但乱挖乱采，造成极大的资源浪费，并且为了争夺煤矿还收取保护费、打架斗殴，杀人放火等等事情弄得宜蓝是乌烟瘴气，本来让忠平去宜蓝，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整顿煤矿的秩序……”

    小周摇摇头：

    过来一会，蒋默学苦着脸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轻声诉着苦道：

    孙伟阳也就借势下台，谈完话，孙伟阳让秘书小周把其他人送出门，把他留了下来，道：

    陆政东接完电话，也道：

    孙伟阳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接着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宜蓝小煤矿不少，恐怕宜蓝县明里暗里经营小煤矿和参股小煤矿的干部乃至是领导干部不在少数，这些人编织了一张大网，没有点魄力能力，无法撕破这张网，这恐怕也正是金忠平调到宜蓝时间也不算短了，却迟迟打不开局面的主要原因。

    陆政东没想到孙伟阳居然爆粗口了，想来也是生气之极。也难怪，这帮人背后站的都是省里的领导，这事难免不传到领导的嘴中，本来还是想借机加点分，这下倒好，反而是失分了……

    虽然孙伟阳在电话里要金忠平如何如何，这话绝不能由他来说，他只是按照吩咐要求处理结果上报市委办。

    “哎呀，蒋局长来得正好，也亲自体会体会你们宜蓝的社会治安，刚刚我还以为你们宜蓝变天了，不是党的天下了呢……”

    楼下的长毛见冲也冲不上去，听到上面在打电话叫公安，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虽然两辆车都是普通股牌照，但都是好车，眼珠子一阵乱转，同时将手里的刀藏在背后，其他手下纷纷将刀往后面传，最后几人用衣服包着刀，弄到车上去了，没一会，两辆警车和几辆警用摩托就呜呜叫着开了上来。

    “孙书记，小陆这小伙子很不错，难怪你敢用，今天这事完全是对方寻衅滋事，小陆是有礼有节，苦口婆心，简直太嚣张了……”

    长毛见陆政东这样说，反而是哈哈一笑：

    “老周，让你们厨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菜弄好点，赶紧整上来……”

    正想着，蒋默学腰上的传呼呜呜的就叫了起来，蒋默学一看，招呼了一声，就赶紧去管理所回电话去了，估计是说情的到了。

    “小陆，你们孙书记让你接电话……”

    长毛见对方两辆车都是好车，有一辆还是挂的省里的牌照，心里多少也有点犯嘀咕，不过看到车上的人不像政府部门的人，更像和他是一样的有钱人，也是狐假虎威，拿政府部门来吓他。

    只是金忠平迟迟没回传呼，也不知道派出所的人会不会来，看样子对方冲不上来。还在准备叫人，真要是冲上来了，他倒是无所谓，可考察团有男有女，出了纰漏很麻烦，不得已只好给孙书记打电话，电话是小周接的，陆政东一讲，小周也不敢怠慢。

    “孙书记和省委张秘书长正在谈话，这样，我让市公安局给宜蓝公安局打电话，让他们的人尽快赶到！”

    “宜蓝可真是个烂摊子……”

    “哈哈，龟儿子的，市政府的车牌都是圈圈打头，你以为咱们都是憨农民？你以为你冒充市政府的，老子就怕了你，哼哼，敢冒充市政府，那正好罪加一等！”

    说着又对楼上的人道：

    虽然眼下已经出台了干部不准经商的规定，但是在领导干部家属子女经商这一块能钻的空子还很多，实际上管不好这一块，领导不准经商就是一句空话。

    “我也给他打了好多传呼，孙书记都急得差点骂娘了，也没见他回……”

    蒋默学这是变相的为高二楚求情了，陆政东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天上，这事已经捅上天了，孙书记不发话，谁求情都没用。

    “全部拷起来，给我蹲到墙角去！”

    “你个小流氓有两个臭钱就骚冲骚冲的，想要老子给你磕头，下辈子都休想！”

    陆政东没有急着给孙书记打电话，这个时候孙伟阳肯定在陪客人吃饭，而且金忠平是孙书记很看重的人，两人算是一条线的，陆政东也不希望就因为这件事直接就捅到孙伟阳那里去。

    蒋默学其实也认得那长毛，县委组织部长高士图的儿子高二楚，小时候长辈“高儿”“高儿”的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被叫成了“高尔基”，当然别人叫这个外号，实际上是反过来念，所以在县里鼎鼎有名加上其父一路升到组织部长，就更有名了。若是寻常，蒋默学肯定是不会得罪他的，但是今天不一样，如何处置高二楚这些人，需要楼上的人发话。

    两个人开始对骂着，宾馆和风景管理所的人在一边劝着，长毛等人根本就不听，陆政东见长毛等人虽然不敢贸然冲上来，但陆政东见长毛丝毫没有惧意，反而讲他们是冒充的，知道今天恐怕不容易脱身，赶紧趁着下面的人准备再次冲击的空挡拿出大哥大拨电话。

    孙伟阳话里带着森森寒意，看来是早就想动宜蓝县的领导班子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高士图估计要到市里某个部门喝茶了。

    陆政东点点头：

    都是孙伟阳倚重的人，陆政东和小周的关系自然不会很差，金忠平也是孙伟阳一条线的人，肯定要同气连枝，不能让别人看笑话，这回金忠平差点出了个大洋相，说明金忠平在宜蓝是被人绑住了手脚，肯定是需要得到市里全方面的支持的，所以陆政东才有这么一说。

    陆政东接过电话，就听孙伟阳在电话里语气很严厉的说道：

    “这件事情要按照侯主任要求，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依法严肃处理，你们临山镇治安问题很多，县局屡次强调始终不见起色，你们也要做出深刻反省，拿出一个具体的整改方案出来……”

    陆政东迟疑了一下道：

    “我是开发区管委会陆政东，陪市里的客人到这里走走，遇到一点小纠纷，还惊动了蒋局长，麻烦蒋局长了。”

    孙伟阳早已经从宜蓝县里得到了汇报，冷哼了一声道：

    宜蓝的治安实在成问题，宜蓝的警察难脱其咎，陆政东对于宜蓝的警察自然也就没太大的好感，不过人家好歹是来救场的，所以陆政东还是比较客气。

    陆政东说这话一是威慑长毛等人，更主要的意思是让宾馆和风景管理处的人赶紧通知山下的派出所上来。

    想到这里蒋默学心里不由就有点腹诽，心说开发区的跑宜蓝来干什么，这不是给宜蓝来添乱吗？但这想法也只有在心里腹诽一下，不敢表露出来，又听到杨子安的话心里有些发苦，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因为他听到楼上的人正在打电话，看样子对方是在询问现在的情况，蒋默学听到打电话的人称对方为孙书记，想到这件事是市局吴局长亲自交代下来的，县里和市里姓孙的书记就一个，蒋默学马上就明白通话的对方是市委书记孙伟阳，看来这一行人中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心里更是发苦，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但局长要挨批，恐怕县委书记也要挨训了，听到杨子安的话也只有赔罪。蒋默学赔罪之间，就听得接电话的人说道：

    陆政东厉喝一声：

    “恩，这就好，找个时间，叫上金书记，咱们好好聊聊……”

    “金忠平个混球是干什么吃的，宜蓝成了混混的天下了？要不是你还有两手，今天考察团的人岂不是要吃大亏，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金忠平好好整顿整顿，把处理结果报给我……”

    陆政东连扣了几遍金忠平的传呼，看到下面的人又准备往上冲，也就集中注意力，准备应付长毛等人。

    “你以为市政府的车都是o打头？让你们派出所来处理！我再说一遍，敢乱来，后果自负！”

    “各位领导，我是宜蓝县公安局副局长蒋默学，我来迟了，让大家受惊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讲讲……”

    宜山是长滩周边的制高点，山上有无线电之类的基站，陆政东便试试能不能打通宜蓝县委办的电话，电话能打通，但估计下班了没有人接，陆政东又赶紧拨了宜蓝县委书记金忠平的传呼。昨晚知道要到宜山来，陆政东也怕有什么事情要麻烦宜蓝方面，从小周那里要了宜蓝县委办和金忠平的号码。

    陆政东谈完话出来，小周正好把人送了过来，小周大名周义华，实际上比他打好几岁，今年都三十了。

    蒋默学正上着楼，听到陆政东自称是市开发区的，觉得有点耳熟，想了一下便想起在和市局的人吃饭的时候听说的，市里最年轻的处级干部，孙书记面前的大红人。

    陆政东没想到孙伟阳会在他面前谈论这样的问题，这样的事情恐怕通常也只有最知己的人孙伟阳才会透露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看来孙伟阳是真正把他当成嫡系心腹之人了……

    “政东你啊，就喜欢开玩笑，领导的时间那会由我安排？不过，孙书记上个月就准备再去一趟宜蓝，临时有事耽搁了，这一拖就拖到现在，估计出了这事，孙书记怎么也要抽时间走一趟了……”

    蒋默学一听，知道年长者估计是正主，而且身份绝不简单，于是说道：

    这帮家伙带着刀棍他并不是太在意，他忌惮的是怕这帮家伙有枪，现在猎枪管制还不是很严格，像这样的山区，就是山中农家随便扯出一把猎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何况这些混混。

    他不喝酒，这吃饭就结束得很快，闹了这么一出，大家也就没有心思再呆在宜山，所谓的考察就更谈不上了，在宜蓝县领导赶到之前，一行人就打道回府了。

    两个人就在走廊上，许多话不方便说，陆政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