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平安镇
待萧妩吃完早膳，李清河收好碗筷拿到小厨房，收拾好一切后又将一碗苦药端出，黑褐色的药汁还兀自散发着热气
萧妩看见黑色的药后苦着脸，但还是打起勇气，小口的慢慢喝着，每喝一口，精致可爱的小脸都要皱一下。
“张老找你有事，你就快去吧，小姐这里有我就好了。”王妈开口让李清河去找张老。
李清河闻言擦了擦手，开口说道：“那就麻烦王妈了。”
王妈摆了摆手，说道：“不打紧，不打紧，你快去吧。”
李清河对着王妈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萧妩的院子向着更里边走去。
等李清河找到张官华时，他正在逗猫，那是林烟觉得有趣养的一只土猫，全身橘黄，一只正宗的大橘猫。
这种猫在徐州不算少见，不挑食，好养活，往往农村田户人家都会养上一只，以此来防范夜中老鼠。
张老见李清河到了，停下了手中动作，随后开口说道：“我年轻时也游历过云州城，那里可谓是花霄糜旦，一醉千金，当时艳冠云州的花魁还不是谢琉，而是一个名唤柳玉弦的女子。”
李清河开口回答道：“我不曾见过那柳姓女子，不知她如何，但却是亲眼见过谢姐姐，她很好。”
“那姓柳的女子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天下正在打战，世道乱的很，咱们端阳算是牵连最少的一个国家了，加上自身内乱，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地方。”张老道：“我记得你说，你以前曾在云州城做流浪孤儿，可还记得父母籍贯。”
李清河摇了摇头说道：“前些年还有些印象，现在越来越模糊，已经记不清了。”
时间流逝，记忆中的身影越来越少，如今再问李清河，他只觉得陌生。
“喵～”
兴许是张老没再抚摸，那沐浴在阳光之下，全身暖洋洋的橘猫叫了一声，用身子蹭了蹭张老。
张老将手放在大橘的脑袋上，几根手指轻轻的揉搓着橘猫的脑袋，橘猫重新趴了下去，眼睛都眯了起来，发出“呼呼”的声音。
“你，杀过人吗？”
张老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十分突然，和前面一句话的转折之大犹如天堑。
这一句之下，李清河显得有些惊慌，不知道张老为何突然会如此问话，在他刚准备开口说话时，张老先一步开口。
“清河，真心才能换真心。”
闻言，李清河脸上一开始的惊慌慢慢散去，渐渐的开始恢复平静，和之前慌慌张张的样子相比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没有。”李清河摇了摇头。
张老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弟子的这句“没有”，身为武道七境的高手，他对人可以观致入微。面部的神色，气态也许可以伪装，但人的情绪，气息，体内真气的流转，是绝不可能做到伪装的。
如果李清河能做到连思想，情绪，真气，都伪装的淋漓尽致，那只能说他城府之深，心思之重，已经到了极其恐怖的地步。
这种人无论是练武还是参政，都很可怕，世人口中洞口阴蛇说的就是这种人。
张官华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杀人不是简单的事情，杀人会有心理和生理的两重障碍，不过你既然学了武，迟早会和人刀剑相向，当你跨过了这两重障碍，那你就可以自己走出去看看这个江湖了。”
“总归会做到的，我想不是难事。”李清河轻声回答。
张老说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该杀，什么样的人不该杀？”
李清河沉吟片刻，道：“杀人者恒杀之。”
“哈哈哈，好一个杀人者恒杀之。”
张官华大笑出声，继续开口道：“杀一人救百人，你杀不杀？”
杀一人救百人，你杀还是不杀？
犹豫片刻，李清河问道：“那杀的一人有错吗？”
张官华摇了摇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杀。”李清河点了点头，没有之前的犹豫。
张老道：“无论对错都要杀吗？你不担心要杀的那个人是你吗？”
李清河摇了摇头。
“嗯？”张官华不明所以
“如果是要杀我来救百人，来就是了。”李清河回答道：“杀人者而恒杀之。”
李清河的意思很简单，如果谁要杀自己来救人，那就做好被自己杀了的准备，如果自己死了，技不如人那没办法，如果杀不死自己却想让自己死，那就是做梦。
张官华眯了眯眼，开口道：“我一开始觉得你更接近于墨家的兼爱，现在来看，是我错了，你更有杨朱的贵己之想，倒不是说你错，只是贵己难重他人啊。”
“至少现在看来，那个云州的老夫子，功不可没啊。”
李清河默不作声。
张官华继续开口道：“三教百家，回答各不相同，杨朱之学重在贵己，你觉得杀人者恒杀之，同样对你自己也是一样，如果你走上魔道，可别滥杀无辜，滥杀，误杀，一字之差，也是一道之隔。”
“就算是魔道，你也要去学江少华，学陆御，而非常轩灵这种人，魔枭和魔头还是有区别的，但毫无疑问，后者死的更快。”
“是。”李清河轻轻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师傅的意思。
张官华推出一份信件，“平安镇有怪事发生，怕是不安生，说不清是有人作祟还是什么，当地官府已经上报到了玄武城，我拜托了一人带你去长长见识。”
李清河双手接过信件，拿出后粗略看了一下。
“一家五口被人灭了满门？”李清河皱了皱眉头，“只发现了四具尸体，还有一具尸体不见了，案发地的脚印来看是那具尸体自己走出去的？”
张官华说道：“当地衙门连续几日都没有进展，就在前日夜里，又有一家死了好几口人，同样少了具尸体，活下来的那个人也已经疯疯癫癫，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今日下午，传狱司会有一名中三境高手去平安镇，你就在南门等他吧。”
李清河收回信封，点了点头，略微犹豫着开口。
张官华见李清河还没去准备行李，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清河的顾虑，开口道：“你的画像已经给他了，他自会找到你的，不用担心。”
“是，弟子告退。”李清河起身告退。
“砰，砰”
张官华屈指敲响了桌子，旁边的大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喵”了一声。
“小心点，这是会死人的。”张官华开口，“杀人者恒杀之，可别死那么早啊。”
李清河回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随后便继续离开。
在李清河离开没多久，一名身着黄衣的婢女走了出来。
林烟的四位婢女之一，秋水。
“张老。”秋水开口。
张官华没有躺在躺椅上，旁边的大橘似乎已经睡着，张官华没有睁眼，“老夫困了，就不去见小姐了，秋水你自己走一趟吧。”
“是，张老。”
秋水对着老人行了一礼，也离开了院子。
听完秋水复述完两人对话，林烟轻笑一声，不怎么在意。
一旁的春语好奇问道：“秋水姐姐，那李清河是心思深重之人吗？”
秋水回答道：“不敢确定，但在张老面前都未被张老拆穿，看来不是伪装。这更像一种状态，约束于自己，就像一个孩童，爱去外面玩耍，这是环境和年龄带来的天性，但父母的期望夫子的教导都要自己努力学习，因此自己哪怕想去玩耍，也会努力静下心来学习道德文章。”
“原来如此。”春语似懂非懂。
回到自己屋子的李清河，没有马上整理起行李，回想起刚才张老的问话，明白了些什么。
乞丐中也有阶级划分，其中幼童和老叟无疑阶级最为低下，平日中容易被那些有些力气的乞丐抢夺食物不说，甚至有的会故意打断他们的手脚，以此激起他人的同情心才能更好的乞讨。而乞讨来的食物或者一点钱财多半也会被那些人抢走。
有的也会教他们偷东西，如果没有偷到，或者被人抓住，都免不了一顿毒打。
李清河也是从幼年流浪，既然双手双脚健全，显少有虐待的痕迹，那他自身心智必然早熟，性情不该和之前表现的一样纯良。
毕竟善良的人，特别是小鬼，伤的很快，死的更快。
如今的李清河的性情能这样，在张老看来，少不了那位老夫子的功劳，教书育人，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