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传武（三）
九月九，传闻这天是齐云山的初代真君“上昊”的诞辰，玄武城崇道，大部分人家中都会供奉一座真君塑像，所以这天大街小巷里许多虔诚香客都会放下手中事情一二，在家中塑像前长拜不起。而那些心灵更诚，家底更为丰厚的，则是会一大早就沐浴净身，前往城外神霄山的紫云观。
不过辰时，神霄山那从山脚蔓延到山顶的青石板路上就挤满了虔诚的香客。
清晨的辉光洒落，徐徐清风吹过山间，山顶上的道观愈发似人间仙境。
人群之中，一名身段婀娜头戴帷帽的女子牵着一名粉衣少女的手走在石阶之上，少女小手放在身旁女子手中，眼睛望着天空，眼神有些放空，女子也不是个喜欢说话的性子，一路上也就偶尔为少女买些糖食会停下脚步，问问旁边的少女“阿妩，吃糖葫芦吗？”萧妩在听到女子的问话后，得愣好一会才能反应过来，或点头或摇头。
若是摇头，那就离开，若是点头，便由身后的丫鬟“长霜”买下。
三人身后还跟着几人，麻衣老人，稚嫩青童，魁梧汉子。其中老人和青童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乎老者在向他讲述什么事情。
李清河那日下午并未等来张老，张老似乎临时有了要紧的事情，一连消失了两三天才重新出现。张老也并未解释这两三天去哪了，只是和李清河说引气之事推迟一两天，大早上的叫李清河起来和他一起出门。
张老和李清河谈天说地，没想到这小鬼在云州竟然见过那名传天下的云州花魁，谢琉。
老人略微弓着腰，笑眯眯道：“小清河，如今的云州花魁是谢琉不假，可比起前些年的那个柳姑娘的可终究还是差了点味道，若是柳姑娘还在，你这谢姐姐的花魁之位可就危险咯。”
李清河不服气道：“谢姐姐脾气好，相貌好，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我不认识你口中的柳姑娘，所以还是谢姐姐更好。”
李清河生在云州，自然是听说过那曾经迷得太上皇都偷偷召见的云州花魁，但他真正见过的只有那姓谢的花魁姑娘。
谢琉对他而言，曾有恩，一饭之恩，也是救命之恩，如果不是谢大家，那他也许就死在云州城的冬日里。
老人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娃娃，知道什么叫味道吗？女人味可不是单纯看这些东西，脾气好又如何，相貌再好又如何？好的过我家小姐，才情再高高的过我家小姐？”
说着老人指了指前面的帷帽女子，夸赞道：“我家小姐除了女人味这点上逊色于柳花魁，其他地方是半点不输，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清河想了想，道：“谢姐姐也女人味十足啊，而且谢姐姐还是大国手，下棋对弈可厉害了！”
老人不以为然，“大国手？那可真是厉害啊，我一直以为咱们端阳现在的国手是许词呢，原来是云州谢琉，谢花魁啊。”
李清河嘟了嘟嘴，不想再理旁边的老人。
青年汉子在一旁冷眼旁观，对于老人和少年的吵闹不以为然，汉子的想提醒老人注意小姐安全，但是发现老人的真气一直牵引着四周，便也只是皱眉没有多言。
老人眼睛斜撇了一下，青年顿时感觉到一股压力凭空而降，如同巍峨泰山压顶又或者奔流大江泄洪，随后又马上消散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过这股压力一样。
青年脸色苍白，他明白，老者是想告诉自己，方圆十里尽在掌控之中，不需要他来操这一份心思，不禁开口道：“张老好手段。”张姓老人摆了摆手，没有回话，继续逗弄旁边的少年。
红衣帷帽女子带着众人走到一座道观之前，抬头望去，紫云观三字金碧辉煌，大气淋漓。女子笑着为自己所牵着的小女孩的说出紫云观的缘由。
“道教以紫为尊，传闻当年道祖骑牛西去函谷关之时曾洋洋洒洒写下大道五千字，书成之时，紫气东来，那时世人便知有圣人过关。”
“紫云观取紫字，便是对道紫的尊崇，云字，则是对当今天下道脉齐云的推敬，紫云观立于两百年前，第一代观主曾在齐云山修行，下山后游历天下，最终在玄武城神霄山建下紫云观，紫云观中所供奉的便是上昊真君塑像。”
萧妩只知道傻愣愣的点头，对女子所说的话语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紫气东来，什么上昊真君，她真的不太懂。
女子也知道萧妩呆呆的，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摸了摸萧妩的脑袋，轻声说道：“进去吧。”
李清河等人也跟着女子进了紫云观，李清河眼睛忍不住东看看，西瞧瞧，他虽然在云州去过私塾书院，但正儿八经的道观寺庙还真没去过。紫云观在玄武城名声显赫，真君诞辰之日，来往香客络绎不绝，只为求个平安，观内有不少道士为香客解签看相。
女子缓步于观内，走向那座真君殿，路上有不少男女回头张望，看向红衣帷帽女子，虽然因为帷帽看不见容颜，但身段实在是大有滋味，丰盈圆润但不显的放荡妖娆，魅在其骨，仙在其皮。
就是一心觉得谢花魁谢琉貌美无双的李清河都在初见女子之时被惊愕的无以复加，否则也不会在老人说出自己小姐后，沉默已待。
张老嘿嘿一笑，说道：“小清河，看见没，这就是我家小姐的魅力。”
陈子佩不搭话，只跟在萧妩他们身后。
张老也不觉得李清河无礼，反而和少年说起了更多，有些洋洋得意，“我家小姐早年可谓是秀色甲于天下，扶摇山曾做过美人胭脂评，我家小姐就在其中。山中授人女工红业的先生曾以，“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此句诗词来形容我家小姐。”
李清河闷闷不乐道：“扶摇山什么的，那群人也只是没见过谢姐姐，否则，谢姐姐也必定在那什么美人评之中。”
张老道：“扶摇山那群家伙咋说呢，号称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哪有这么简单，藏剑楼有收剑人，洛阳城有武奴，扶摇山也有三千弟子遍布天下。这些年来不少武林高手都曾被扶摇山点评过。”
“而且这扶摇山的山主，可是当今天下唯三的九境大宗师。”
李清河被勾起了兴趣，问道：“唯三的九境大宗师？”
张老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说道：“当今天下，在世间出现的九境大宗师共有三位，这三人也是世人公认的天下前三甲。其他人再强也得排在这三人之后。九境和八境之差可谓不小啊，哪怕是强如徐青山，陆御之流的八境面对扶摇山主，我想也只能争个不败而已。”
张官华伸手略微弹指，一幅婀娜大山便出现在李清河眼前，“扶摇山被誉为天下学宫，一直是有教无类，无论哪里的人，只要求学通过测试，就能在扶摇学宫求学。咱们的皇帝陛下现在大力扶持国子监，未必没有制衡这在儒家学子眼中堪称圣地的扶摇学宫的意思。”
李清河道：“好厉害啊，天下唯三的九境大宗师，还能和天子陛下分庭抗礼。”
张老收回手指说道：“如果你的武学修为能到上三境，那就算是一国天子也不会轻易和你交恶。但这并不代表陛下没有能力收拾你，陛下尊重强者，不代表强者可以肆意妄为，视律法如无物。否则那常轩灵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过你要是到了陆御，徐青山这种水准，那自然获得的尊重更大更广，这两人都是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狠人啊。”
“那张老你呢？”李清河开口问道。
张老微微一愣，摇摇头，然后说道：“我？我可没那个本事，那种通玄修为已经几近无敌了，不可比，不可比啊。”
“你小子眼界还浅，不知天高地厚，若你日后真正踏足武道，才知道何为蜉蝣见青天。”
老人的话语在李清河心中围绕，久久难以散去。
随着女子和阿妩走入道观大殿，张官华和李清河等人停下了脚步，候在大殿之外。
大殿上那真君塑像俯瞰香客，犹如仙人再世。
女子看着那大殿上的真君塑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缓缓拜下。一旁的萧妩也学的有模有样，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