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镖师
李清河在一条河流边停下脚步,他离开三五山后也有了近一天的时间,外加上之前对付阴阳桩与女鬼,耗费的精气神不计其数,此时已经是两天一夜未曾入眠。
如今天色渐黑,他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拴好马匹,李清河趴在河边,看向水中的自己。
不算俊俏的脸庞上满是血污,身上也多有青紫,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他将手伸进河水之中,随后用力抬起,溅起水花在脸上猛搓了好几下,如此反复数次,总算是将血污洗尽。
站起身子后,李清河去拾了些柴火,带了回来,将其堆成一个小木堆随后点燃。
就着火焰和些许河水,李清河吃着之前的干粮,硬邦邦的,十分考验牙口。
他看着柴火,有些发愣,这才短短几天,就有两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小姑娘步悦
玄武城百司顾安
他想起刚刚来云州时,顾安对他说过,“放心好了,平安镇我能保你周全。”可如今顾安自己都留在了那座三五山之中,想来已经性命不保。
李清河在身上摸索了一会,确定没有干粮后叹了口气,自己嚼了半天的干粮也只能算个半饱而已。
他也懒得去林子找果子之类的了,就攀上树枝跃至一大树的树干上,准备休息。
夜幕降临,柴火噼里啪啦作响,发出火光照亮了四周。
在戌时左右,林中传来声响,这惊动了在树上休息的李清河。
真气鼓动,李清河借着树木下来,将火势已经变小的柴火熄灭,随即又爬上树躲了起来。
他盯着远处的木林,那里传来“沙沙”声,随着声音的靠近,李清河悄悄的拔出身后的符刀,握在手中。
一只手掌拨开杂草,从黑暗中探出,李清河不动声色,略微弯起身子,如同一只猎豹。
“大哥!你看!这里有火堆,看样子刚刚熄灭不久!”
一道声音传来,是那只手掌的主人。
那是一个有些肥头大耳的男子,左手拨开杂草,右手拿着一柄长刀。
“小心。”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低沉,平稳,听着就给人靠谱的感觉。
那个靠谱男子走出,四处张望片刻,抱拳道:“这位兄台,我们兄弟几人是恒誉镖局的镖师,路过此处还请让个方便。”
说着中年男子向着胖子开口:“去那边。”
胖子有些不乐意的嘟囔:“这块位置最好了。”
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这让胖子也不敢哔哔赖赖了。
又有十几人从身后丛林走出,带着一箱箱货物,他们取出水壶在河中打水,又有几人去拾柴生火,再从马匹的箱子中取出一口铁锅,架在火堆上。
十几人有条不紊的生火做饭,铺野帐,他们拿着的是干面,野菜,和着猪油和一些调味料就煮了起来。
散发着肆意香味。
“大哥。”一个脸上带疤的角色靠到中年男子身边,眼色瞥向不算太远处的一棵大树。
“没事,我知道。”中年男子面不改色,“滚刀丫子的。”
带疤男子退了回来,没再说话。
这一切都被李清河尽收眼底,这些人似乎是镖师,看样子押镖也快结束了,几匹马车后面的货物只有一些,空出了好几匹马。不然他们也应该不敢生火做饭。
端阳的治安已经算是不错了,鲜少有土匪山贼的存在,但万事无绝对。还是会出现这种山大王的存在,好一点的山大王讲些所谓的道义,只劫富不压贫,偶尔还分发一点给贫民百姓。坏的那可就不一样了,杀人放火,样样都行,管是地主还是农家,抢女人抢钱粮,抢完就跑。
李清河看他们敢生火做饭也放下心思,至少这山中没有什么山匪之类的,但他依旧蹲在树上,没再睡去,一直默默注视着他们。
这十来号人吃完饭后,留下了两个人守夜,其余人席地而眠。
一人有意无意,正对着李清河所在的树木和另一人聊着天。
“这趟镖押完,估计能有个十两银子,啧,还差四十两啊!”
“要我说,你就是个是死脑筋,那铃儿只是想借你赎身呢,还不如拿这些钱去快活,非得死守着。”
“你不懂,你脑子里只剩下那点东西,我和玲儿是两情相悦,为了她,值得了。”
“十两银子,够你在醉月阁睡上半个月了。搁着值得了,嘿,你小子真是个人才。”
“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醉月阁里吧,总要成家立业的,那玲儿姑娘和其他姑娘不一样,她说了,她自己这些年来也攒了三十多两银子,加上我这趟的,一共有了七十两,只需要再押个三四次,也就差不多够了。”
“咱们这走镖的,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成家立业,没了后留她们孤儿寡母吗?到时候万一她改嫁,给别的男人花你的银子还打你的娃。”
“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嘿嘿”
……
一夜无事,李清河和那群镖师没有产生交集,他在寅时就动身离开,尽量没有惊动任何人。
出了山林,进了小道,李清河在路上飞奔,以马匹的脚力,从平安镇到玄武城大概需要三天的脚程。
转入官道,李清河又行了大概半个时辰,看见了一处城池。
“钟鼓镇”
三个大字刻在镇面之上。
端阳在立国之初就取消了县郡而是以镇道代替,而镇又分二字镇和一字镇,这两者无疑之中无论是规模还是富裕程度,都是前者更甚之。
镇前的大门之上还有官兵把守,附近村镇之人想进去都要先过官兵这一关,而这一关的油水极多,没点关系和本事还拿不到这个职位。
把守镇门的几名官兵正在排查一家戏班,在戏班驴车后面的箱子中搜搜点点,时不时嗤笑几句。
戏班,早在几百年前可是下九流的玩意,远远上不得台面,而且法律法对下九流的戏子颇为严格,比如婚配不许找良家,戏班儿女不得务农读书,戏班之人走官道只能走旁边几寸之地,遇见他人必须避让。
虽然有几百年的岁月流逝,对戏子没了那么轻视和严苛的律法,但谈起戏子人们还是多少有些鄙视。
“兵爷,哎,兵爷,这都是咱们的戏服,没什么好看的,真的。就那么些唱戏的道具,我们班子家底薄,真没啥。”
“哎!兵爷!这可真不是刀器啊,这是咱们的把子,没啥威力的,样子货…”
守城官兵,在车上摸索一二,突然摸到了什么,立马掏出后在众人面前展开,和几位同僚哄堂大笑。
“老头,你不是说都是戏服嘛,这是啥,这是啥啊!哈哈哈”
那卑躬屈膝的戏班老头看见那块肚兜,也只能赔笑道:“那是咱儿媳的,兵爷,女人家嘛,肯定有这些东西的。”
戏班之中果真站着三名女子,一名已经头发花白上了年岁,其余二女要更为年轻,这二人看到那肚兜一人脸色羞涩红的要滴出血,一人虽然也面色羞红,但更多的是惨白。
女人家的贴身衣物被人翻出,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取笑,哪怕这个年代已经不至于礼法大于天,可终究是要让人戳脊梁骨的东西。